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樹河子村是回民比較集中的村落。離縣城不足十里,且地勢平坦開廣。所以,馬仲英在攻打縣城時,就選擇在此安營紮寨。並且,兵敗滋泥泉,帶殘兵東逃時,也是邀請劉縣長,在此見的面。
根據暗訪,該村大部分村民都不歡迎馬仲英。同時,也或多或少的遭受過馬匪的滋擾和盤剝。但也有少數村民和富戶,聽信了馬仲英的煽動蠱惑,爲馬仲英出了不少力。
如今,馬匪兵敗逃往南疆,那些親馬的人沒了靠山,又怕**找他們算賬。整天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惶惶不可終日。有個別人,還打算背井離鄉,到別處謀生。而那些遭受過馬匪糟蹋,搶掠的人家,卻整天日娘搗老子地叫罵個沒完。
說是親馬的那些狗日的,把馬仲英招到了村子,吵嚷着要讓他們賠損失。把個村子弄得是人心惶惶,連地裡的莊家,都給耽擱了。
劉縣長見情況嚴重且複雜,就帶着祥子,親自來到了柳樹河子村。
先走訪了幾家村民和大戶,又和村長交換了意見。吃過午飯,便召集全村人開會。劉縣長首先聲明,馬匪是和國民**作對的,我們既然受**的管轄,就要徹底和馬匪劃清界限。
那些曾經給馬匪出過力的人,權當是不明真相,受匪矇蔽,或是被脅迫的。既然事情已經過去,**既往不咎,大家可以安心地過日子。對於遭受損失和迫害的人家,經村上詳細覈實認定後,由村裡和縣**共同給與補償。
至於村裡個別大戶,在這次事件中充當了咋樣的角色,自己心裡應該明白,縣裡也掌握情況。這裡,就不一一點名。希望在這次賠償中,能夠積極捐資出物,以求得良心上的安慰。
從今往後,要是有人膽敢再與馬匪有瓜葛,或是窩藏收留馬匪傷殘。一經查實,與匪同罪,定斬不饒!
散會後,包財主一直瞅着空子和劉縣長搭訕。說是想請劉縣長到家坐坐。
劉縣長輕蔑地瞅了他一眼,冷臉說:“正要拜訪拜訪你哩。”
包財主諂媚地笑着說:“劉縣長能來寒舍,是在下的榮幸,蓬蓽生輝,蓬蓽生輝。”
劉縣長衝他冷笑一聲,說:“行咧吧!別拿腔作調咧,啥寒舍蓬蓽的。你的宅子,可是縣裡數一數二的,你包家倒出去的泔水,都能養活幾戶人家哩。”
包財主聽了,滿臉難看地說:“劉縣長說笑咧,說笑咧。”
來到客廳坐定後,包財主殷勤地趕忙招呼人沏茶,邊諂笑說:“晚上,劉縣長就在家裡吃口便飯吧?”
劉縣長睨眼瞅了瞅他,聲音冰冷地說:“飯就算咧,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哩,最好照實說。”
包財主肥厚的臉,痙攣般地抽搐了幾下。忙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說:“啥事您問吧,我一定照實說。”
劉縣長喝了口茶,慢條斯理地問道:“馬仲英走時留下啥人沒有?”
包財主忙說:“莫留下人,走得一乾二淨,連捱了槍子的人都擡走咧。”
劉縣長冷峻的目光,在他臉上掃了掃。接着問道:“馬仲英就沒給你留下啥話麼?”
包財主先是楞了一下,繼而滿臉堆笑地說:“他哪把我當根蔥哩。還不是在我這裡白吃白喝不說,還......還想打我丫頭的主意哩。嗨!遇上那個賊娃子,我可是倒八輩子黴咧。”包財主說着,還拉上了哭腔。
劉縣長冷哼了一聲,說:“真連一句話也沒留下麼?”
包財主作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樣子,說:“說實話,就連個臭屁都莫放,拍溝子就走咧。”
祥子見他一副奸猾刁鑽的樣子,便衝劉縣長使個眼色,說:“劉縣長,要不,把投降的那個排長弄來,和包財主三頭對面把事情全抖摟清楚,免得冤枉咧人。”說着,便要起身。
包財主聽說,驚異的目光在二人臉上掃了兩掃。試探地問道:“有......有人投降咧?”
劉縣長鼻子冷哼一聲,說:“人家是識大體,棄暗投明,不想一條路走到黑。和**爲敵,終究不會有好下場。”
包財主滿臉惶恐地,在地上來回轉了幾圈。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天嗆地地說:“劉縣長,饒過我吧!馬仲英的確留咧話。
讓我鼓動一些年輕人,等聽到他攻打迪化的消息,就叫我領着他們去投奔,還留下十幾杆槍哩。劉縣長啊!我是讓賊娃子給逼得莫手鬥啊。要是不照他說的辦,賊娃子就硬把我丫頭,拉走給他做小,我實在是莫輒呀。”
劉縣長的語氣,稍微軟和些說:“我知道你是被逼的,所以,沒把你拿到縣衙問話。要是到了縣衙,說不定早把你撂進大牢咧。”
包財主肥胖的身子,在地上連滾帶爬,一幅感激涕淋的樣子。
劉縣長衝他揮揮手,顯得有些不耐煩的樣子,說:“行咧!行咧!辦正事吧,槍呢?”
包財主忙爬起身,朝門外喊道:“爾薩!爾薩!”應聲竄進箇中年男人。
包財主肥胖的身子晃了晃,說:“來快,把那捆槍抱過來。”
那人轉身離去,不大工夫,便抱着一捆長短不一的破槍,走了進來。
包財主一臉誠懇地說:“就這些破傢伙,說是留給我們練習瞄準用,等到他那裡,再發好槍哩。噢,對咧,還有一把盒子槍和兩包子彈,在我屋放着,這就拿給您。”說着,晃動身子從裡屋拿了出來。
劉縣長衝他微微一笑,說:“你這也算是懸崖勒馬,幸虧明白的早。不然,可就既對不起祖宗,又連累子孫咧。”包財主點頭如搗蒜,連連稱是。
劉縣長稍頓了一下,接着說:“你和馬仲英糾纏不清的事,在村上已經造成不良影響。 那些被馬匪禍害過的人家對你也是恨氣得很。我看,這次你就主動多出些錢財,也好堵堵人家的嘴麼。都是一個村的人,低頭不見擡頭見。不要整天弄得雞飛狗叫的,沒個安省日子過。”
包財主忙說:“您說的是,我一定照辦,一定辦。”
出包家上了馬,劉縣長用狐疑的目光,瞅着祥子說:“你小子,鬼點子可真多哩,把我都差點兒給懵咧。”
祥子笑着說:“您不也接的很快麼,我見那傢伙心裡有事,又不想老實交代。靈機一動,詐他一下。想不到,他還真的心虛哩。”
劉縣長欣然一笑,說:“他畢竟清楚,以馬仲英眼下的實力,根本動不了迪化。日後,也成不了啥氣候。他就是個牆頭上的草,隨風倒嘛。他纔不捨得撂下這麼大的家產,給馬仲英跑腿哩。這傢伙,賊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