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魏刀兒雖然大聲呼喊,盡全力的讓陣列嚴整的加速衝刺,說實話,相對於這個時代大隋府兵中的尋常騎兵來說,也不差什麼了,甚至顯得更加兇悍,可問題是如今與旋風營騎兵陣列嚴整和整齊度相比,便明顯差了太多。
叛軍的這近萬騎兵間隔更寬,兵力不是平均分佈,左中右陣後各有一個騎隊,開始加速疾馳後便明顯的顯出了散亂。
羅士信目光如電,將叛軍陣型水準看在眼中,戰意滔天,他今天要讓魏刀兒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精兵,熱血上涌中,羅士信大吼一聲:“四速!”
又一聲前進號,旗手將羅士信的旗轉圈後前傾,九名都尉大聲發令,三角旗槍再次前傾。旋風營近萬騎兵聽到號音,再加同時打馬加速,隆隆的馬蹄聲如同天邊由遠而近的奔雷。
騷擾的叛軍遊騎無人敢擋兵鋒,紛紛逃到兩側,用弓箭對準兩翼亂射,兩翼的旋風營大軍被射翻數人,但這點損失對於整體騎兵大陣幾乎沒有絲毫影響。
對進之下,雙方距離轉眼只剩下最後百步,只需要短短數息時間。
“衝鋒號!”羅士信迎着刮面大風大喊,那名號手吹響嘹亮的號音。羅士信和麾下九名都尉將自己的黑色旗槍放平。
“殺!”
旋風營騎兵按照平時的訓練集體一聲大喊,第一排豎立的長槍齊齊放平,緊接着是第二排的長槍。
叛軍那邊隨着魏刀兒大聲下令,也發出號角聲,也大聲嚎叫,只是亂糟糟的,他們同樣放平長槍、舉起大刀,雙方都開始了衝鋒撞陣的最後階段。
營地望塔之上,王君臨目不轉睛的看着戰場,看着遠方全是奔騰的馬股,數萬馬蹄帶起的泥土草屑四處飛揚,奔騰產生的震動連河邊大營望塔之上都能感覺到。
將送信的人悄悄派出去後,又各自找了地方觀看這一幕的裴世矩和崔清平都張大着嘴,眼睛一瞬不瞬的睜着,屏住呼吸等待碰撞的一刻。密集的陣形讓雙方都無路可退,也沒有絲毫躲避的空間,殺人和被殺只在馬身交錯的一瞬間,這時的個人戰技和騎術已經毫無作用,戰士的勇氣和軍隊紀律性在騎兵戰中得到最大的體現。
迎面而來的叛軍開始顯出慌亂,面前密密麻麻長槍的威脅下,一些馬匹不顧騎手的控制往側面斜向跑去,但斜向同樣是潮涌而來的旋風營大軍騎陣,他們陣型變得散亂,但是在這個距離上,對衝的騎兵沒有人還能撤退。
急速的奔跑下,旋風營騎兵陣列終於還是不可避免的開始出現曲線,但短短的距離還不足以影響陣型的完整。
相距五十步,馬速升到最快,雙方以每秒二十米左右的速度接近,羅士信殺意滔天,雙眼圓睜握緊手中帶黑色三角標旗的指揮槍,槍頭對準的不是他最想要看到的魏刀兒,而是另外一名叛軍,這名叛軍滿臉兇悍,手持大刀,是魏刀兒麾下一名將領,他此時也終於有些慌亂,因爲他要面對至少兩支長槍的攻擊。
叛軍前排仍有人在試圖射箭,一撥騎弓射出的輕箭嗖嗖飛來,一百多名旋風營騎兵被擊中,因爲良好的盔甲防禦,所以只有幾人跌落馬下,短短距離轉眼即逝。
“殺!”旋風營騎兵陣同時爆發出嘶聲力竭的最後一聲吼叫。
轟!
兩股馬匹的洪流迎面對撞,無數折斷的槍桿和刀刃的斷片飛舞,折斷聲和人馬碰撞連綿不絕,槍刃與鎧甲摩擦的聲音讓人牙根發酸,避讓不及的馬匹互相撞得骨頭碎裂,一些馬匹被撞得飛起,一些則帶着騎手倒地,在地上拼命翻滾。
最後時刻,羅士信的坐騎也不聽話的往左稍微偏開,不過卻沒有讓他的長槍偏離太多,他始終死死盯着迎面而來的那名叛軍,降低自己身形,在雙方轟鳴的蹄聲中交錯而過。
下一刻,他感覺手上傳來一股巨大的衝擊力,虎口微微一麻,槍身瞬間從手中飛脫,那名叛軍帶着一聲慘叫,身影仰天朝後翻去,接着便在眼前一閃而過,淹沒在騎兵海浪之中。羅士信隨手換成他常用的馬槊。
說實話,就羅士信性格而言,他並不喜歡這種更依賴於團體合作的衝鋒,他喜歡的是憑藉武力和人酣暢淋漓的廝殺。
只來得及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眼角一掃,他身邊空了一個位置,一名旗手已經不知道被撞去了什麼地方,眼前又晃過幾名叛軍騎兵,其中一個叛軍的狼牙棒呼一聲從他眼前劃過,羅士信冷笑一聲,輕易閃開,那名叛軍自然沒有了第二次攻擊的機會,羅士信隨手將這名叛軍抽飛,也來不及看清那名叛軍的下場,因爲等做完這些事情後,馬匹已經帶着他跑到過二十多步,眼前再無敵人。
旋風營騎兵的密集陣形佔據了優勢,前排八百多名叛軍在第一輪交鋒中被擊落六百餘人,剩下的叛軍則穿過旋風營前排陣線,還不等他們喘一口氣,旋風營一方第二排騎兵牆挺着密集的騎兵撲面而來,鋒利的槍尖在馬匹的加速下如同死神之槍。
這批叛軍大多兵刃折斷,或是不及收回,幾乎毫無還手之力,而對面密集和平直的陣列讓他們也沒有往側面避開的空間。
又一輪人仰馬翻的對決,叛軍騎兵再次損失慘重,待第二列旋風營騎兵穿過後,叛軍的陣形一片大亂,碰撞發生的地方堆滿死傷的人馬肢體,兩輪間隔也不過是眨眼之間,叛軍後續的騎兵仍然沒有機會和時間去調整自己的方向,正在紛紛減速,第三輪的旋風營馬刀騎兵又猛衝上來。
他們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整齊陣形,手執着厚背馬刀呼嘯而來,藉着對衝馬力,不需用力揮舞,只要在錯身而過時握緊刀柄輕輕一揮,就能帶起飛舞的肢體和一蓬蓬血雨。
即便前面是成堆的叛軍,他們也只能一頭撞上去,數百名叛軍騎兵被強大的慣性掀得高高飛起,又砸入後面的叛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