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春宮圖現,高湛服丹
天統三年五月十二日,鄴城皇宮龍乾宮
高緯看着御案上的絲帛畫卷,眼角忍不住抽搐了,心道:難怪綠絮姑姑給我這個時,那麼神秘,原來如此。而正站在御座旁邊的趙書庸,看到高緯這樣,終於忍不住了,低頭悶笑了起來,肩膀還一抖一抖的,不過因爲高緯的注意力都在帛畫上,也沒發現趙書庸的異樣。
高緯抱頭沉思了一會兒後,突然快速拿起最中間的幾張帛畫,塞入玄色便服的袖袋中。隨後,殿外馬上出現了兩個少年。見到他們,高緯微不可查地鬆了一口氣,“大哥。”兩人中一個穿着淡藍色便服的容貌和高緯相像五六分的少年喊道。“嗯,先坐吧,等等我們去神虎門和阿雨涴兒匯合。”“好”兩個少年馬上坐到了早已準備好的小胡牀上。
“額,對了,仁通哥哥,這是父皇和母后最近剛剛爲你選好的王妃人選,今天我出乾鳳宮時綠絮姑姑拿來給朕的,朕看看了,覺得這女孩很不錯。”說完交給趙書庸一幅捲起的帛畫,讓他交給棕衣少年。原來這棕衣少年就是南安王高綽,藍衣少年就是東安王高儼。因爲高綽已經加冠了,所以按禮法,身爲太上皇高湛要爲高綽挑選王妃和教高綽“人事”的女官了,然後讓高緯再次確認,最後由宗正寺着手操辦(宗正寺掌管皇族事務。)(一個月前,高湛已經派了一個女官教了高綽“人事”,而那個女官則會在高綽完婚後,正式被納爲側妃。)
高綽拿到畫後,慢慢展開帛畫,一個大約十一歲的模樣,已初現不俗之姿的的女孩映入眼簾,不知怎麼,高綽看到這幅畫,心裡有種預感:這個女孩可能會是他這輩子最愛惜的人。這時,高緯的聲音也飄到腦中:“這女孩是滎陽鄭氏的,名喚鄭穎。父親是太常少卿(正四品上)鄭達,雖然鄭達官職不高,但是在五姓七望中地位卻不低,鄭穎的教養也是很不錯的,而且你若是娶了鄭穎,也可以讓皇室和五姓七望之間的關係更加融洽,當然你若是不喜,朕再幫你挑選好了。”“大哥,二哥怎會不喜,他的這雙眼睛可是對這畫中人盯得緊那。”高儼調侃地說道。高緯聞此,沒說話,還是盯着高綽詢問他的意思。
高綽見狀,低下頭又看了一遍帛畫,隨後。說道:“陛下,臣弟很喜歡這女孩,臣弟非常希望可以娶她爲妃。請陛下成全。”“此話當真?”“當真”說完後,高綽還堅定地點了點頭。“那好,趙書庸把畫拿上來吧。”“是。”趙書庸把畫拿給高緯後,高緯拿起硃砂玉筆,在帛畫的左上角,用正楷工整地寫了一個“準”字,再次捲起帛畫後,朝着殿外喊道:“來人。”
殿外馬上跑進一個宦官,跪下後,問道:“參見陛下,陛下可有何吩咐?”“平身吧。”待到那宦官起身後,高緯讓趙書庸把帛畫交給了那宦官,並囑咐道:“你現在馬上去宗正寺,把這帛畫交給宗正卿(從三品)(宗正寺的最高官員),讓他們在一個月內準備好南安王的婚禮,不得延誤,聽懂了嗎?”“奴才聽懂了。”“那趕快去吧。”“是,奴才告退了。”“嗯。”高緯剛說完,那宦官就恭敬地退下了。
見那宦官退下了,高緯心道:“總算完成了一件事了。”不由放鬆了身子,連那原來緊緊地被壓在兩臂之下的那些帛畫也顯露出了大半,高緯見狀,正與俯身遮掩,卻已經被眼尖的高儼抽走了。高緯的眼角不由有些抽搐,右手不由緊捏住袖袋。而拿着帛畫的高儼在看過帛畫內容後,不由嘖嘖稱奇道:“哎呀,沒想到,大哥這裡居然還有春宮圖,不過想來也是,大哥不是也要被女官教‘人事’了嗎,只有看了這些春宮圖後,大哥纔不會想二哥那樣,什麼都不懂,是吧,二哥?”說着還把胳膊搭在高綽的肩上。
高綽撇了撇嘴,肩膀一動甩下高儼的胳膊。隨後,快速搶過高儼手中的帛書,展開一看,嗨,還真是:只見帛畫上都畫着男女交合的畫面,而且連身上的毛髮都畫得一清二楚,而且這帛畫中除了一男一女的,還有一男二女交合的姿勢,讓高綽這個已經“人事”的,也忍不住紅了臉,急忙還給了高緯,隨便還狠狠瞪了笑得正歡的高儼一眼。
高儼見狀,想了想後,不再調侃高綽了,轉而向高緯笑問道:“大哥,你看完這幾幅畫後,可有什麼想法不,跟我們說說嘛,讓你三弟我以後也不會那麼丟臉是吧。”高緯聞言,左眉一挑,微眯起雙眼,面無表情地看向高儼,高儼見到高緯這樣,心道:不妙啊,大哥好像有些生氣了,怎麼辦啊?幸好這時高綽說道:“我看時候差不多了,兩位皇嫂也該從乾鳳宮向神虎門出發了,我們還是快走吧。”“是啊,是啊”高儼不住地點頭。高緯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道:“好,我們走吧。”“嗯。”三人馬上出發了,趙書庸趕緊跟在高緯身後。
五姓七望指的是:博陵崔氏(今河北安平縣、深縣、饒陽、安國等地)、清河崔氏(今河北清河縣)、范陽盧氏(今保定市和北京市一帶)、隴西李氏(今甘肅省東南部)、趙郡李氏(今河北趙縣)、滎陽鄭氏(今河南省)、太原王氏,這五姓七望是正式崛起於前魏孝文帝時期,隨後,便一直凌駕於其他士族之上,因爲五姓七望的子弟大都教養良好,聲望不錯,而且五姓七望中的掌握的人才也不在少數,所以,文宣帝改革時,主要是對其他的士族進行打擊,對五姓七望的打擊尚不算大,而且,皇族也很想與五姓七望和睦相處的,從這十年來,皇室子弟被賜婚有一半的女方或是男方都出自五姓七望這一點,就可以明明白白的看出來了,因爲五姓七望在百姓的地位實在太高了,甚至可以和皇族齊肩,所以高綽娶鄭穎,既有感情因素,但是其中的政治因素也是不少。
至於高緯他們爲什麼要出宮呢,主要還是高儼整天抱怨宮中的無聊,高緯終於被煩得實在受不了了,便答應帶他和高綽出宮遊玩,當然高緯是肯定不會忘記斛律雨和陳涴的。
鄴城皇宮走廊
高緯他們正好走到轉彎處,剛剛轉彎,高儼便被一個正低着頭,恭敬地端着檀木案的小宦官撞個正着。“啪”檀木案被撞倒地上,案上原來放着的小藍玉瓶,也順勢滾到高緯腳下。小宦官擡頭一看,雖然高緯他們都穿着便服,但是一想到這皇宮之中符合年齡的少年以及高緯身後的趙書庸,小宦官頓時明瞭了。急忙跪下,渾身顫抖地說道:“奴才該死,求陛下恕罪,恕罪。。。”
高緯沒管他,拿起小藍玉瓶,打開瓶塞,便問道一股奇異的香氣,不由心中疑惑起來,讓小宦官平身後,問道:“朕問你這是什麼”“這這這是秘書丞祖大人進獻給太上皇的金金丹。”
小宦官疙疙瘩瘩地解釋道。“金丹?”高緯挑眉,從瓶中倒出一顆丹藥,細細觀察起來:此丹藥顏色爲淡青色,瀰漫着那股奇異的香味。因爲這香味,高綽和高儼也忍不住湊了過來。
可是三人觀察了好一會兒,也沒再發現什麼,不由讓高緯心中的疑惑更甚,問道:“你可知道這丹藥是怎麼配的?”“奴奴才不知,每次祖大人交給奴才,也只是讓奴才提醒太上皇按時服用。”“哦,這麼說來,父皇服用這丹藥已經有一陣子?”高綽問道。“是是。”“這丹藥的用處是什麼,你可知道?”高儼也問道“祖大人說這金丹能使太上皇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高緯反問道。“是,祖大人是這麼說的。”聞言,高緯不由又低頭看着那小小的丹藥,心想:前世父皇之所以英年早逝,除了耽於酒色外,跟這大量服用丹藥也有莫大的關係,如果現在制止父皇服用丹藥,說不定能讓父皇多活幾年。想着高緯把丹藥重新放回玉瓶中,右手虎口捏着瓶身,開始暗暗發力。“除非父皇不諱。”突然高緯腦子中閃過高儼幾個月前的那句話,腦海中還浮現出胡曦嵐那精緻的面孔,高緯盯着手中的玉瓶,心道:沒錯,父皇不諱了,我們就都解脫了,包括母后,母后沒了薄情的丈夫,卻還有三個孝順的兒子,肯定會比現在快樂。
高緯想着的同時,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然後恢復如常。高緯慢慢放鬆了手掌,塞緊了瓶塞,隨後,交給小宦官,說道:“記住,今天你沒有遇到過朕和兩位王爺,只是祖珽進獻的時間晚了而已,懂了嗎?”“是,奴才記得了。”“那還不快去給太上皇送金丹。”高緯淡淡地說道。“是是,奴才告退。”“嗯。”小宦官抓緊玉瓶,連檀木案都不拿了,便向高湛的寢宮——乾壽堂跑去。
高儼疑惑地問道:“大哥,相信那金丹之說?”“自然不信。”“那爲何不阻止那宦官,卻還是要他將丹藥送給父皇。”高綽問道.“我只問你們,如果我們阻止了,也勸諫了父皇,父皇就一定會聽嗎?”高綽高儼不語,因爲他們深知高湛那說一不二的性格,也知道他肯定不會聽的,甚至會變本加厲地讓祖珽繼續爲他煉丹。高緯見狀,乘機說道:“你們也知道父皇是不會聽的,所以我纔沒有阻止那宦官,而且我想那祖珽也不敢在丹藥裡做什麼手腳,父皇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慢慢地控制實權,讓父皇成爲真正的‘太上皇’。”
高綽高儼想了想,點了點頭。“不過,我倒是很想知道那祖珽究竟是怎麼煉丹的?”高緯突然說道。高綽高儼一聽,心中不由也泛起好奇的漣漪,全都看向高緯。高緯勾了勾嘴角,繼續說道:“好像再過半個月,我們仨就相對輕鬆一點了,是吧。”高綽高儼一聽,再一想,也笑了。高緯又言道:“半個月後,鄴城的夜晚可是很不錯的,你們可要隨朕出宮巡視民情嗎?”“當然要。”高綽高儼笑着說道。“好,不過咱們現在還是快去神虎門吧,你們兩位皇嫂還等着那。”高緯打開玉骨扇,說道。“嗯。”四人繼續想神虎門走去。
鄴城皇宮神虎門
高緯遠遠便看到了,穿着便服沐浴在陽光下的二女,眼中笑意不由自主開始變多,嘴角的弧度加深。走到二女身邊後,高緯牽起她們的手,柔聲說道:“走吧。”“嗯。”三人上了最前面的馬車後,高綽和高儼也已經後面的馬車裡做好了。趙書庸見狀,連忙跳上高緯她們所坐的馬車,喊道:“走吧。”馬車緩緩前行,騎着馬的護衛們保護着兩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