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亂跑,不要亂跑,我們的牀弩已經開始反擊了!”負責搭建浮橋的幾名大隋將官在親兵保護下,大聲對慌亂一團的工匠和民壯們嘶吼。
大隋的牀弩的確已經開始反擊,而且數量還比高句麗的要多不少,此時隨着左衛大將軍宇文述一聲令下,足足百多具弩牀同時齊射,五百多支弩箭“唰”的一下,從遼河中亂作一團的工匠和民壯們頭頂上飛了過去。
下一刻,河對面高句麗士兵也發出了一片慘叫聲。
爲了打這一仗,楊廣已經不顧大隋百姓死活,這幾年逼着各郡縣刮地皮似的,不知道收了多少苛捐雜稅,有不少用在了軍備上,這些弩箭就是精鋼爲鋒,熟鐵爲羽,在已牀弩發射,輕輕鬆鬆穿透了高句麗士兵豎起的盾牆,切豆腐般切開盾牆後的石甲或鐵甲,將盾牌連同它們的主人一同釘在了地面上。
高句麗士兵開始出現慘叫,攻擊工匠和民壯的弩箭頓時稀疏了很多,再加上試圖逃回去的一些工匠和民壯被自己一方士兵射殺,剩下的民壯和工匠只好繼續低着頭,冒死用繩索綁住搭浮橋用的竹竿、木樁,同時心中暗自祈禱漫天神佛保佑,高句麗人的弩箭不要落在自己身上。
祈禱顯然沒有用,高句麗人雖然不斷死傷,但他們認準了攻擊河中搭建浮橋的人,雖然只有一百多具牀弩,且因被大隋的牀弩射擊影響,但每一次射擊,都能夠奪走數十民河中隋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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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每當河中的人數少了,後面立刻就會有士兵強行將準備好的民壯和工匠驅趕進入河中,將人數補齊,楊廣自始至終都沒有去看這些民壯和工匠的死活,他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不斷變長的浮橋。
在楊廣眼中,這些民壯和工匠都是螻蟻,或者只是一個數字而已。
但不是每個人都如楊廣這般,不少將官和士兵看着自己一方百姓被高句麗人射殺,眼睛都紅了,心中殺機沖天,憋着一股氣,只等着浮橋一通,便殺到對面,將高句麗人殺光。
大將軍麥鐵杖便是其中的一個,他的脾氣火爆,本是大盜出身,也曾經殺人如草芥,並非什麼善良之輩,但此時卻恨不得殺光對面的高句麗人。
長弩當空,風聲蕭瑟,血如蓮花般綻開,生命如殘荷般凋落。
大隋百萬大軍蟻聚在遼河西岸,眼睜睜看着遼水慢慢變紅。他們幫不上忙,無主將命令,他們即使能幫忙,亦不能動。
“速度太慢,不要再讓工匠再死人,人死的多了會影響速度。”某一刻,楊廣發現搭建浮橋的速度變慢,不滿的冷哼道。
宇文述立刻有了迴應,他下令將本來用來攻城的八牛弩調集上來二百架,並且親自指揮射擊。
“拉!”左衛大將軍宇文述高舉寶刀,威風凜凜。
“拉……”幾十名親兵齊聲高喊。號角聲中,十名士兵同時扯動牲口的繩子,十匹蠢笨的挽馬緩緩向前邁動腳步。弩臂吱吱嘎嘎抗議着,慢慢被拉成半弧,三名壯漢子擡起一根巨弩,狠狠卡在弩槽上。
幾百名,上千名弩兵重複同樣的動作,一百多根包鐵巨弩在陽光下耀眼生寒。
“放!”宇文述親自大聲下令。
“嗚!”一百支死亡之矛發出刺耳的破空聲,消失在八牛弩上,幾乎猶如瞬移一般,掠過河面,扎進了高句麗士兵方陣中。
第一排高句麗士兵舉起的盾牌瞬間被擊碎,連同後面的士兵都被射死。
“放!”宇文述將兩百架八牛弩分成了兩波,一波射完,另外一波緊接着就發出射擊。這樣做自然是正確的,因爲一波之後,高句麗人難免會生出慌亂,第二波的殺傷只會更大。
果然,第二波弩.槍不斷將高句麗人的第二排盾牌擊碎,射殺了後面的士兵,而且還有二十幾支弩.槍穿過慌亂之中高句麗人暴露出來的漏洞,射中了正在操作牀弩的高句麗人,頓時引起了高句麗人更大的慌亂。
這種八牛弩和王君臨所屬勢力遠程強弩威力差不多,但八牛弩需要十三名士兵和十匹馬合力操作,但遠程強弩只需要三人就可以,而且精準情更高,射擊速度更快。
高句麗弩車發射的頻率瞬間被打亂,大隋工匠和民壯用生命搭建的浮橋一點點向前延伸。
沒過多久,高句麗人又重新組織起來,以殘存的弩車,繼續攻擊搭建浮橋大隋工匠和民壯,宇文述再次下令以牀弩和八牛弩進行射殺壓制……
隨着時間的推移,眼看着浮橋就要搭設好,高句麗人貌似急了,瘋了似的開始射殺搭建浮橋的隋人,再加上距離縮短,高句麗人以弓箭也能射殺,一時間隋人工匠和民壯大批開始出現死亡。
“來人,把牀弩推到浮橋上去,將高句麗人逼遠!”宇文述大聲下令,不得不說打了半輩子的仗,經驗還是豐富,指揮也很及時果斷。
隨着宇文述的命令下達,左衛將士肩扛手推,將牀弩推上還沒有完工的浮橋,拉近距離開始射殺高句麗人,逼着高句麗人一邊繼續射殺搭建浮橋的隋人,一邊不得不往後撤退。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這片河水已經變得血紅,而且越來越紅,越來越稠,站在人羣中的李淵暗自算了一下,已經有五千多民壯和工匠被射死。
此時,施工的隋人悲涼地喊着號子,將稈,木頭一根根向橋端捆紮。他們不曉得皇帝陛下爲什麼樣要打遼東,心中也沒有馬上取功名的豪情壯志。
事實上今天這一戰若是勝利他們是立下首功的,可每個人都清楚,最多讓他們吃一頓飽飯,沒有人在論功的時候會想到他們這些賤民,他們也已經習慣,也從未奢求過這些,只想着能夠卑微的活下去。
足足四個多時辰,大半天的時間過去,浮橋終於搭設好了。
楊廣滿意的點了點頭,表揚了組織反擊的宇文述和負責搭橋的宇文愷,沒有提起死去的那數千名搭建浮橋的民壯和工匠,好像這些人的死,在他的眼中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