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提什麼跑去崑崙一個個打一遍了,事實上趙長河下一步目標壓根就不是崑崙,哪來那個閒工夫。
也不太敢……這個時間跑崑崙去,趙長河懷疑自己要死得很難看。
這個冬天馬上就過去了,趙長河敢拿腦袋擔保,這個時段鐵木爾正在接收突襲了巴圖之後的戰果,厲兵秣馬,只等雪停。開春後不出旬日,必然就能收到鐵木爾兵臨雁門、李家兵出隴右的兩面夾擊,根本不用懷疑。
這點時間根本就不夠新生的大漢如何經營軍事,只夠把王楊各家的降卒整編集訓。兵力雖然多了不少,可時間太短,區區整編一個月的軍隊效果如何還不得而知,單是行軍集結可能都要用掉半個月了……
而兵力增加帶來的問題就是軍餉糧草極度短缺,離京之前遲遲晚妝她們頭疼的就是這個,這點時間所謂番薯戰略是不可能實現的,也不知道她們現在找到多少辦法了。
總之那個時候纔是大漢立國以來最艱難的戰役,撐不過去就是一波滅國,大家必須在這短短時間內做到所有能做的準備。
朱雀的三晉戰略不知道進行得怎樣了,而趙長河赴苗疆,爲的其實不是苗疆,是巴蜀。
厲神通現在是巴蜀之主……趙長河希望他能夠給隴右一些壓力,這纔是戰略性的。原本趙長河還是挺相信厲神通的人品,然而按照晚妝的意見,無論厲神通起初是因爲什麼而起兵的,現在他都不可能意氣用事,必須對整個勢力負責,並不是他討厭胡人和世家就一定會幫你朝廷出這個手。如果新朝過於虛弱,反而會存在一定的可能,導致厲神通會有別的想法。
這便是前來苗疆的意義,需要讓厲神通知道新朝的形勢可沒你想象的那麼糟,你敢妄動,我能爆伱的菊。這才具備談判與合作的基礎,而不是隻用大義說話。
至於崑崙,目前來看亂成一團,無論哪方的勢力都不太可能參與胡漢之爭,倒是暫時可以擱置。倒是針對他趙長河個人的敵意是有的,這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不是因爲意外發現了九幽等問題,原本趙長河都不會在苗疆久留,這邊搞定了就應該立刻北上巴蜀找厲神通了。但由於九幽等未知魔神的存在,瞎子又好像緊張兮兮的,才讓趙長河暫且安下心,先在這練功再說。
如果能突破了御境再出去顯然是最穩的。但很可惜御境沒有那麼好破,至少現在修行未達兩年半的趙長河還是差了一口氣。
說以身軀爲基,呼應星河,理論肯定沒錯。現在已經把鍛體推到大成了,不僅是防禦上的短板被補齊,其實力量氣血都有了長足的長進。但若說與星河一體、舉手投足都能帶來星辰的呼應,那距離這種水平顯然還差了一層什麼。
只差一點點。
“叮叮叮~”草廬之畔,覺得苗疆壓根用不上自己的嶽紅翎又回來了,正與趙長河對練。
事實證明瞎子的私貨對思思不僅沒有影響,反而莫名給思思罩上了一層極爲神秘的光環——連亂世書都不敢確切評價,給了個亙古未有的圖案,這是什麼概念?以至於現在苗疆驚悚,反而讓思思的一統之路變簡單了。
別說外人了,就連嶽紅翎都有點毛毛的,跑回來見到趙長河的第一句就是:“她們靈族祖神級別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高啊,都能影響亂世書了。”
趙長河:“……其實不要不要對亂世書有太大的敬畏,寫那玩意的我看文筆也不咋滴,經常想不出詩。”
“那是文筆的問題麼,那是天道反饋!就算寫得如蒙童塗鴉又打什麼要緊?”
“嗯嗯……”趙長河沒辦法向別人吐槽瞎子如今的傻逼程度,憋了一肚子老槽難受得要死,只能悶頭和嶽紅翎開始對練。
兩個人此刻都是半步御境,同樣都差了一層什麼,便希望從對練之中找到感覺。這種對練當然不可能再是雙修,而是實戰。
然後趙長河發現,嶽紅翎絕對是自己接觸到的同級對手中最可怕的一個。
如果不靠神器之力,自己根本奈何不了嶽紅翎,手段盡出也不過打個旗鼓相當。固然是因爲雙方都對對方的手段太過了解,也是因爲嶽紅翎的實戰能力絕對是當世第一檔,越級挑戰這四個字,原本她纔是代表人物……
“叮”地一聲,嶽紅翎一劍劃過趙長河胸膛,卻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印記。
趁此時機,趙長河一刀斜挑她的手腕。
嶽紅翎殘影一閃,已經到了身後,星河劍卻已經在那等着她了。
嶽紅翎無奈挑開星河劍,後退數丈,搖頭道:“你我實在太熟了,對練增加不了多少實戰感悟,沒太大用處。”
趙長河聳肩。
嶽紅翎嘆了口氣:“其實我已經打不過你了對不對,你沒用星河劍和龍雀的神器之威。”
趙長河笑道:“怎麼糾結起這個來了,就算我借外物打贏了你也沒什麼值得吹的啊。我看你的劍靈也成人品了,看來殺黑苗王之戰對它的促進還挺大。這是隨你成長的劍靈,真到了最後,威力一點也不會遜色於星河。”
嶽紅翎道:“但那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大戰在即,我希望能快速提升戰力……既然破御艱難,讓寶劍先升格也未嘗不是一個選擇。你讓小雀出來陪我玩玩?我總覺得多和成型的刀靈接觸,有益於帶動我的劍靈。”
趙長河又伸出手,一把將雌小雀揪了出來。
龍雀這次沒像上回出刀之時那麼不習慣,凌空盤坐着,很是無語地道:“我不負責帶娃!星河那個小屁孩已經讓人很煩了,這裡還有個更小的!”
趙長河倒被說愣了:“怎麼,按你這意思,你和星河平時還有交流的?”
龍雀道:“當然有啊,那雜魚天天瞪着一雙木然的眼,冷冷地盯着人看,也不知道誰得罪她了。和她說話就是不回答,還轉身給我看屁股,那乾癟的小屁股有什麼好看的……”
趙長河:“……”
重新定義《交流》。
搞了半天這明明是你在煩人家好不?人家壓根懶得搭理你,你哪來的臉說是別人煩你。
話說回來了,之前明明感覺星河還是個嬰兒,按龍雀這說法她長大了啊?
趙長河把龍雀交給嶽紅翎去帶娃,自己取出星河劍,坐在廬邊研究。
精神探入劍中,劍中世界就是一片小型星空的模樣,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小女孩枕着手臂躺在星河上,女孩身着黑衣,漆黑如墨的眼瞳看着夜幕上更高一點的星辰,一眨不眨。
感受到主人的精神進入,小女孩轉頭看了一眼,趙長河心都抽了一下。
那種寂靜、淡漠、毫無人氣的眼眸,長在一個小女孩臉上,那種反差簡直無法用筆墨形容。
但這是星河劍。
龍雀屬於從戰爭殺戮之中崛起的、象徵着霸道與兇悍的狂刀之靈……嗯,雖然好像有點養歪了,也沒偏離本質,它就是狂和兇這是沒錯的。而星河劍以夜帝劍坯爲基礎,本身就已經決定了它的夜空屬性,靜謐、浩渺、悠悠月照、亙古不移,這就是它應有的表現。
如果夜帝是女的,她生前很有可能就是這樣的,大號版本。
趙長河忽地在想,初識時的瞎子也是這樣的,甚至瞎子慣穿的也是黑衣……也不知道這算天道悠悠的共性呢,還是瞎子也有夜空一類屬性?曾經也確實懷疑過夜帝和瞎子是不是有關,後來試探感覺好像無關,如今這個懷疑再度興起。
不過如今的瞎子,人味兒濃得多了,頗有點人生若只如初見的味兒……
呃話說回來,如果夜帝是星河劍靈的大號版本,星河劍靈又是自己鍛造而成……有別於龍雀的人山人海,如果自己算是星河的爹、要給星河找媽的話,那星河她娘算不算夜帝?
見主人打量自己,小女孩也沒說話,一直安靜地對視。直到趙長河回過神,抱歉地先開口:“小星河,抱歉哈,爸爸旁騖太多了,一直沒有好好和你說說話。”
星河似乎怔了怔,有些費解地偏了偏頭:“爸……爸?”
繼而又撓了撓頭:“你是我主人。”
趙長河敢發誓,自己對雌小雀喊主人都有點YY之意,但對這個絕對不會有,甚至不想它喊。他蹲在小女孩面前,揉揉她的腦袋:“你是我一手打造,哪有主從?”
其實在星河眼裡這主人才是莫名其妙,劍靈的思維與人類是肯定不同的,它反倒更認同這是主人,爹孃是什麼東西,沒概念。反正趙長河這麼說它也沒駁,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看他,寂靜的眼裡有些小困惑。
趙長河真被萌翻了,簡直想抽自己兩巴掌,這麼萌的娃,自己親生的!居然任人家長到了三四歲都沒看一眼!
呃等等……星河被打造出來也最多就不到兩個月而已,怎麼就三四歲了……
劍靈和主人心意相通,雖然並不理解趙長河的很多思維,導致相通也通不到哪去,但對他的喜愛倒是能夠感知得很清楚,星河莫名地有了一種溫暖情緒。
察覺到主人的年齡困惑,便主動開口道:“劍靈需要主人以劍意溫養,主人以星河劍意使用我越多,我的成長就越快……雖然主人慣常用我偷襲,但隱於夜色流沙,確實也是我的意象之一,只是主人能不能少用一點這種,用多了對我的成長可能會有點偏……”
趙長河立刻拍胸:“少用,一定少用!以後再也不讓你埋沙子裡了!”
“倒也不必……”星河小臉很是認真:“我成長最快的,是與荒殃風隱兩戰。當時主人以我爲媒介,引動羣星之力,既是御此劍,也是御星河。更兼那股夜空之下唯我獨尊、魑魅魍魎無所遁形之意,讓我長大了很多很多……”
趙長河想起來了,在自己力退荒殃而風隱偷襲之時,箭射蒼穹,厲喝“天書在此,儘管來拿”,那一刻好像真的感受到了星河的氣勢也跟着有了點變化。
這並不僅僅是星空之劍,它是夜帝之劍,是帝王劍坯……還是天帝級。星河劍意裡包含了很大一部分“勢”,如果只用來偷襲,真會養歪了。
趙長河出了一身冷汗,還好關注了一下,真把這萌娃養歪了,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等等……
既是御此劍,也是御星河……
劍外趙長河的肉身豁然起立。
正愁找不到如何通過肉身相應來御星河的這一步,卻原來鑰匙始終就在自己手裡。
自己是有媒介的啊!可以先用媒介,當精熟了之後,就可以脫離媒介,那就是順利成章的突破,何必自己冥思苦想?
趙長河高興地抱起星河舉了兩下高高:“謝啦小星河,你解決了我一個大煩惱。”
星河一直沒表情的臉上露出了極其輕微的笑意,好像被舉高高的感覺很好玩。當然,能幫上主人就最好了,以免主人每次都用臭龍雀主攻,自己次次只配做個偷襲的,看臭龍雀那得意洋洋的臉就討厭。
但很可惜,主人主修的還是刀,劍法從一開始對他就只是個旁通輔助的作用,說是刀劍雙絕,至今世人眼中趙長河還是以刀爲代表的。想要讓他轉向以劍爲主也不太可能了,主人重情,星河知道他永遠不可能拋棄龍雀姐姐。
不過無所謂,星河又不爭這個,它倒是更想長大。對劍靈來說,長大意味着變強,不想做神品的劍靈不是好劍靈。如今的底子,它和龍雀都是神品底,能不能達成得看主人的成長。
卻見趙長河精神退出劍中,突然對虛空喊:“瞎瞎。”
瞎子無語:“沒事不要一直喊我,我是陪聊嗎?”
話音未落,星河直貫而來。
瞎子怔了怔,就見漫天星隕,銀河倒懸。
她打了個呵欠,隨手一揮,所有異象全部消失了個乾乾淨淨,趙長河被無形的氣牆倒撞而回,差點摔了個屁墩,踉蹌好幾步才站穩。
“就你那點實力……”瞎子打着呵欠,轉身就走:“浪費我的時……咦不對。”
她忽然轉頭:“你怎麼知道我的位置?”
趙長河站穩,微微一笑:“望氣。”
“你那點望氣的能耐,不可能望得出我的氣。”
“我望的是因果之線,在虛空之中隱隱約約。周遭無人,豈不就只有你?”
瞎子默然半晌,低聲道:“你已經能看見因果線了?”
“能看見有很虛幻的線,也分不出是不是因果線,只能猜測是。”趙長河笑道:“這算不算一個很大的長進?”
“雖然算用氣脈之道與因果之道結合的取巧,但對你剛剛接觸的來說,做到這點已經很不容易……須知你看的對象實力也能影響結果,能看出我的虛線,這一般魔神都做不到,即使在我不設防的情況下,都很了不起。”瞎子認真起來:“按理你對這類事情的天賦極爲一般,怎麼也這麼快?”
趙長河道:“其實很多人都忘了,我真正天賦好的是鍛體以及功法悟性,而仗之橫行的刀法天賦最初也只能算一般,靠的是每天劈無數刀而越來越吃透的。”
瞎子道:“所以你的意思自從我之前告訴你因果之線,你在自己識海里就不停在模擬?”
趙長河點點頭:“天書有放慢顯示的效果,幫人入門還是挺有效的。這段時間來,大概也就模擬了一千多次吧……”
“……”瞎子倒是頗爲佩服這廝發起狠來的毅力:“所以你刺我這一劍的意思是?”
“我可以在天書中無限模擬這一劍……御此星河,就在眼前。”
瞎子冷笑,這何止是他在練星河之御,其實還試圖窺探自己剛纔那一揮。
果然很快就見趙長河臭着臉:“喂,你不能作弊吧?把你自己剛纔那一擊全隱了是什麼意思?我和你開誠佈公,你就這麼玩?”
瞎子悠悠道:“你開誠不開誠的對我沒意義啊,我就是亂世書,你從中窺探我,等於當着我的面扒我衣服,我能不知道?你也是因爲知道這一點才裝出一副開誠佈公的模樣而已,意在讓我答應。”
趙長河嘆了口氣:“你可以換個形容。”
瞎子冷笑:“你不就那點小心思。好了練你的星河之御去吧,我的事你就別指望窺探了。”
說話間,身形再度消失於虛空。
卻聽趙長河忽然喊了一句:“小星河長得和你挺像的。”
瞎子一個趔趄差點從虛空中栽了出來,卻很快平淡迴應:“我看我不是瞎子,你纔是,那五官哪有半分像了?”
“你也不讓我看眼睛啊。”
“……”
“其實我說的像主要是氣質。以前你入夢找我,虛懸於夜,靜謐高遠,像一尊暗夜女神。”
瞎子聲音依然平淡:“若是如此,九幽更像。話說爲什麼說以前?現在難道不是?”
“你現在是個屁啊,見過流汗黃豆的暗夜女神嘛?”趙長河痛心疾首:“逼格都掉光了。”
瞎子忽然笑了:“那不是挺好。”
當然挺好,不像你的小星河,免得瞎猜。
瞎子重新遁入虛空,深深吁了口氣,這趙長河的直覺之敏銳真的離譜,看來還是要儘量少和他說幾句。
小星河……瞎子的神念進入劍中,看着躺在星河上的小女孩,微微一笑。
小星河定定地看着她,漆黑如夜的眼瞳裡泛起一絲困惑。
旋即劍身動盪起來,劍內星光開始閃爍。卻是趙長河在反覆模擬剛纔那一劍,羣星應和,熠熠生輝。
瞎子嘆了口氣,以這廝的天賦,御境怕是真的就在眼前了。但如果一直以媒介驅動也只能算“僞”,真正突破的坎兒,瞎子此刻放眼因果之線,居然林林總總的找到十幾條。
一個有着十幾種方法可以破御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