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江湖的餘暉
姑蘇是跟着唐不器一起回的,只是趙長河騎着烏騅跟在一個龐大的車隊後面,唐不器躲在車廂裡和小侍女喝酒喂葡萄。
趙長河很是羨慕又不想去看着想打人,便躲到了老遠。
大侄子此番離家是爲了江湖歷練的,雖然趙長河也不知道這廝都二十四了,婚都結了,才排個潛龍一百二、區區玄關四重,這到底還有啥可歷練的……
還不如老老實實等二十五歲下了榜,在家族裡討個產業管管,就別在榜上佔個坑了。
其實趙長河大致也想得到,唐不器肯定不是二十四歲才玄關四重的,那基本沒有可能登上潛龍榜。他上榜必定是比較早的事了,但這幾年基本沒啥長進而已。
年少得志就開始浪了,家族又保護太好導致缺乏歷練,外界也沒誰敢找他麻煩,這種環境很容易導致原地踏步甚至退步,可以想象。
事實上唐家雖然比不上崔家,可相對其他家族來說,年輕一輩有地榜唐晚妝、有潛龍唐不器,已經算是一個有梯次不斷層的家族了,多的是家族已經無人上榜,在衰敗沒落的路上越走越遠,卻還不自知,沉湎於先祖榮耀的多了去了。
某種意義上亂世書不是沒好處,經常能夠給這些人警醒:喂,你家沒人上榜了。要是沒這破書的鞭策,恐怕唐家崔家也是要沒落的,這是定律。
唐不器這個情況,底子厚着呢,如果肯重新發奮,還是大有可爲的。這次出門歷練,恐怕就是爲了這個。
趙長河:“……”
“所以你我都沒有和對方結成大仇之心,是不是可以解一下這個恩怨?”趙長河道:“不知道萬東流有沒有告訴你,我當天就有意讓他放了你。”
季成空猶豫了一下。萬東流放人的時候倒還真順手擡了趙長河一嘴,說的甚至是放人就是因爲趙長河的要求。季成空本來沒信,覺得萬東流是怕了自家盜門才放人,又不想掉面子才找了個藉口。
迎着唐不器氣急敗壞的目光,趙長河默默張弓搭箭,“嗖”地一聲,一箭釘在了季成空面前的樹幹上。
但對於一個武俠玄幻世界,好像評判標準就有了點微妙變化。
盜帥夜留香還在那呢,飛龍探雲手還在那呢。很多作品裡什麼賊王盜聖也大多不算反角,各有風采,總讓他覺得這些人和現世所知的小偷是兩種人。
趙長河吃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知府遇刺時,你爲什麼說真兇沒什麼好查的,反正也是義士?”
“不管這些賊的本意是想做什麼,說不定所求很有格調……然而官和賊,總要選一邊的。”唐不器認真起來:“俠也一樣,你以爲在中間?官眼裡你與賊無異,賊眼裡你狗拿耗子。”
是不是離隊自己走的好點,免得看唐不器那德性來氣。
唐不器:“?”
但這個季成空還真的有點意思,就像這一次的偷肚兜,說是個有趣的人可以吧?
即使心中隱隱知道,其實大部分差不多……
趙長河很是吃驚地看着他,這是唐不器嘛?不是唐晚妝假扮的?
唐不器淡淡道:“話本里人人崇慕大俠,然而數盡當今江湖,以俠名世者,至少年輕一輩裡只有一個嶽紅翎。她的劍意爲什麼是落日晚霞?因爲那本就是江湖最後的餘暉。”
季成空飛躍之中,凌空翻了個身,輕飄飄地踩在箭矢上,冷冷道:“老子摸的也是肚兜而不是順手插一匕首。”
“……”趙長河偏頭:“萬東流關了人家這麼久,你和萬東流關係不錯。”
見趙長河那態度,季成空還真有了點驚奇之感,哈哈笑道:“有趣,有趣,想不到嗜血修羅是這樣的人。你我恩怨清了,有機會請你喝酒!”
季成空出了一身冷汗,怒道:“趙長河,伱是要與我結下死仇不成?”
趙長河道:“首先是因爲趙某初來,善惡難辨,說不定你是好人而萬東流是惡人……另外如果我說,是因爲我對各種各樣的奇人異士都很感興趣,有結交之意,你會不會覺得不可置信?”
“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是吧。”唐不器冷笑:“我不管你和鎮魔司是個什麼關係,倒是有件事要提醒你,包括季成空和他師父葉無蹤在內,全是鎮魔司通緝犯。還想不想結交奇人異士?”
趙長河策馬持刀,疾馳過去,下意識還是打算出手幫襯……再氣這貨也得承認這貨其實很可以。
總之雖然爲了歷練,但家門都沒出多遠剛到揚州,如今知道趙長河要去姑蘇,唐不器思前想後覺得這事如果真在姑蘇的話會不會對自家有點影響,便也返回。
說完隨手一甩,肚兜打着旋兒飛了回來,趁唐不器去抓肚兜時,幾個飛掠,人已不見。
趙長河笑了一下,沒說什麼。
如果在現世,遇上小偷只會想揍死他,尤其還摸到自己身上了。
口頭的名目是客人來了總得帶着遊覽遊覽,實際上一路連個臉都沒和趙長河對上,小侍女不香嗎?
趙長河氣得牙癢,又知道姑蘇之行肯定要藉助唐家之力,倒還不好揍他了……居然被這貨找到了嘚瑟的機會,真是失策。
正這麼想着,前方閃過一道影子,直奔唐不器的馬車廂。
趙長河:“……”
然而剛纔離得屬實有些遠,這馬剛奔過去,對方早就穿出了車廂,手上揮舞着一條肚兜大笑而去:“唐家公子玩的肚兜,應該能賣個不錯的價錢喲~”
唐不器幽怨地抓着肚兜回來,臭着臉道:“不能因爲我一路上沒理你,你就跟偷肚兜的賊哥倆好了吧?”
趙長河很是無語地嘆了口氣:“老兄,那天是你先作死來摸我,才被我一拳揍回河裡的。就算今天,這一箭射的可是樹幹而不是你的人頭。”
“說得很好,很有道理。”唐不器面無表情:“然而我和他無仇無怨,這肚兜是怎麼偷我身上來的?”
其實真實情況是各半,趙長河當天確實有說過一嘴情,但後來放人還真是因爲萬東流怕了盜門。
季成空更吃驚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這樣的?小偷?奇人異士?”
趙長河沒好氣道:“就算我也上,抓得住他麼?萬東流都不想把這夥人得罪死,來無影去無蹤的誰都頭大,能化解恩怨有什麼不好?”
“趙長河與萬東流的朋友嘛,老子惹不起他倆,還惹不起你?”
這輕功屬實強悍……那天要不是趙長河阻了一下,感覺萬東流真抓不住他。
唐不器氣急敗壞地拎着褲子竄出車廂:“季成空!本公子可沒得罪你!”
可趙長河自己也這麼說,居然對得上,好像不是萬東流隨意扯的藉口了。
他有些遲疑地問:“我與閣下素不相識,如你剛纔所言,也是我先招惹的你,爲什麼你還要替我說情?”
唐不器怔了怔,不說話了。
趙長河拍拍他的肩膀:“俠一直在,你就是。”
他策馬悠悠前行了一段,忽然笑道:“記得下次不要說這麼正兒八經的話了,很不適合你……從你口中說出來,我很齣戲。”
“草。”唐不器憤憤然地把肚兜丟回車廂,又探頭喊:“別一個人離隊老遠了,來喝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