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清秀的面容,高貴的氣質,和那颯爽的英姿,着實把張團長給震住了。
見他只顧半張着嘴,在那裡傻笑。馬本齋迎上一步,笑着說:“黃副團長的豔福不淺吧?”
張團長忙點頭如搗蒜,嚷道:“我說黃興那小子,動不動就像丟了魂似的,拿把六輪手槍,發呆愣神。原來,弟妹真是朵牡丹花呀。”
馬本齋咧嘴一笑,帶着幾分得意的樣子,說:“刀馬功夫,你還沒見哩。殺起鬼子,簡直就是虎入羊羣,狗日的根本沒法招架。你還不知道吧?她可是我們回回人。”
見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盡顧了說話。牡丹略顯羞色的上前一步,拱手道:“民女馬成梅,見過張團長。”
張團長這才略顯慌亂地說:“哎呀,前些日子,黃興就念叨說是你要來。真是不巧得很,他接任務去了延安,可能得些日子才能回來。”
牡丹莞爾一笑,說:“找到了部隊,還怕他不回來?”
張團長“嘿嘿”一笑,說:“是!是!你就安心守株待兔吧。”
說笑間,一行人到了團部。張團長立刻張羅着讓人弄吃的,卻又猛然感覺哪裡不對勁。
懵愣了一下,衝馬本齋歉意的笑了笑,說:“光顧高興了,差點忘了你們是回民這個茬。”說着,瞟了牡丹一眼。
牡丹淡然一笑,大大方方地說:“我也就算個半拉子回回吧,大小在外面上學,也沒那麼多講究,倒是馬隊長他們,可是正統的回民。”
馬本齋見說,爽朗一笑,道:“知道你們不方便,我們自帶了乾糧。”
張團長突然靈機一動,衝馬本齋嚷嚷道:“咋不放便哩?買兩隻雞,你們殺了弄到村東的回族大娘家,做了端來吃,總算可以吧?”
馬本齋面顯感激,伸手拍了拍張團長的肩膀,說:“讓你作難了。”
張團長咧嘴一笑,說:“你大老遠的,親自送來了我弟妹,要是離城近,一定請你下清真館子。現在,也只能這樣將就了。”
馬本齋嘿嘿一笑說:“下館子就算了,以後碰着肥活不要忘了我就行。”
張團長嘻嘻一笑,打趣說:“你馬隊長的鼻子比狗都靈光,聞着腥氣就不請自來,還用我惦記麼。”
說話間,兩盆辣子炒雞,就香噴噴的端了過來。
大娘聽說來了回回隊伍上的人,二話沒說,就把攢下的半籃子雞蛋,全給煮了。馬本齋不喝酒,於是,大夥也就悶着頭吃。
張團長總覺馬本齋心裡有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於是,目光狡黠地瞅了他一眼,笑着說:“馬隊長需要啥,就儘管開口,只要我有的,絕不會小氣。”
馬隊長略顯難爲情的笑了笑,說:“武器裝備,我們自己也積攢了一些。”
說着,又面顯難色的撓了撓頭皮,囁嚅道:“我想借你個人。”
張團長微微一愣,嚷嚷道:“借人?除了黃興外,你把我們團,誰能放在眼裡?”
馬本齋憨厚一笑,面顯作難的樣子,說:“我是這麼想的,黃副團長執行任務沒回,嫂子住在這裡,生活又不太便當。不如先到我那裡住些日子,好給弟兄們指點指點刀馬術。等黃副團長回來,我立馬把嫂子送回來。”
張團長,睨眼狐疑的瞅着馬本齋,說:“原來,你小子在打這個算盤。都說回回賊,今天我可領教了。誰說弟妹住着不便當?我早就打算好了,就安排她住在回族大娘家。大娘孤身一人,弟妹若是住過去,大娘還不給樂瘋了。你就少打人家的主意吧。”
馬本齋略顯焦急的央求道:“張團長,不!張大哥,我們支隊難得有幾天休整時間,你就行個方便吧。以後,繳獲的菸酒我全給你送來。”
見二人僵持在那裡,牡丹“噗嗤”一笑,說:“反正閒着沒事,我就去馬隊長那裡住些日子,黃興回來,讓他去接我。”
張團長猶豫片刻,沉思般的笑着說:“嗯,是得正兒八經的娶一回。”
馬本齋興奮的一拍手,說:“就這麼着!我們得好好熱鬧熱鬧。到時候,還要給黃興做洗禮呢。”
張團長沉思良久,還是同意了他們的想法。
誰知,牡丹這一去,便是永訣。不僅從此給黃興造成了終身的痛苦和遺憾,也給張團長和馬本齋帶來終身的自責和不安。
原來,牡丹在馬本齋的隊伍裡,並不是單純教隊員刀馬術。而是,只要有戰鬥任務,牡丹都要爭着去,並且次次都衝在前面。
她的勇敢機智,和出神入化的戰法,多次扭轉過支隊的被動局面,漸漸便成了支隊的軍魂級人物。
遺憾的是,在一次敵機的突然空襲中,不幸身亡。臨終只留下一句話,不要把她葬在回族墳園裡,怕黃興看她不方便。
悲憤痛苦的陰霾再次籠罩了軍營,戰士們在悲痛欲絕之餘,怎麼也忘不了這位美麗勇敢,渾身充滿着迷人色彩的戰友和軍魂。
一連幾天,都有戰士自發地來到牡丹墳前,默默地一守就是半天。
黃興沒有多少悲痛欲絕的時間。部隊任務,一個接着一個。他只有化悲痛爲力量,把報仇的情緒,淋漓盡致的表現在每次的任務中。同時,也將牡丹的身影連同靈魂一起,融化在了心裡。在以後的戰鬥中,他們是靈魂交流,並肩作戰。
日本鬼子投降後,他又隨部隊轉戰東北。三大戰役結束,又被派往西北戰區,開展收編土匪武裝,摸查地方守軍的部署情況,爲全面進軍大西北做準備。期間,竟意外遇見娟子等事,一一述說了一遍。
祥子見黃興的臉上,隱含着悲蒼的樣子。輕嘆一聲,嘟囔道:“您再沒回過河北麼?”
黃興悽然一笑,說:“等全國解放了,抽空把她接回運城,和英子娘兩葬在一起。”
望着黃興努力掩飾着悲痛的樣子,祥子心中猛然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扭頭瞅了眼已經蜷在炕角熟睡的小虎,娟子的身影又一次清晰的浮現在了他的腦海。
——也不知她這些年,是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