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悄然的翻牆進了院,剛要輕輕敲門,屋內的燈就亮了。
祥子衝只穿着內衣的淑珍,奸猾的一笑,說:“也不怕進來的是淫賊,就那麼放心的開門。”
淑珍嬌嗔的白了他一眼,說:“就你那點動靜,我還聽不出來?你要是個淫賊,我娃娃都滿炕咧。”
說着,披了外衣,神色有些凝重地說:“要帶些啥哩,我這就去拾掇。”
祥子心頭一熱,情不自禁的拽過淑珍,在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有些動情地說:“就你懂我的心思。”
淑珍臉頰一紅,低頭嘟囔道:“還有閒心說這些哩。”
祥子端起水杯,一飲而盡,說:“我得找師父救孔縣長,你準備些盤纏,還有我百寶箱中的那些東西,再有幾件衣服就行咧。”
淑珍嘴裡一邊應着,一邊手腳麻利地收拾着行裝。拾掇停當,取過一身裡裡外外的乾淨衣服,放在炕沿,兌好一盆溫水,說:“撿要緊處,擦抹一把,換上乾淨衣服,我到外面瞅瞅。”
說着,便悄然出了門。祥子三下兩下的胡亂抹了幾把,剛要套褲子,淑珍卻不動聲色的走了進來。
祥子一時慌亂得背過身子,低聲嚷嚷道:“你不是出去咧麼?”
淑珍抿嘴一笑,若無其事地說:“看把你慌得樣子,我是不放心你,日急慌忙洗不乾淨。”
說着,便抓起盆裡的毛巾,將祥子從頭到腳擦洗了一遍,才依次遞給了衣褲。
祥子施展出身上的功夫,翻牆出了城。一路疾走,月亮剛剛掛上樹梢,便悄然的來到了古拜子家。跨上雪球,便直奔榆樹窩子。爲了不驚動別人,祥子依然越牆而入。
趙嘯天摟着老婆孩子睡得正香,迷迷糊糊,聽到有東西落在了屋頂,仔細聽了聽,確實是石子落在屋頂的聲音。他知道,是祥子來了,這是他們多年來使用的暗號。
於是,趙嘯天悄然披上衣服,動作輕微的出了門。
見果然是祥子貓在樹下,趙嘯天急切的迎過去,剛要開口嚷嚷,卻被祥子用手勢擋了回去。
祥子警覺地朝四下掃了一眼,壓低聲音說:“叫上鐵蛋,咱們村西頭的老榆樹下見。”說着,便消失在清涼的夜色裡。
見二人一副急切的樣子,祥子淡然一笑,說:“放心吧!我沒事。”
頓了一下,祥子意味深長地說:“我就是放心不下你們,所以,才趕過來給你們安頓安頓。”
見二人專心聽着,便接着說:“眼下,全國都解放咧,人民當家做主的日子到咧。我仔細的琢磨咧共產黨的建政思想和改革措施,可都是想着咱老百姓哩。馬上又要土改咧,共產黨要真正實現耕者有其田,商者有其店,人人安居樂業的大好局面。日後,咱窮人真的有奔頭咧。所以,我們要鐵咧心,跟着共產黨走。”
趙嘯天搶過話茬,嚷嚷道:“可他們咋就把你給關起來咧?衝這點,我心裡就不服。”
祥子淡然一笑,說:“林子大咧,啥鳥都有,你沒聽說過麼?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我的事情,牽扯到孔縣長。其中有些誤會,等整明白就沒事咧。”
趙嘯天狐疑地瞅着祥子,神情略有些不安地囁嚅道:“你今天是......”
祥子悽然一笑,說:“我是逃出來的,這事還多虧了黑娃幫忙。聽說他們,硬要把孔縣長判死刑哩,我沒別的辦法,只好到省城找我師父幫忙。人命關天,我只有逃跑這條路咧。”
見二人一副委屈不滿的樣子,祥子輕嘆一聲,接着說:“我這一走,他們肯定會找到這裡,你們就說沒見過。並且,無論我發生啥事,你們都別管,就當和你們沒關係。”
趙嘯天忿然一拍大腿,嚷嚷道:“他們要是敢整你,看我咋收拾他!”
祥子聽了,把臉一沉,厲聲道:“我就是不放心你這個臭脾氣!我苦口婆心的給你說咧這麼多,你咋就不明白哩?是我一個人的命重要,還是全村上上下下,百十號人的身家性命和子孫後代的清白重要哩?我看你是真老糊塗咧。”
趙嘯天被嗆了一頓,耷拉着個腦袋,委屈地嘟囔道:“要是沒咧你,我們活着還有啥勁哩。”
祥子衝他溫和的笑了笑,說:“放心吧!你兄弟不會那麼輕易被整死的。打理好村子,我還指望在這裡養老哩。”
趙嘯天聽了這話,才把一臉的晦氣甩掉,說:“這莫麻搭,給你和九姑準備的小院,早就拾掇好咧,添幾件傢俱就能主人。”
祥子欣然一笑,說:“有勞大哥咧。”
說着,略微沉思了片刻,接着道:“這兩天,大哥和鐵蛋進趟城,把這裡的傢伙,留幾樣攆狼護村外,全部交上去。”
二人焦急的想要插話,卻被祥子果斷擺手擋住,繼續說:“你們到縣裡,直接找王書記。就說知道南山的土匪鬧得兇,村裡十幾個青壯年出去剿匪,也沒個消息。心裡急,就把前些年剿匪時置辦的傢伙,都弄來咧,好多武裝些人手剿匪,也好讓村裡的青年早些回來。地裡的活正忙哩。然後,再求他行個方便,讓你們到牢裡看看我。”
趙嘯天聽了,面顯委屈地說:“那些傢伙可都是你置辦的,就這麼白給人家咧?萬一日後要用可咋辦哩。”
祥子衝他狡黠一笑,說:“所以,就要徹底斷了你的念想。現在,解放軍陸續進疆咧,山上的土匪也是秋後的螞蚱。以後都是太平盛世,還留着它們有啥用哩?再說哩,清理收繳民間武器,是遲早的事情。與其留着生事,倒不如趁早交上去,還能落個好名聲。”
趙嘯天自嘲般的嘟囔道:“還是兄弟怕我拿着它生事,才日急慌忙的給人家白白送去哩。說真的,心裡着實有些捨不得。”
祥子欣然一笑,說:“咱當初置辦那些爲啥哩?不就是因爲世道不太平,求個自保麼。現如今,世道太平咧,**給咱看家護院,再留着那堆廢鐵不就成累贅咧?”
趙嘯天長嘆一聲,說:“我承認,看事沒你遠,就照你說的辦,反正一直以來,都是你說咧算麼。”
見趙嘯天嘴裡,還有一句,沒一句的嘟囔着,祥子忍不住“噗嗤”一笑,說:“不就是幾桿破槍麼,看把你給揪心的。那東西在亂世值錢,在和平年月,它還不如燒火棍有用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