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趙長河第一次對戰人榜。
明明有很大差距,但很出奇的,心裡一點緊張感都沒有,不像面對王道中的時候還一身冷汗。
人家王道中好歹也是個地榜。
也許正是因爲地榜見多了吧……空弓射過第七的赫雷,被第四的朱雀拎來拎去,和第三的唐晚妝貼身擒拿,和二十幾的歸塵談笑風生。
別說地榜了,天榜第九的女兒前天夜裡還在冰窟捏白兔呢。
這樣的經歷,人榜真沒多少震懾力了,何況只是排名七十的末位,都沒嶽紅翎高。潛意識中,這和當初未突破的嶽紅翎沒啥區別,那真不是無法觸碰的高度了……
其實司徒笑也在這級別邊上,何況還有金鐘罩能範圍擋箭的圓性,水平很高。如果人榜擴到百名以上,這倆估計都能上,哪有多少差距?
感覺單是這兩人合力就可以和法慶打得差不多,加上自己完全可爲。只要別慫就行,一旦誰慫了一點,被一個虛招就慌忙自守,那就很容易被各個擊破。
比如現在。
法慶已經不是空掌了,一把戒刀出手如電,直奔趙長河咽喉。
趙長河不知道這是虛招還是實招,分辨不出來。但無所謂。
他根本不閃不避,龍雀劈得比法慶還兇,直取他的光頭。
果然法慶當他是最軟的柿子,以他爲突破口虛晃一刀迫他後退,以便從容應對身後襲來的司徒笑。
結果趙長河如此悍勇,法慶哪裡肯跟他換命,即使換傷也不值啊!
法慶驚出一身冷汗,緊急收刀一閃,撞向邊上的圓性,讓開趙長河這一刀。與此同時手中戒刀掃向後方重劍,大喝一聲:“撒手!”
獅吼功!
與傳統的佛門獅子吼不同的是,他的獅吼功融合了彌勒教的精神控制之術,他知道神煌宗對這方面稍弱,只要這一吼震得司徒笑僵直剎那,就可以擊落重劍,直取人頭。
令人納悶的是,司徒笑眼神稍微迷茫了一下,卻基本不影響行動,刀劍交擊,那重劍依然穩如泰山,防禦無懈可擊,甚至還順着刀路倒打過來,剎那間風雷呼嘯,泰山壓頂!
圓性的禪杖已敲在他的背心,趙長河的龍雀狂掃而來,再取咽喉!
法慶一再誤判,瞬間陷入極其艱難的困境,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怎麼回事兒?
好在人榜終究是人榜,非凡俗可比。
只見剎那間法慶衣袍鼓脹,圓性的禪杖敲在他背上竟然被鼓脹的氣勁彈開側滑,沒能造成傷害。而手中戒刀忽然如蓮臺綻開,刀刀如花瓣,鋪灑乾坤。
彌勒淨土,白蓮降世!
重劍闊刀幾乎同時砍在“花瓣”上,司徒笑趙長河同時發出一聲悶哼,齊齊倒退。
修行差距就是差距,都吃不住法慶絕技的力量。
其中趙長河退得更多,一腳都踏在飛檐角上了。
法慶吁了口氣,戒刀回掃,打算先解決圓性。
“咔嚓!”趙長河一腳踏在飛檐角上,直接把檐角踏斷,又借力重新回彈而來,龍雀上盡是鮮紅的血光,暴烈無比,一往無前。
這才剎那間,連司徒笑都還沒回攻呢,趙長河已經又到了。
法慶實在沒想到,最主動最難纏的居然是看似三人之中修行最低的趙長河……畢竟圓性和司徒笑的風格都不是主攻性質的,唯有趙長河戰鬥風格如此,到哪都是最風頭的一個。
而且趙長河的修行也不像想象中那麼低。
內外兼修,以六合神功助推血煞功,擴寬後的經脈能承受更劇烈的真氣輸送和爆發,原先他能發揮的力量就已經不止當前級別,如今跨越的程度更高更強,早已不像當初面對赤離嶽紅翎之戰時只敢遠程擲刀的程度了。
這龍雀挨着一下可是能要命的!
法慶一刀逼退圓性,百忙之中回刀架開趙長河的龍雀,那邊司徒笑重劍又來了。
再逼開司徒笑,龍雀再至。
法慶越打越覺得不對。
龍雀一刀比一刀快了,力量也一刀比一刀強了。之前與趙長河兩刀交擊,隨便都能把他震退好幾步,可隨着交擊越多,逼退步數越少,那一浪回收再襲一浪的頻率越來越高,漸至洶涌澎湃,海嘯狂起!
這是什麼絕學?
法慶意識到不能讓趙長河繼續疊下去,再疊下去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劈出跨越人榜的刀!
然而他打斷不了,也沒有辦法快速秒掉趙長河。
司徒笑穩重如山,圓性金剛不動,兩個團團圍着幾乎密不透風,他每次都只能騰出手來逼開一個,另一個又堵上了,拿什麼來全力去針對趙長河?
龍雀的血光越發狂戾,奔涌的長河已如血海!
法慶發現自己越發吃力,第一次意識到,再不突圍的話,還真有可能會死在這裡!
還好,要突圍還是來得及的……
正在此時,王家內部傳來王道寧悠悠的傳音:“好劍法……此劍何名?”
是了,這是一套劍法……
趙長河應聲道:“劍名元屠!冥河浪涌!”
元屠血海,阿鼻地獄,殺伐之劍。
趙長河看似豪俠,怎麼學的全是魔功!
“好劍。”王道寧道:“諸位給本座一個顏面,暫且罷鬥,都入內喝杯水酒。”
趙長河看似猶豫了一下,已經劈出去的刀生生收了。
司徒笑看了他一眼,也收了劍。
法慶圓性刀杖相交,互相一震,齊齊停手。
法慶發現自己背上居然已經出了冷汗……他實在沒想到這戰會打成這樣,圓性司徒笑就算了,他們穩是想得到的,這趙長河實在出乎意料,過於離譜,難怪法生會被他萬衆之中斬於寨門之前。
還好這廝終究不敢違抗王家,不敢違抗天榜中人。
此子斷不可留,一旦被他繼續發展下去,不知道是什麼結果!此番歸去,當回報教主,彌勒教此後第一事就是誅殺趙長河,危險性當置於唐晚妝之上!
法慶心中閃過念頭,收刀歸鞘,拱手道:“無意在王家門前相爭,法慶向道寧先生謝罪,此來是爲……”
話音未落,身邊血光乍起!
法慶汗毛倒豎,緊急抽刀欲擋。
與此同時,王家也傳來怒喝聲:“爾敢!”
凌厲無匹的劍氣從王家內部直衝而出,試圖攔截血光。
可相距這麼遠,那又怎麼來得及?
剛剛收刀放鬆了警惕還在拱手行禮的法慶也來不及。
戒刀剛抽出來,血光已至脖頸。
那是此前疊加了無數速度與力量的狂暴之劍,沒有繼續狂狼怒濤地劈來,而是束成一線,化作一擊,彷彿冥河血海之中破開了地獄的裂隙。
追魂索命,萬魂號哭!
這又是什麼招?
“嗆!”龍雀惡狠狠地劈在戒刀上,戒刀應聲斷成了兩截。
人榜終究是人榜,法慶再是猝不及防,也能借這一擋的間隙後撤,身子一仰便能避開咽喉。
司徒笑不着痕跡地踏了個怪異的醉步,卡在他的身後。
法慶:“?”
這一後仰終於沒仰下去,龍雀準確地劈在他的脖子上,頭顱飛起。
直到此時,王家射出的劍氣才擊在趙長河身上,趙長河橫刀一擋,猛地噴出一口血來,繼而哈哈大笑,倒飛數丈:“多謝家主施計,否則趙某真沒把握不被他突圍跑掉,此情來日再報,先走一步,不勞遠送。”
“籲!”踏雪烏騅不知道從哪飛奔而來,趙長河翻身落於馬背,絕塵而去。
天空金芒大起。
“六月末,立秋。圓性、司徒笑、趙長河,圍攻法慶。罷戰鬆懈之時,趙長河暴起突襲,斬法慶於王家門前。”
“人榜隕落,人選增補。”
“原人榜七十一秦如晦進位七十,原人榜七十二崔文宇進位七十一。”
“金帳王子拉達增補人榜七十二。”
圍攻的三個人無一替代,圓性很沒面子。
“潛龍榜變動。”
“潛龍十三,趙長河。”
“冥河浪涌,真空不空。”
“大哥!”
“家主!”
王家衆人團團來到王道寧身邊,紛紛道:“趙長河辱我們太甚,何不追擊!”
王道寧看看遠處的朱雀,又看看後院正在關注的崔元央與她身邊的陸崖,再看看送馬而來的歸塵與玄衝,最後看看圓性與司徒笑。
良久才慢慢道:“誅殺彌勒邪徒,我輩之責也,圓性大師請入內一敘。”
王道中:“……”
王照陵:“……”
王道寧遠遠看着消失在長街盡頭的馬蹄塵煙,低聲道:“殺他的事,道中主持,三個月內,我要看到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