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敬德突然發現,高句麗騎兵兩翼各分出一支騎兵,從兩翼殺向他們,而先前已被“擊潰”的正面軍陣的那些逃向兩翼軍陣的高句麗騎兵,也再次聚集起來,直接反衝向尉遲敬德所屬騎陣。並且很快尉遲敬德所屬與王君臨已方後面的大軍聯繫割斷,他們想要以優勢兵力盡快殲滅尉遲敬德所屬,再加入與王君臨一方其他騎兵的戰鬥。
而在一片混戰中,這樣的調動,本就不易被王君臨一方將領覺察的。
但是,就在所有的高句麗騎兵將領都以爲一切都在控制之中的時候,淵太祚臉上的肌肉突然間崩緊了。
他知道這一刻纔是最緊要的時候。
果然,他看見他下令調動兩翼部分騎兵意圖圍殺尉遲敬德的那一瞬間,王君臨也下令揮動了令旗,讓兩翼的新羅國和百濟國各三萬騎兵同時向高句麗大軍發動了進攻!
因爲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圍殺尉遲敬德所屬,此時高句麗大軍的兩翼各只有一萬左右騎兵,雖然比新羅國和百濟國戰力要強一些,但因爲兵力相差三倍,所以傾刻間陷了入艱苦的混戰。
淵太祚知道此戰最終還是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取得勝利。
如今,在戰場的局部地區,雙方各佔優勢,也各有劣勢。高句麗大軍在淵太祚的指導下分割包圍了尉遲敬德的三千騎兵。但王君臨卻眼光毒辣,在最恰當的時候抓住時機。他在高句麗大軍的兩翼部分人支援中軍正好在最薄弱的時候,果斷下令讓百濟國和新羅國六萬兵力全部投入發起猛攻。
眼下的關鍵便是尉遲敬德帶領他麾下騎兵能夠堅持多長時間的問題,若是迅速被擊潰,然後空出來的高句麗騎兵迅速支援已方兩翼軍陣,那麼高句麗便贏得了這場野戰的最終勝利。
相反,若是尉遲敬德所屬表現出了極強的韌勁,直到高句麗兩翼被擊潰都未被擊潰,那麼高句麗必敗。
事實上,在王君臨的原本計劃中,高句麗大軍中間被尉遲敬德帶所屬騎兵衝鋒造成混亂之後,再全力出擊的,但是他們面對的是因兵力調動變的雖然薄弱,但卻依然嚴陣以待的高句麗大軍兩翼。
此時雙方兩翼彼此間隔一里左右,兩翼雙方都是輕騎兵,互相在衝鋒中的套路大同小異,比如主陣還沒有正式開始衝鋒,雙方都不約而同的派出遊騎開始纏鬥,派出一批騎射水平較爲利害的騎兵不斷拋射。
這是騎兵最常用的一種戰術,對於作戰意志弱,紀律意識差的部隊可以說是要命的,甚至用起來無往而不利。特別是高句麗人對這種戰法運用相當熟練,運用時一般動用一個五百人隊,形成一道寬大的弧形散兵陣線騷擾敵陣,引誘敵軍離陣或動搖,後陣的集羣則尋找對方薄弱的位置進行集中衝鋒,進而引起敵陣全體崩潰。
好在新羅國和百濟國這些年經常與高句麗打仗,對這種戰術並不陌生,同樣派出不少遊騎的盡力牽制也限制了對方的發揮,雙方兩翼加起來足有八萬騎兵迎着騷擾的輕箭繼續推進。
平緩的速度帶起雜亂的馬蹄聲,雙方接近到三百步,將領不約而同的指揮所屬輕輕夾馬腹,戰馬輕輕躍動,開始慢跑。騎兵指揮不同步兵,可以站在後方指揮,但騎兵卻要衝鋒在前,要帶着一邊衝鋒,一邊指揮。
王君臨此時滿目皆是涌動的馬頭,密集的蹄聲慢慢匯成隆隆的聲音,在王君臨耳中迴盪。
雙方相距很快只有兩百步,因爲對進的原因,其實只有一百餘步,雙方陣列如同一道移動的馬牆,雙方的散兵遊騎兵已經沒有多少機動的空間,在密集的騎兵面前退去。
某一刻,雙方同時打馬加速,隆隆的馬蹄聲如同天邊由遠而近的奔雷。
騷擾的高句麗遊騎無人敢擋兵鋒,紛紛逃到兩側,用弓箭對準兩翼亂射,兩翼的大軍被射翻數人,但這點損失對於整體騎兵大陣沒有絲毫影響。
雙方大軍終於接近遠程弓箭射程範圍之內,簡單的說均是在奔跑的戰馬上向彼此射箭,還未衝殺到一起,雙方騎兵便死了上千人。
隨着最後雙方加快速度,馬力不同,騎術不同導致的差距立刻顯現出來,比起尉遲敬德之前整齊的衝鋒陣型,兩翼的雙方騎兵剛纔還算整齊的衝鋒隊形便越拉越長。
此時,對進之下,雙方距離轉眼只剩下最後百步,只需要短短數息時間。
“殺!”
馬蹄帶起的泥土草屑四處飛揚,雙方加起來兩翼八萬騎兵奔騰產生的震動連大軍後方指揮架上王君臨和沈果兒都能感覺到。但後方指揮台上王君臨目光依然在中間被圍起來的尉遲敬德所屬身上,眉頭緊緊蹙起。
沈果兒站在王君臨旁邊目睹了兩翼八萬騎兵的互衝,讓她感到更加震撼,她甚至都不由自主的張大着嘴,眼睛一瞬不瞬的睜着,屏住呼吸等待碰撞的一刻。密集的陣形讓雙方都無路可退,也沒有絲毫躲避的空間,殺人和被殺只在馬身交錯的一瞬間,這時的個人戰技和騎術已經毫無作用,戰士的勇氣在騎兵戰中得到最大的體現。
相距五十步,馬速升到最快,雙方以每秒二十米左右的速度接近,最前排的騎兵無不滿臉漲紅,雙眼圓睜握緊手中鐵槍,槍頭對準對面的敵人。
雙方騎兵前排仍有人在試圖射箭,一撥騎弓射出的輕箭嗖嗖飛來,每次都有人跌落馬下,短短距離轉眼即逝。
“殺!”雙方騎兵陣同時爆發出嘶聲力竭的最後一聲吼叫。
轟!
兩股馬匹的洪流迎面對撞,無數折斷的槍桿和刀刃的斷片飛舞,折斷聲和人馬碰撞連綿不絕,槍刃與鎧甲摩擦的聲音讓人牙根發酸,避讓不及的馬匹互相撞得骨頭碎裂,一些馬匹被撞得飛起,一些則帶着騎手倒地,在地上拼命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