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上前,拽了老鴇把,說:“快把他兩個兄弟叫來,只叫人,不許多嘴,不然,柳青兒就沒命咧。”
老鴇聽說,遲疑了一下,用驚恐而又詢問的目光,瞅了眼馬建功。
卻見馬建功,把眼一瞪,吼道:“還不來快去!等死哩?”
老鴇像是猛然被蠍子咬了似的,疾忙擰身出了門。
祥子厭惡地瞅了眼,一絲不掛地堆在牀上的二人。冷言道:“快把衣裳套上吧!也不嫌臊得慌。”
馬建功奸詐地“嘿嘿”一笑,說:“我纔不上你的當哩,您啥身手,我又不是不知道。爲這條命,我啥也豁出去咧。”
祥子衝他輕蔑一笑,說:“哪也得讓人家穿咧吧?”
說着,便慢慢朝堆在牀頭的衣服走去。
馬建功驚疑的瞪直了雙眼,盯視着祥子。長滿胸毛的身子,黑熊般的朝後挪了挪,刀刃似乎又和肉近了些。
祥子鎮定自若的,先抓起柳青兒的衣褲,扔了過去,接着,又把馬建功的扔在他的屁股旁。
柳青兒摸索着套上了褲子,但上身被馬建功,緊緊摟在懷裡沒法穿。試着動了幾下,馬建功卻沒有絲毫鬆手的意思。
祥子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聲音平和地說:“我背過身,數十個數,把你們自己收拾利落。”
說着,便慢慢的背過了身子。接着,便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中,夾雜着馬建功粗烈的喘息聲。
祥子忍不住扭頭瞅了一眼,差點沒笑出聲來。
原來,狡猾而又警惕的馬建功,雙手在急急的穿衣褲,嘴裡卻咬着匕首,抵着柳青兒的脖子。那副猴急鬼精的樣子,着實滑稽可笑。
見柳青兒已經套好了衣褲,便索性轉過身,笑着說:“既然答應放你走,我就沒想着再對付你。不過,你要記牢咧。下次要是再讓我遇見,二話不說,就打爆你的頭。”
馬建功見說,忙點頭如搗蒜,連連稱是道:“日後,我絕不會再給您填麻搭。兒子娃娃,說話算話。”
正說着,馬建功的兩個幫手,探頭探腦的走了進來。
見到屋裡的陣勢,也猜到了幾分。賊眼一轉,剛想朝後退,卻見馬建功把眼一瞪。怒吼道:“看你們這副慫樣子!老子死不了。來快把馬弄過來,咱走逑子。”
那兩人懵愣了一下,偷眼遲疑的瞄了祥子一眼,剛要轉身,卻被祥子攔住了。
他衝斜倚在門邊,篩糠似瑟瑟發抖的老鴇說:“門口有我兩個人,就說祥子讓他們上來。”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二人神色機敏的闖了進來。
見到屋裡的陣勢,立刻拔槍在手,對準了馬建功三人。
未等馬建功開口,祥子忙讓收起槍,說:“放他們走。”
接着,衝兩個僵在地上的人說:“現在,你們可以去牽馬咧。”
望着依然用刀,緊抵着柳青兒脖子的馬建功,祥子神情變得輕鬆地說:“把家活收起來吧,別弄傷人家咧。我答應放你走,還有啥不放心的?”
馬建功奸詐地笑了笑,說:“我知道您是個兒子娃娃,吐口吐沫就是個釘。但莫辦法,我能在道上混十幾年,莫吃過大虧,就是因爲我誰都不相信。出不了五十步,我還在您手裡捏着哩。”
祥子淡然一笑,話鋒一轉,說:“聽說,你是回來給父親過壽的?”
馬建功喪氣的長吁一聲,神情有些沮喪地說:“別提咧,我大那個倔戶頭。我好心讓他樂呵樂呵,才進門,他就日娘搗老子的,把我臭罵一頓。還盡說些不三不四的話,我聽咧一陣就懆咧,甩門就走咧。哎,要不是我大鬧騰,我今兒也不會落在您手裡。”
祥子沉思般的點頭說:“那你就沒想過,回家守着老人,安安生生的過日子麼?”
馬建功,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說:“我花天酒地慣咧,就門上那十幾畝地,也就能湊活填飽肚子。再說哩,遊手好閒慣咧,真把我綁在家裡,還過不慣哩。”
祥子耐着性子,輕嘆一聲,說:“那你東躲西藏的,啥時候是個頭哩。將來,咋給老人娃娃交代麼?”
馬建功顯得有些痛苦的樣子,搖了搖頭,嘟囔道:“回不了頭咧,混一天是一天吧,也顧不上那麼多咧。”
祥子無奈的搖了搖頭,說:“古人說,身有傷,父母憂,德有傷,父母羞。你總得替老人想想吧?”
見馬建功神情沮喪地擺擺手,耷拉着腦袋沒說啥。
祥子輕嘆一聲說:“如今政策這麼好,過去的窮人家都有咧地種,你還瞎折騰啥哩?務習好門上的地,閒時再學摸個營生。正經娶個婆姨過日子,多好哩。”
說着,祥子惋惜而又微嗔的瞅了他一眼,繼續道:“你若回頭,我可以既往不咎,**也不會爲難你。不然,我見一次,就得抓你一次,你遲早要坐笆籬子(監獄)”
馬建功像是一副痛苦懊悔的樣子,憋了一陣,才懨懨的嘟囔道:“我知道你是對我好,可是...”
說着,馬建功顯出極度難忍的樣子,僵硬的搖着頭,長嘆一聲,自語般的說:“嗨!就憑我做過的那些黑心事情,還咋在人面前活人哩。與其弄得人嫌狗不愛的,倒不如在外混日子算逑。”
說話間,就聽樓下,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
祥子正色道:“柳青兒,你可以帶走五十米,但要毫髮無損的放咧她。不然的話,你就是跑出五十米,我也照樣打爆你的頭!”
馬建功,滿臉堆笑的連連稱諾。於是,祥子便讓人撿起地上的槍和錢袋,先行下了樓。
太陽偏西了,灰白色的雲彩,夾裹着灰黑的絮團,一層層的壓了過來。太陽在躲閃中,努力把光線潑灑在大地。勁風吹過,雲層顯得更加浮躁了起來。
終於,將最後一抹金光,也嚴嚴實實的包裹在一片黑灰的重幔裡。
——天又要下雨了。
祥子騎着“踏雲,”一路疾馳着。平穩舒服的愜意,沖淡了放走馬建功的不快。他生平第一次,坐在這麼舒適的馬背上。
耳邊“颼颼”的涼風,和路兩邊急急後去的樹木,讓他真有種“踏雲”的感覺。
祥子由衷的感嘆道:“有錢人,就是會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