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血色刀芒閃過,前方數個人頭飛起。
薛蒼海一刀當先,堵住寨門斬出了血色的狂潮。
十萬大軍衝擊營寨,那種如潮洶涌劍影刀光漫天飛蝗的場面能讓一些漢軍士卒膽戰心驚,就連這段日子一意想要找人打仗的薛蒼海都難免有些小小的驚懼。
對方人太多了……雖說己方有營寨守禦,但這倉促而立的營寨究竟有幾分效果誰都不好說,放眼望去盡是茫茫的洪流,給人的心理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並且對方的士氣也絲毫不遜,極爲狂熱,看來之前天神爲他們防護了幾輪火炮的行爲讓胡人們更加發瘋了。
媽的你們天神根本就沒心思炮火之下保住多少人的命,一看就是百忙之中應付一下,你們到底在這高興什麼啊?
就像現在你們誰擋得住本座一刀!
“鐺鐺鐺!”薛蒼海一刀把數道長矛劈成了兩截,再追一刀把面前敵人劈成了兩半,一時間面前竟出現了少量空地,竟沒有人敢往他這裡衝。
耳邊慘叫聲起,是一位血神教徒中箭倒下。
“怕個球!”薛蒼海一拍胸口,傳來“哐哐”的儲物盒聲響:“聖物陣盤在我身上,給大家提供無盡之血氣,他們有神,我們沒有?”
四面血海茫茫,無數胡人士兵身周突兀綻起血光。
“草擬奶奶的!”薛蒼海通紅着眼眶,一刀劈不到人,竟爬了上去試圖翻到寨欄外,被身後教衆死命揪住:“教主不可!”
寨欄彷彿成爲了絞肉機,雙方都不斷有人傷亡倒下,戰場之上血戾茫茫。
確實血神教衆們也感覺到自己的力氣用不完……只要不像以前那樣爆發之後癱軟,那麼這種殺不完的敵人才是大家最喜歡的場景,可以升級!
“鐺鐺鐺!”血神刀與戰斧不斷交擊,有人抵住了薛蒼海,周邊漢軍的壓力陡然增加。
“鏘”地一聲,薛蒼海奮力架開,雙方均是一晃。
“你們不來,老子來!”薛蒼海手臂鼓起,驟然一刀劈空。
曾經陷於京師的也勒圖是神殿左護法,如今這支軍隊的主將是右護法赤山,他也是草原殘存無幾的地榜,除此之外便是悍將呼音勒臺。
“都別拉着我讓老子出去砍人!”薛蒼海掙扎。
這一刻之前的少許心驚都不知道飛哪個旮旯裡去了,上了頭的薛蒼海挺刀遙指:“血神教薛蒼海在此!誰敢前來送頭!”
神殿護教護法之一,今人榜第三呼音勒臺。
很早以前神殿護教很少參與俗世戰爭的情況早就改變,雙方早已刺刀見紅。
地獄如是……血滿山河!
這或主動或被動的“天地無我”、完全上頭的血煞功,趙長河很久沒這樣了,如今遠遠看着,頗有幾分懷念。
對方大將終於到了這邊。
你排名比我低不少,怎麼好像看見了食物一樣……你纔是被越級出名的那位,別搞錯了好不好?
但老薛你悠着點,這是會脫力的,沒多久就會跟個龍雀口中的癡呆兒一樣,別人不知道血煞功什麼德性,我還能不知道嘛!
孫教習也在身後扯着薛蒼海:“教主,教主,慎用,會脫力的!”
前方胡人震駭驚怖,竟一時不敢上前。
“吼!”一柄戰斧帶着電光轟然劈至。
薛蒼海雙目赤紅:“好好好,這纔是值得一戰的對手!”
呼音勒臺:“……”
連孫教習都傷了……他顧不得包紮自己肋下的槍傷,一把扯開邊上的教衆,一刀把刺向教衆的敵人揮成了兩半。
“媽的。”孫教習擡頭遠眺,數不盡的人潮涌涌,根本看不見盡頭:“這種悍不畏死的敵人真他媽麻煩,一般戰局就這麼幾下他們就該嚇死了……”
殊不知胡人看他們也是硬着頭皮,這幾千個眼睛紅彤彤的怪物給對方的心理壓力也不是一般大,一個個都是心驚肉跳的和他們在打,硬是感覺“天神”在看着才鼓着勇氣,不然很容易就被這羣紅眼怪嚇散了。
血神教徒用於戰場,絕對是所有將領夢寐以求的精銳,用於江湖廝殺完全不合適嘛
但天神到底是怎麼看着的,所有人心中都沒底,反正被刀砍也一樣死,有區別嗎?
還是說死後進入長生天,享受多少多少美酒牛奶和處女?薛蒼海等人並不太瞭解對方的教義,也不瞭解他們對此有多信,總之雙方都是盲目地打,純粹當成了刷怪升級。
相對來說血神教徒更好一點,因爲全部血煞上頭了,這種狀態下壓根不知道恐懼……但其他的漢軍則未必有這樣的戰意。尤其是清河琅琊等地調來的降軍,大家集訓都只有這一兩個月,能有多麼肯打肯拼那只是說說而已。
眼看着有些守禦區域開始有了混亂之意,卻見皇甫情的弟弟、副將皇甫紹宗帶着百來人,登上了背靠的荒山。
這位號稱副將,一路看自家姐姐“瞎指揮”一肚子納悶,本該肩負着諫言的重任,可惜在姐姐兇威之下從頭到尾連個屁都沒往外放,都不如薛蒼海敢說話。但到了現在他也知道了,那是當御境的能力開始應用在戰爭之後,改變了太多的邏輯。
包括眼下。
輕輕鬆鬆地把幾十門火炮裝回儲物盒,帶到荒山上面,再度悠哉悠哉地取了出來,在山頂一字排開。
曾經所謂“笨重不便”的重型器械,對於今時今日再也不是一個難以移動的固定方案。
炮管調整了一下角度,齊刷刷地指向了敵軍腹心。
“轟隆隆!”炮彈在敵軍中間炸開,無數正在後方張弓搭箭的草原精銳被炸成了肉醬。
戰場上竟然安靜了片刻,長生天神都沒想過這炮還能換個位置繼續轟,正在纏鬥之中沒來得及予以防護,眼睜睜看着己方被轟得陣不成陣,措手不及。
“你們……”他的眼眸越發猙獰:“是在找死!”
“嗖!”和三娘一路纏鬥了好幾天的分魂突然消失,回到了本體。
原本以爲稍微分個稍弱的分魂一心二用地進行干擾,並不會影響自己碾壓趙長河等人的實力。然而以目前的情況看,根本無法有半點分心,這分魂只得收回。
也恰好皇甫永先的軍隊此刻已經陷入了很麻煩的境地,他的分魂糾纏玄武的目的已經達成。
趙長河等人忽地壓力大增。
玉虛的太極圖終究不是玉虛本人,之前大家只是大致相抵,如今長生天神一暴走,立刻就有些吃不住。
“轟隆隆!”比剛纔狂暴數倍的巨大雷霆在空中凝聚,天地變色,撕裂蒼穹。
僅僅看着那猶如世界末日般的聲威,厲神通就覺得自己吃不消……他毫不懷疑這道雷霆劈落大地,這方圓千里再也不會有半個生靈,所有山巒草地盡數都要化成飛灰。
他都吃不消,趙長河嶽紅翎等人就更沒法硬抗了,包括雙方兵馬,怕是都要一起個盡絕!
可就算滅絕了千里生靈,胡人也不過十萬出頭,可大漢最重要的幾位御境強者卻全在這裡,長生天神怕是寧願多花幾倍代價也願意。 “真以爲爾等聯手,就能對敵御境二重之巔?欲借生民之衰弱,壞我氣脈根基,想法很好,但伱們一定會死在那之前!”長生天神懸浮虛空張開雙臂,肆虐的狂風將趙長河等人都推開了數裡,凝聚的狂雷終於醞釀完畢,轟然炸落。
厲神通眼裡閃過堅毅之色,正要有所動作,卻見趙長河手中不知何時突然多了柄巨大的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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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天神:“?”
“轟隆隆!”狂雷炸落。
巨斧猛揮。
粗入山巒的雷霆隨着這一揮,如同收到了什麼牽引,忽地轉向,沒入神斧之中。
神斧周邊雷電繚繞,神威凜凜。趙長河似乎也受到了不輕的反震,嘴角隱隱溢出了血跡。
但也僅僅是這點血跡。
那讓人覺得千里屠滅無人能擋的雷霆……就這麼沒了。
長生天神腦子都宕機了小片刻,忽地暴怒:“博額!怎麼不是你被人偷在中土!”
“啪!”火焰尖槍彈掃而過,擊在博額權杖之側。
慘被尊神罵了的博額心神失守,終於被皇甫情擊退,震動了未愈的舊傷,同樣噴出一口血來。
“嗖!”天際霞光大起,嶽紅翎的劍芒撕開了雷霆昏暗的天,神光直若長虹,轉瞬就到了長生天神眉心。
與此同時,星河劍飛上天際。
在嶽紅翎劃出了落日長虹的同時,劃開的天光兩側繁星點點,銀河傾瀉,如落九天。
龍雀貼身狂卷而來,百十幾萬人的戰場血戾怒號厲嘯,蒼生屠滅!
星河劍的神性,龍雀刀的魔威,同時爆發,神魔一體。
天空爆起了驚天動地的炸響,與大地的炮火交織在一起,如同山河鳴奏交響曲。
皇甫紹宗接過姐姐的指揮棒,站在荒山炮臺邊上觀察片刻,忽地張弓搭箭,瞄準了寨門前與薛蒼海纏鬥中的呼音勒臺……的身後不遠。
那裡正有胡人悄悄張弓搭箭,瞄準了眼睛赤紅一片已經狂暴得沒有意識的薛蒼海。
那兩人其實挺棋逢敵手的……呼音勒臺的修行要比薛蒼海高,但這戰場血戾對薛蒼海加持實在太大,加上他的刀是把寶刀,總體來說薛蒼海是優勢。
如果給薛蒼海足夠的時間把優勢化爲勝勢,這就妥妥是一次漂亮的越級。
可惜這是戰爭,不會有人給他這樣公平的機會。
“哐!”刀與矛不知幾度交擊,血神刀重重劈在矛身上,眼見劈出了豁口,即將斷折。
“繃!”弓弦聲在嘈雜的戰場之中幾乎聽不見,偷襲者在放箭的剎那間,自己咽喉被皇甫紹宗準確地貫穿,仰天摔倒。他偷襲射出的一箭瞬間失力失準,落在寨欄上。
與此同時,又是一聲刀矛相擊的悶響,呼音勒臺被狂暴無匹的狂戰士薛蒼海連矛帶人劈成了兩半。
兩軍大震!
“人榜第三,不過如此!還有誰來送死!”咆哮聲響徹戰場,在滿天雷霆與炮火聲中依然隱隱可聞。
皇甫紹宗擡頭看天,上方的神戰在一團雷霆霞光星落如雨的特效之中什麼都看不清。眼睛又掃過姐姐和博額激戰之處,恰好看見博額噴血跌退的瞬間。
皇甫紹宗心中大動,不失時機地厲喝:“趙王輕破僞神絕技,大帥重傷天榜第二,薛將軍力斬人榜第三!我等神罰依舊,爾等庇佑何在!”
“轟隆隆!”不知多少輪的火炮“神罰”再度轟鳴在敵軍後方,炮管終於沒能撐住,開始了接二連三的炸膛,傷到了不少炮手。
但敵人不知道。
他們看見的是永無休止的“神罰”,戰陣根本無法持續,而神靈沒有迴應,大家只是血肉之軀,如何沒完沒了的在這挨炸?
神殿將士心中自夏龍淵死後就該人間無敵的大薩滿博額,被四象教的“大薩滿”朱雀一槍擊退。
寨門久攻不破,一羣“小號趙長河”堵在那裡,如同一羣瘋狗,奮勇的將士們陣亡不計其數,屍骨堆積如山,神殿大將呼音勒臺陣亡,人都被劈成了兩半。
一直瘋狂不停的攻勢終於陷入了停滯,許多千夫長百夫長都看得出有了明顯的退意。
皇甫紹宗深深吸了口氣,飛速跳下山頭,騎上了自己的戰馬:“敵軍已亂,兵無戰心!打開寨門,輕騎出擊!”
寨門洞開,無數輕騎衝出了寨門。
那是傾巢而出,除了幾千血神教跑得不比馬慢的步兵之外,這一路軍馬幾乎就是一支純騎兵。
反倒是胡人爲了攻寨,前軍自己棄了馬,後軍被火炮轟得軍不成軍陣不成陣,各個頭人都有了退意……打到了現在,又怎麼可能打得過養精蓄銳已久的漢軍鐵騎?
皇甫紹宗一馬當先,長槍起處,無數胡人應槍落馬,穿出了一條血色的通途。他持槍厲喝:“這不是突圍,這是反攻!取敵主將赤山首級者,賞金千兩,官拜大將;取敵酋博額首級者,賞金萬兩封萬戶侯!”
自三十餘年前,夏龍淵兵出塞北,迫得長生天神自守之後,三十餘年來,這是這是漢家兒郎第一次策馬馳騁在漠北草原,以進攻者的姿態,大破神殿精銳。
神殿精銳四散潰逃,最後的守護軍在護法赤山的率領之下倉惶逃向北部山脈,大薩滿博額甩脫皇甫情,狼狽北退。
北部山中,那裡纔是他們真正的神殿所在。
皇甫情懶得去追博額,博額一退她就飛去馳援趙長河了……她知道趙長河那邊只是在拖,真正最吃力的戰場在那裡,急需她的支援。如果說下駟對上駟,恐怕敵人怎麼也想不到,趙長河嶽紅翎加上厲神通竟然是被己方定義成下駟。
下駟意味着最危險極有可能死。
便如趙長河早就傷了,傷得比博額都要早,下面的戰局再拖久一點,真不好說會打成什麼模樣。
但這一戰裡,又有誰不是用生命在博呢?
便是現在加上她皇甫情,也未必就能拿長生天神怎麼樣,真正的勝負依然要看人間之局,能夠對他動搖多少。
皇甫情把指揮權移交給了弟弟,皇甫紹宗親率兩萬騎,帶着薛蒼海的五千血神軍,銜尾直追神殿潰軍而去。
目標:狼居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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