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是本地遠近有名的正骨名醫,在泉子街的深山裡,行醫三代。到了王德仁這代,更是將正骨這門手藝,錘鍊得爐火純青。
王氏正骨,不像別的醫院,又是鋼釘又是鐵板的折騰人。而是僅憑一雙手,就能讓碎骨復原,而且,絲毫不差。然後,再經中藥熱敷泡洗。所以,凡是經由王德仁親手整治的病人,康復後,都不留後遺症。因此,雖然隱居山林,卻是門廳若市,傷者不斷。
王德仁正骨所以遠近有名,不光是他的精湛醫術,還有他的幾個傳奇故事。
相傳,有個腿部有病的老太太,柱着柺杖行動艱難的前來就診。王大人睨眼瞅了瞅,衝老太太不耐煩的揮揮手說:“去去去,你的病是沒治咧,回去等死吧!”
老人一聽就急了眼,顫顫巍巍的湊前兩步說:“咋說話哩?我敬您是個遠近有名的好醫生,才大老遠的來看病。你不給看也就罷咧,咋就咒我死哩?”
王大人一副帶搭不理的樣子,冷言冷語的說:“廢話少說,趕快走吧!可別死在我這裡。”
說着,還上來驅趕。老人無奈的嘆口氣,含着眼淚嘟囔道:“耳聽不如眼見吶,啥名醫,啥德行,我老婆子就是死在路上,也不會再求你咧。”
說着,便艱難的扭身準備離去。可就在此時,王大人突然飛起一腳,正中老人的胯部。老人身子猛地趔趄了一下,回身指着王大人怒聲罵道:“你這個畜生不如的,不給看病咋還打人哩?”
王大人衝她笑而不語。由於老人轉身較急,伸手指罵,竟然柺杖落在了地上也不覺。見王大人衝自己微笑,懵愣了一下,突然感到身子能站直了。驚喜之餘,試着走了兩步,頓時老淚縱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德仁忙上前扶起,態度溫和的說:“您是胯骨脫臼,本無大礙,但按照正常治療,你會因爲緊張害怕不能有效配合,只有趁您不備,突然下手,方能有效。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老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說:“您真是神醫,我只有感恩,沒話可說。”
王大人慈憫的笑笑,遞給老人一個藥方說:“照這個方子吃幾副藥,調理調理就好咧,明年開春,照樣可以下地幹活。”
老人千恩萬謝的走了,只留下一個粗陋的柺杖。
還又一次,一個老伯屁股着地,艱難的移進了診室。王大人圍着他轉了兩圈,輕輕拍拍老伯的肩膀,語含輕蔑地說:“你這老頭,咋用屁股走路哩?”
老伯痛苦而又無奈的,激烈顫抖了一下乾巴的嘴脣,目光哀求般的瞅着王大人說:“就是站不起來麼。”
王大人一副不屑的樣子說:“你這麼着,還不把屁股都給磨爛咧?快厥起來讓我看看,要是磨爛咧,就給你貼塊膏藥。”
老伯目光狐疑的瞅了王大人一眼,艱難而又無奈的慢慢移動身子,趴伏在地。王德仁見了,沒好氣的說:“頭擡高些,要像蛤蟆吐氣那樣。”
老伯遲疑了一下,還是儘量將頭昂起,痛苦的瞅着天花板。就在此時,王大人揚起一腳,就將老伯踹了個狗吃屎。
老伯在地上翻滾了一下,縱身站起,剛要朝王大人發作,卻猛然覺得自己的身子已經站了起來。略微懵愣了一下,便倒頭拜謝。
王德仁趕忙上前扶起,一臉溫和地說:“您只是淤血堵住了經脈,想必您不久前,腰部受過撞擊。”
老伯興奮的抹了把淚水,聲音有些顫抖地說:“上個月到樑上拉包穀杆,下坡時讓車轅木給頂咧。”
虎子一行人趕到王大人那裡,太陽已經躲進了密密的鬆海里。大地充滿着一種,飽含着松樹香味的清涼。
王大人見到了王書記的手諭,更是不敢怠慢。連夜便給虎子做了仔細的診治。虎子被直挺挺的放到在病牀上,王大人神情莊重的讓人脫了虎子的棉褲。拿手輕輕的捏捋了陣,臉上的表情漸漸鬆緩了下來。
他把淑珍叫到一邊說:“無大礙,只是骨頭裂了一塊。復原後只要配合治療,加強營養,不出一月就能下地走。”
淑珍長長噓了口氣,欣喜的說:“那就太好咧,哎呀,我都擔心死咧。”
王大人衝她微微一笑,便招呼人準備治療。只見王大人寧神提氣,雙手輕輕撫在傷腿,全神貫注的捏捋了一陣,便迅速的拿紗布細細的纏裹着。
最後,又用四塊竹板定位,竹板用專用繩索講究的繫緊。直到此時,王大人才輕噓一口氣,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語氣輕鬆的衝淑珍說:“骨頭復位了,以後就是護理調養。明天腳要腫,不用擔心。經過藥洗藥蒸後就會慢慢消腫。記住,不要讓他急於下牀。”
淑珍面含感激的送走了王大人,卻迎門接到了一位年輕美貌的護士。只見來人腳步輕盈的來到虎子牀前,落落大方的笑着說:“我叫王燕,是您的責任護士。負責您的日常護理,有事請找我。”
虎子顯得有些懵懂,清亮的燈光下,來人線條優美的身影,和白皙閃亮的皮膚。還有那薄薄泛紅的嘴脣,都是虎子從前不曾見過的。
見虎子僵愣在那裡,淑珍忙上前,滿臉堆笑的說:“我那個傻小子,平時就不愛說話,見了生人尤其是姑娘家,就更成沒嘴的葫蘆咧。”王燕抿嘴一笑,淑珍欣慰的說:“他叫王小虎,我是他乾孃,這位小兄弟是**派來照顧他的。”
王燕點頭行禮,到了虎子跟前,卻有意的停留了片刻。靜默須臾,王燕面顯敬佩的說:“您的英雄事蹟,我都聽說咧,您年輕有爲,是我學習的榜樣。”
虎子聽說,一時急得想要坐起身,卻被王燕用溫柔的目光制止了。虎子下意識的撓撓頭,面顯焦急而又喜悅的說:“我叫王小虎,以後你就叫我虎子,啥您您的怪彆扭。”
頓了一下,虎子見王燕衝自己吃吃的笑,便一臉窘迫的樣子嘟囔道:“我那點破事,你是咋知道的。”
王燕莞爾一笑說:“下午,大有來了個人,給他娘看病。說他們昨晚抓獲一批企圖造反的哈匪,尤其把你給吹成個神仙似的。說你爲抓獲一個反動頭目,竟把腿也搭上咧,今天你一來,我就猜到咧。”
虎子自嘲般的笑笑,嘟囔道:“真是話比腿快,連你都知道咧。”
王燕抿嘴一笑說:“好事傳千里麼,我咋就不能知道哩。”
虎子聽了噗嗤一笑說:“只聽說過壞事傳千里,還沒聽說過好事能傳千里的。”
王燕一臉不服的樣子說:“天下英雄事,還不都是口口相傳,才落得路人皆知。”
幾句對話過後,虎子像是膽子大了起來。他將身子稍稍扭動了幾下,王燕便會意的拿件棉被,將虎子的身子輕輕仰起,將被子放在虎子身下。虎子在舒服之餘,面含感激的瞅了王燕一眼,四目相對,似乎是多了些東西。
靜默片刻,虎子目光閃爍的瞅着王燕,吞吞吐吐的說:“聽你說話,好像...是讀過不少書哩。”
王燕優美一笑說:“在奇台唸完中學,就來給大叔幫忙。”
虎子聽了,一副欽佩的樣子說:“難怪哩,說起話來口若懸河,還一套一套的。”
王燕略顯羞澀的抿嘴一笑說:“我看你也不賴麼,都在哪兒上過學?”
虎子自嘲般的嘿嘿一笑說:“啥上學不上學的,我這點墨水都是我娘打小教的,我連一天的學堂都沒進過。”
王燕用鼓勵的目光,大膽的瞅着虎子,神情懇切的說:“看你的底子就不錯,日後有的是學習機會。”
虎子的目光像是被啥給灼了一下,忙忽閃着將頭扭向一邊。一陣莫名的心跳,讓他開始微微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