“殺!”
旋風營騎兵按軍例集體一聲嚎叫,第一排豎立的長槍齊齊放平,緊接着是第二排的長槍。
對面的馬邑騎兵同樣放平長槍、舉起大刀,雙方都開始了衝鋒。
後方遠東軍的指揮台上,王君臨拿着望遠鏡目不轉睛的看着戰場,他望遠鏡框子裡面全是奔騰的馬股,馬蹄帶起的泥土草屑四處飛揚,奔騰產生的震動連大軍後方指揮架上都能感覺到。
對面馬邑郡城的城頭上劉武周張大着嘴,眼睛一瞬不瞬的睜着,屏住呼吸等待碰撞的一刻,剛纔遠程攻擊他們吃了虧,在他看來是對方武器裝備太過優良的原因,他相信自己麾下最精銳的騎兵在戰近身廝殺絕對不比對方差,甚至還要厲害一些,他期待着自己一方的最終的勝利。然而接下來的一幕,讓劉武周臉色越來越難看。
密集的陣形讓雙方都無路可退,也沒有絲毫躲避的空間,殺人和被殺只在馬身交錯的一瞬間,這時的個人戰技和騎術已經毫無作用,戰士的勇氣在騎兵戰中得到最大的體現。
急速的奔跑下,遠東軍一方的陣列終於還是不可避免的開始出現曲線,但短短的距離還不足以影響陣型的完整。
相距五十步,馬速升到最快,雙方以每秒二十米左右的速度接近,羅士信滿臉興奮的殺氣,雙眼圓睜握緊手中帶黑色三角標旗的指揮槍,槍頭對準對面的馬邑的一名騎兵,這名騎兵滿臉兇悍,手持大刀領頭跑在最前,看起來不是尋常士兵,是一名小頭目,但此人此時也終於有些慌亂,因爲他要面對至少兩支長槍的攻擊。
馬邑騎兵前排仍有人在試圖射箭,一撥騎弓射出的輕箭嗖嗖飛來,一百多名遠東軍騎兵被擊中,因爲良好的盔甲防禦,所以只有兩人跌落馬下,短短距離轉眼即逝。
“殺!”遠東軍騎兵陣同時爆發出嘶聲力竭的最後一聲吼叫。
轟!
兩股馬匹的洪流迎面對撞,無數折斷的槍桿和刀刃的斷片飛舞,折斷聲和人馬碰撞連綿不絕,槍刃與鎧甲摩擦的聲音讓人牙根發酸,避讓不及的馬匹互相撞得骨頭碎裂,一些馬匹被撞得飛起,一些則帶着騎手倒地,在地上拼命翻滾。
最後時刻,羅士信的坐騎也不聽話的往左稍微偏開,不過卻沒有讓他的長槍偏離太多,他始終死死盯着迎面而來的那名敵兵,降低自己身形,在雙方轟鳴的蹄聲中交錯而過。
下一刻,他感覺手上傳來一股巨大的衝擊力,虎口一麻,槍身瞬間從手中飛脫,那名敵兵帶着一聲慘叫,身影仰天朝後翻去,接着便在眼前一閃而過,淹沒在騎兵海浪之中。羅士信從背後抽出了自己戰場上衝鋒時的承重兵器———特製斬馬.刀。
旋風營騎兵的密集陣形佔據了優勢,前排一百多名馬邑騎兵在第一輪交鋒中被擊落七十多人,剩下的人則穿過遠東軍騎兵前排陣線,還不等他們喘一口氣,遠東軍一方第二排騎兵牆挺着密集的騎兵撲面而來,鋒利的槍尖在馬匹的加速下如同死神之槍。這批馬邑騎兵大多兵刃折斷,或是不及收回,幾乎毫無還手之力,而對面密集和平直的陣列讓他們也沒有往側面避開的空間。
又一輪人仰馬翻的對決,馬邑騎兵再次損失慘重,待第二列遠東騎兵穿過後,馬邑騎兵的陣形一片大亂,碰撞發生的地方堆滿死傷的人馬肢體,兩輪間隔也不過是眨眼之間,馬邑後續的騎兵仍然沒有機會和時間去調整自己的方向,正在紛紛減速,第三輪的遠東軍騎兵卻不是鐵槍,而是換成了馬刀,又猛衝上來。
他們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整齊陣形,手執着厚背馬刀呼嘯而來,藉着對衝馬力,不需用力揮舞,只要在錯身而過時握緊刀柄輕輕一揮,就能帶起飛舞的肢體和一蓬蓬血雨。
即便前面是成堆的馬邑騎兵,他們也只能一頭撞上去,一百多名馬邑騎兵被強大的慣性掀得高高飛起,又砸入後面的馬邑騎兵之中。
馬邑騎兵陣形相對厚實,對這些集中的地方,遠東軍騎兵在密集隊形中無法迴避,只能硬生生衝上去,即便擊殺了前排的敵軍,自身也要遭受對方後排攻擊,或者便是與同樣不能躲開的對方騎兵撞到一起。
後排馬邑騎兵揮舞兵器要攻擊身邊衝過的遠東軍騎兵,但遠東軍騎兵並不減速,徑自往前繼續奔馳,轉眼便錯身而過。
陣型厚實處的馬邑騎兵則被衝撞弄得陣型大亂,地上翻滾的人馬阻擋了他們的路線,他們不得不降低馬速,這使得他們在交戰中幾乎沒有發揮作用。
三輪攻擊如同疾風暴雨,狂暴的將馬邑騎兵陣線打得千瘡百孔,留下一地屍骸和傷員,剩餘的遠東軍騎兵隊列絲毫不停,如同突然涌起的狂潮轉瞬又遠去,他們繼續往前方前進,百步後慢慢減速再次開始列陣。
這三輪過後,兩隊的馬邑騎兵已經各自損失了近半之多。陣線支離破碎,所有人都處於慌亂之中,完全失去了指揮,但打擊還沒有結束,迎接他們的是一片九連發快弩的急射。
第四輪騎兵立即又跟上來,他們吹着竹哨,以百人爲戰鬥單元的呼嘯而過,專門攻擊被割據成五十人以下的小股馬邑騎兵,他們每人都有快弩,同樣也不與馬邑騎兵纏鬥,奔跑中發射完就快速撤離,這麼短的距離和密集程度覆蓋下發射快弩,戰績非常好,馬邑騎兵落馬慘叫不斷。
開始退往兩側的遠東軍遊騎受到鼓舞,又湊上來騷擾,他們分成小羣時聚時散,以快弩和騎弓攻擊馬邑騎兵,戰場上箭矢破空聲連連響起,更顯混亂。
方纔對撞的地方屍骸遍地,雙方受傷的士兵和馬匹都在拼命掙扎嘶叫,碰撞集中的地方雙方堆疊在一起,一些摔落的雙方騎兵回過神來,抽出匕首或撿拾起附近跌落的武器互相惡鬥起來,連一些負傷的人也互相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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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馬邑騎兵第一次正面對遠東軍騎兵對衝,可是看起來更像是單方面的屠殺,劉武周當然知道王君臨神通廣大,也知道遠東軍肯定會很強悍,所以他派了麾下最強悍的一支騎兵,總以爲即使勝不了,但至少會不敗,而且在付出一定代價的情況下,能夠搶下黃小虎的人頭。
然而,眼下在正面對衝中,面對這樣一支從未見過的騎兵和騎兵戰法,帶着五十人衝向中間黃小虎頭顱的劉武周麾下大將王成光莫名的感到膽寒,特別是這種打法中蘊含的這種幾乎是以命換命的騎兵打法,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他卻不知道這是長期訓練騎兵隊列和紀律要求下的令行禁止,然後在大勢所趨之下,即使有騎兵怕死,也只能往前衝,否則稍有遲疑,沒有被敵人殺死,反而被自己一方後面的騎兵撞死。
後方馬邑郡城城頭劉武周面如土色,他麾下最強悍的騎兵野戰竟然在同等數量正面衝鋒中慘敗於敵手。不用轉頭去看,劉武周便知道他麾下的將士士氣定然衰落了不少。而眼下唯有最後將黃小虎的頭顱搶回來,才能夠挽回一些士氣,否則今天派人出去野戰就是一次大錯特錯。
劉武周知道這個道理,派出去帶隊的王成光同樣明白,所以他強壓下心中的震恐,兩眼只盯着那根木棍,縱馬上前,手中長刀連斬,那木棍一截截地矮了下來,伸手取過黃小虎的頭顱,寒進早已準備好的皮袋之中,然後立刻打馬而回。
這個時候,王成光才注意到自己分向左右的兩支騎兵已被遠東軍擊殺超過一半,若非帶出來的都是悍不畏死的勇猛精銳,此時說不定都已經潰敗。
此時,已經有一支遠東軍騎兵向馬邑主將王成光所在衝了過來,王成光也是一員悍將,大吼一聲,長刀施展開來,舞得風車一般,連接劈倒向他衝來數名遠東軍騎兵,居然讓擺脫了這支騎兵的糾纏圍堵。
羅士信立即注意到了這員悍將,一拉馬頭,從一側繞了過來,不聲不響,手中特製斬馬長刀劈向王成光。
噹噹噹連聲響起,雙方交錯的瞬間,兩人手中刀已是碰擊數次,王成光虎口發麻,手中長刀幾欲脫手而去,心中大駭,所幸兩人雙馬交錯,已是擦身而過,鼓起餘勇,王成光硬生生地擠出一條通道,就要向着城門狂奔。
連接劈倒幾名馬邑郡城騎兵,羅士信調轉馬頭,眼見王成光縱馬逃去,不由大怒,身體猛的站起,在馬上縱身一躍,身法展開,身體瞬間如弩箭一般以人刀合一之勢向王成光劈了過去。
王成光聽得身後破空異響,突然取弓,猛的轉身,連珠箭響,直直向半空中的羅士信射去,三箭首尾相接,又快又準。
羅士信一驚,於半空中一聲大喝,手中戰刀於半空中由劈改成橫面,電光火石間剛好擋住了這三箭,但是他本來向前勢不可擋的身體也控制不住落了下去,此時他的戰馬也追了上來,他重新落在馬上,但是這一耽誤,那王成光卻已是去得遠了,不由大怒,指着王成光的背影破口大罵。
主將逃離戰場,剩餘的馬邑騎兵士氣頓時消散大半,紛紛縱馬而逃,羅士信未能看住黃小虎的頭顱,又未能殺了對方主將,心中握着怒火,帶着麾下親衛營的人馬仗着馬快,快弩的犀利,一一追上去,在城頭劉武周等馬邑將士的注視之下,全部斬殺。
但是就這樣,羅士信依然很是鬱悶,因爲他不但沒能看住黃小虎的腦袋,連對方的主將在與他單打獨鬥中竟然逃走了,要知道在聶小雨親自調教下,他已經遠比原本歷史上要厲害得多,所以以他如今的實力,天下能及者屈指可數,即使是宇文成都都已經不是他的對手,由此看來劉武周麾下的武將勇士,馬上廝殺也不可輕視。
羅士信垂頭喪氣地回到營中,自向王君臨請罪!
王君臨笑道:“同等兵力正面交戰,幾乎全殲敵軍,敵主將狼狽而逃,我軍死傷不過百多人,你何罪之有?至於那逃走的敵將既然進了馬邑郡城城,那便是進了我們籠子的鳥,遲早也會被我們殺死。而黃小虎的腦袋被馬邑人拿了也就拿了,劉武周以爲憑此可以激發他們士兵的士氣,但那也要看是在什麼情況之下,我們若是能夠將他們打得一直處於下風,他們看見心目中的昔日的勇士頭顱只會讓他們越加對畏懼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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