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回

白雪紛紛揚揚。每座山坡都累着一層厚厚積雪,猶如換上的新毯,視線所到之處皆是銀裝。

狼族生活在山頂,雪花從深不見底的谷底飄來,夾帶着風颳過的呼嘯聲。

姑灌山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下雪,白雪對於狼族來說是生活的一部分,並不稀奇。然而那一日,姑灌山頂的銀裝卻染上了另一種顏色,這顏色像是生來就被詛咒一樣,摧毀了這裡的安謐。

自從沙華來後,拂夕身邊多了夥伴,每天耍得很開心,雖然偶爾也會因爲積雪堵住小路不能溜到附近山上吃青草而有點小憂傷。

那天,拂夕不顧大雪,打算從積雪上翻越過去,卻在半路,轟地一聲巨響,四周雪山崩塌,拂夕正要擡起四肢急忙逃竄,只見兩隻巨型黑爪從天而降擋住她的去路。

咽咽口水緩慢擡頭,是個黑色的龐然大物,像個長腳的巴蛇,不,比巴蛇要大,那雙饅頭般大小的褐色眼睛逐漸逼近,拂夕渾身不自覺的顫抖,一面神情極度戒備地盯着他,一面又故作堅定地站穩。

只見黑色大物的長鬚就要挨近她時突然一隻黑色大爪勾住拂夕的腋下,將其懸在半空。那雙恐怖的褐色瞳孔鎖住拂夕白毛茸茸的胸口,然後便見一直沒什麼動靜的嘴巴向一邊扯了扯,那抹嘴角勾出淺淺的弧度,看在拂夕眼裡有說不出的詭異和恐怖。

山谷的冷風襲來,拂夕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唾沫星子濺在大物的眼睛裡。拂夕打完噴嚏後立馬用爪子捂住臉,像是知道自己犯下彌天大錯即將受刑一樣悲壯。少頃,不見動靜,以爲逃過一劫,放下爪子尷尬地咧開嘴,誰知一陣天旋地轉,大物勾住拂夕腋下的手指像轉手絹一樣將拂夕的身子旋轉起來,然後將她扔在一邊,轟地一聲從天空消失不見。

拂夕趴在地上,搖晃着腦袋,尚未從暈眩中回過神,又是一陣狂風嘶鳴,拂夕向天空望去,然後使勁地揉揉眼睛。沒看錯,天空中有好多身穿盔甲,手拿長戟的兵將,再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之前的大物已被拂夕拋到腦後。現在拂夕心下只剩擔憂和焦慮,她瘋狂地向原路奔跑,眼裡只有那白雪皚皚的山頂。

寒風凜冽,每一寸皮毛都像被尖銳的刀子從旁割過,儘管道路險阻,那短小的四肢卻一直在積雪中倔強地奔跑。

強烈的不安在血液裡流竄,她要再跑快一點,再快一點,在她的前方似有一扇生死門,而她必須通過它。

終於抵達山頂,天空又出現了那些盔甲兵將,他們正乘着雲朵離去,拂夕猝然一顫,瞪大雙目,在那羣盔甲兵將中他看見了爹孃的背影,即使很遠很小,她也能辨得清。

拂夕又撒開四肢向爹孃的方向狂奔,然而他們的身影早已在空中消失不見,拂夕被腳下的樹枝絆倒,從山坡上摔了下去,最後將拂夕救上來的是影安的爺爺。

他告訴拂夕,拂陽的故鄉出了點事,焰紜陪他一同去看看。

“爲什麼不帶我一起去?”

族長摸了摸拂夕的額發,沒有回話。

“族長,爹孃什麼時候回來?”拂夕睜着圓而螢綠的眼睛,淚花在裡面打轉,神情急切焦慮。

族長怔了怔,撫在拂夕額頭上的手微微顫了顫,“過段時間就會回來。”

過段時間麼?這段時間有多長?然而拂夕再次追問時,她在族長眼裡看到的卻是她那時還不能讀懂的神色。

“嗯。我知道爹孃很快就會回來,他們會很想念拂夕,還有沙華……”即使看不懂族長的表情,但拂夕堅信爹孃很快就會回來找她,她努力地挽起笑容,向小屋跑去。

然而連族長也不曾料到,天兵天將衝破姑灌山結界的這一夜,曾經篡位的虎妖,當下的妖王帶着他的一衆妖將衝上姑灌山,想要完成當初未完成的任務,斬草除根。

刀劍廝殺,火光繚繞,各路妖怪揮斬着大刀向狼族族民身上砍下,就連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幼童和懷有身孕的婦人都不放過,他們齜牙殘暴,可以無視一切求饒和哭喊,仿若殺人就是樂趣,他們一直樂此不彼。

爹——娘——你們快來啊——快回來啊——快來救救大家——拂夕和沙華抱在一起,趴在倒塌的木板後恐慌地哭泣。

遠處,族長變身成一匹灰色的大狼,與一頭滿口血漬的老虎廝殺一起,像血一樣妖豔的火光幾乎模糊了她的眼睛,在那白與紅誓死纏綿的黑暗地帶,看不清是誰被壓制在雪地上奄奄一息。

“爺爺——”

是影安恐慌焦急的叫聲。拂夕看見影安不知從何處奔跑出來,手裡握着一把匕首,直撲老虎身上。然而不等他刺下去老虎反身一巴掌將其拍飛,影安爬起來,不顧身上的傷口,打算再次襲擊老虎。

谷底大雪呼嘯而出,任憑大雪潔白無瑕寒冰徹骨也遮蓋不住四處流竄的鮮血,澆滅不了越燒越旺的大火。

拂夕將變回種子的沙華藏入毛髮裡,從木板後跳出,向族長的方向奔跑過去,直直撞擊老虎身上,她用鋒利的爪子和牙齒撕扯着老虎的眼皮。

虎妖正凝神要一掌解決族長,卻不料又飛來一隻小狼,上來就咬爛了他的眼皮。怒氣高漲,打算先挖了這小狼的狼心再說,突然背後中了一刀,那一刀似乎只是給老虎饒癢癢,他並未在意,繼續掏狼心。

“笨蛋——”拂夕在生死間聽見一聲驚叫,是影安的聲音,只有影安經常這樣叫她。

虎妖的利爪刺進了拂夕的胸口,然而下一秒所有人都震驚了,在老虎準備把利爪再進入一些的時候,一道強烈的金光從小狼胸□□出,虎妖同時被震開幾裡外。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躺在地上的族長,他變回人形,艱難地爬起來,望了一眼大火焚燒已成廢墟的族落,然後帶着影安和拂夕從後山逃走。

一口氣跑出姑灌山,再繼續逃跑時拂夕和影安都已分不清是什麼地方,只有四周像魔爪一樣伸展的枯枝,幽暗的天空和稀稀落落的雪花。

“噗——”跑到河邊,族長突然倒在一棵樹上,吐出一口鮮血。

“爺爺——”“族長——”兩人紛紛驚叫。

族長撐住一口氣看向他們,眼神注意到拂夕胸口上的傷口,那些傷口正快速地癒合,兩人順着族長的視線看過來,也被這一情景怔住。

“是沙華。”族長向拂夕頭上看去,只見拂夕毛髮裡有一道豆大的紅光隱約閃爍。

“小華?”拂夕將毛髮裡的種子握入手中。

族長捂住傷口,咳了咳道:“原來如此。拂夕你胸口的傷是沙華幫你治好的……”似有話還要說,卻只是提起一口氣將四周的樹幹劈斷,隨即唸咒將劈斷的枝幹變作一條小船,“你們帶着沙華坐船快逃!”

拂夕攤開掌心,向族長急切地說:“既然沙華可以治傷,讓她先給族長治傷……”

“不!”拂夕的話被族長堅定地止住。族長望向遠處茫茫白雪中那一處刺眼火光,無力地搖搖頭,“你們快走!快走——”

“爺爺呢?”

族長最後一次抱住孫子,眼淚朦朧:“安兒現在都比爺爺高了,你要學着照顧自己,爺爺很想念安兒的父母,爺爺想去看看他們現在生活的好不好,爺爺要安兒活着……”

“爺爺……不要!我要和爺爺在一起,爺爺去哪,我就去哪,不要,不要連爺爺也不在安兒身邊……不要——”影安緊緊拽住族長的衣服,怎知下一刻忽地一陣風,影安和拂夕都被他一掌送上了小船,小船在掌風的驅使下,快速離開岸邊。

“爺爺——”“族長——”

“安兒,你要保護拂夕和沙華——”

最後一句叮囑,老人再也撐不住靠着樹喘息,不過片刻,林間的枯枝突然唰唰地顫動起來,劇烈的地震後一隻五彩大鵬降落下來,老人噙着血漬的嘴角挽起一抹苦笑,隨後艱難地轉過身來,道:“是你……”

不知小船漂離了多遠,他們已經看不見族長的身影,然而無論小船多麼不受控制地背離岸邊漂移,影安和拂夕都在拼盡全力,使它靠近岸邊。

小船的術法束縛終於消失,影安和拂夕也盡全力讓小船靠上岸,影安化成狼身,和拂夕一起憑直覺朝族長的方向狂奔,他們不顧腳下蠢蠢欲動的蛇蟲,不懼周身奇形怪狀的飛鳥,只想快些找到族長,那種巨大的擔憂和對生離死別的恐懼都在兩人身上滋長。

這條路彷彿跑了很久很久,每次以爲快到了卻怎麼也看不到族長的身影。終於見到的時候,卻見族長已化成狼身,倒在荒涼的土地上,雙目圓睜,望着的是他們之前離去的方向,只是雙眼再無光彩。

“是誰——”影安一陣嘶吼,隨即兩人都發現了遠處天際間一隻逐漸消失的五彩大鵬,大鵬身上隱約站着一人。

當初親眼見父親被打成重傷,那時影安雖小,卻已將五彩大鵬和那站在大鵬的人死死印刻在了腦海裡,

“城閣!是城閣,你個王八蛋!”影安吼叫着跪在地上,抱起爺爺的屍體止不住的痛哭。

族長……拂夕跌坐在族長身邊,用狼頭拱着族長的頭,似乎族長會在下一刻被她叫醒。忽見族長頸項間有一條長長的劍痕,顯然是致命的傷口,然而卻不等兩人再檢查屍體,族長的屍身漸漸虛化。

“爺爺——”影安大叫着,再伸手想抓住什麼,族長的狼身卻化成一縷青煙,伴隨老人一句微弱的傳音:“不要報仇。”最後全都消失不見。

拂夕怔住,淚水不斷涌入血跡斑斑的毛髮裡,到底是誰要對族長下這麼狠的殺手,記憶裡族長是個表面嚴苛,卻對晚輩十分寬容的老人。狼族族人雖然以食肉爲生,但母親說這是狼生下來的本性,不是他們的錯,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殘忍地毀了一個村子,毀了族長。

拂夕仰起淚水滿面的臉,枯枝外的天空幽暗陰森,仿若一個能將人吞噬的黑洞,離開了從小生活的姑灌山,腳下的土地又是什麼地方?沒有爹孃,沒有族長,沒有族人,她和影安以後又能去哪裡……

她又看向自己的身子,知道自己身上大部分浸染的是族人的血,是那些曾經和她生活在一起,一個個熟悉的身邊人的血……淚水成串涌落。

“救命啊——救命啊——”

一個腿受傷的柴夫屁股尿流地往這邊過來,沉浸在悲痛中的兩人本無心理會,卻見那個柴夫身後跟着一些奇怪的人,不,根本不像人,他們寬大的黑衣下不見雙腳,身子時實時虛,披散的亂髮間,臉一直在潰爛,血肉扭曲的面上不見眉毛鼻子,一雙眼睛呈土黃色,卻暗淡無光,沒有嘴脣,只有一對露在外面的鋒利獠牙。

“過來了過來了……救命啊——啊——”那些怪物漂移得很快,眨眼間已將柴夫包圍,無數雙手瞬間將其撕碎,隨後只見怪物捧着自己扯下的食物面無表情地啃咬。

拂夕嚇得癱下,影安立即意識到危機,小聲道:“快走!”

拂夕站穩四肢,跟着影安逃跑,卻在回頭時看見,那些怪物似乎感應到更鮮美的食物,紛紛丟下手裡的肉骨,正朝他們追來。

近了,那些醜陋恐怖的怪物逐漸靠近,兩人今夜體力消耗太多,已然疲憊,速度都在減慢,然而那些怪物卻只快不慢,和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

跑着,拂夕想到什麼。

小時候娘見她太調皮就用鬼怪嚇她,說過深山中的怪物都喜歡靠血腥氣追捕獵物。娘當時雖然說的簡單,但她真的被娘嚇唬到了,甚至以致那之後的好幾天她都偷偷鑽進爹孃的被窩裡睡覺。

“影安!”

影安聞聲回頭。

“他們是嗅到了我們身上血的氣味才追來的。你快跑,我來引開他們。”拂夕急切地說。

“笨蛋!”影安一聲咒罵,“你要引開他們給他們吃掉嗎!笨蛋!”

“不說了,他們快要來了。你快跑——”說罷拂夕便止住腳步,四肢並用爬上旁邊的樹,“看什麼看,你快跑,你答應了族長要活着,快跑啊影安——”

影安頓了頓,又想起族長臨終前的話便又向前跑去。眼見影安越跑越遠,而怪物逐步靠近,拂夕抱住枯枝,身子禁不住地顫抖,心裡不斷念着爹孃你們快點趕來。

爹孃一定會來的,他們不會不顧拂夕。是的,一定會來……

怪物已至樹下,感應到血的香氣全部停了下來,將樹圍了幾個圈,拂夕害怕地緊緊抱住枯枝,身下是一雙雙飢餓噬血的土黃色眼珠,他們噙着血漬的獠牙殘酷的暴露在外。

爹孃——你們在哪?我快撐不住了——

仿若感覺到危機逼近,藏在拂夕毛髮裡的種子閃爍頻率越來越快。

“笨蛋,跳過來——”拂夕淚眼朦朧中看見化成人形的影安正向這邊跑來,影安伸展雙臂,再次叫道,“跳過來——”

眼見下面的怪物要飄上來了,拂夕閉起眼睛,撲進影安懷裡。

影安穩穩接住,將顫抖的狼身在懷裡抱得更緊。

“影安,爲什麼要回來?”冷風從耳鬢呼嘯而過,懷裡的聲音聽似責怪,卻帶着微小的抽泣聲。

“笨蛋,我答應爺爺要保護你們。”

“可是,這樣我們都會被吃掉。”

“想到笨蛋要被吃掉……”聲音止了止,“心裡會害怕,爺爺已經不在身邊了,如果連笨蛋也……”

“……我們都會活下來的!”拂夕重新振作起來,從影安懷裡跳開,“影安,我們來賽跑,看誰跑得快,以前你可是經常輸給我。”

“有嗎?明明是我經常贏你。你連皮球都搶不過我……”想起小時候,影安毫無血色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

拂夕也笑了。

天空暗沉,沒有月光,雪花漫不經心地飄着,幽深乾枯的山林間,兩匹狼撒開四肢奔向山頂,八隻爪子又在瞬間同時剎住,在他們面前是深不可測的懸崖,掉落下去的石子咚咚幾聲便再聽不見聲響。

而這時,怪物已經跟來,似追捕他們太久已經飢餓難耐,血肉模糊的面容更比之前猙獰許多。

前有怪物,後有懸崖。影安化成人形,抱起拂夕,用手摸了摸她的額發,“笨蛋,爲什麼一想到你要死去,心就會不舒服呢。”這是影安的聲音,有害怕,有恐慌,有焦慮,還有……溫柔……

“拂夕……”影安湊近拂夕的臉,用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如果這一夜什麼都沒有發生,多好。

拂夕睜着螢綠的眸子盯着他,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地看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影安的人形有一頭烏黑直順的長髮,平時總喜歡用一根木簪將鬢角兩邊的發隨意地盤於腦後,他的眼睛特別好看,丹鳳眼,兩邊微微上翹,有着和自己一樣螢綠的瞳孔,卻要比自己的深一些……是的,這雙望着自己的眼睛裡有着她從未在他身上看過的溫柔,娘說過,美好的東西都是短暫的。

拂夕心一緊,伸出前爪去抓,身子忽而一輕,伸出的爪子什麼也沒抓到。

影安……

怪物已經靠了過來,影安把拂夕扔到怪物身後幾米外,隨即拿出匕首在手腕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然後跳下懸崖。

“影安!”

怪物感應着鮮活的血氣,紛紛追隨影安墜下懸崖。

山崖突然一片死寂,沒有月光,沒有鳥叫,沒有蟲鳴,沒有怪物,連影安也消失了,拂夕跑到懸崖邊,崖下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啊——”空蕩死寂的崖下傳來影安慘烈的叫聲,同時還有怪物邪惡詭異的笑聲。

“影安!”拂夕哭叫着,若不是化成人形的沙華在她身後及時拉住她,她便掉了下去。

拂夕撲倒在崖邊,無助地張望,忽而看見一條小路,那條路能通向崖下,她叫一聲沙華,沙華又立馬變成豆大的種子藏入她的毛髮裡。

拂夕順着小路一直向下。

這一天所有發生的事是一天前的拂夕怎麼也不可能想象到的。就在這一天她失去了爹孃,失去了族長,失去了家園,失去了所有族人,失去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影安,這一天來的如此突然,所有事情發生的太快,容不得她半點喘息,她一直在跑,不斷地奔跑,就像是陷入了一場噩夢,跑快點就能從噩夢中驚醒。

速度是狼與生俱來的天賦,她不能修煉術法幻化人形,也不能像爹孃影安他們那樣學做規規矩矩的人。她從小喜愛奔跑,只有奔跑起來她才覺得修煉術法幻化成人形是件可以不必去在意的事,可是她從未想過有天會跑得這麼勞累,這麼無助。

好想停止這一場狂奔,時間倒流回去,自己依舊站在那一片白雪皚皚的姑灌山頂,等待着爹從遠方帶來的青草,聽着娘講山外的事,看見族長,就上去要玩具,看見影安就和他吵兩句,特別無聊的時候還有沙華陪着玩耍,族裡有人歌唱,有人跳舞,那樣溫暖……再也回不去了。

爹,娘,你們現在在哪?拂夕好害怕……

“小心!”藏在毛髮裡的種子驚叫出聲,卻已經晚了,拂夕跑到麻木的四肢在拐角處衝出小路邊緣,摔了下去。

天空驟然雷電交加,轟隆隆幾聲巨響,飛來一條黑色的龐然大物,它有一身純黑晶瑩的鱗片,巨大鋒利的爪子,就在拂夕墜落的瞬間,在空中用一隻爪子抓住她的尾巴。

大物抓着拂夕的尾巴穿越重重高山,最後把她扔在一塊綠色茂林裡的溪水石岸上。

朝陽高升,縷縷陽光穿過繁枝密葉直直映射在沉睡的小狼身上。

小狼不是因爲墜落嚇暈,更不是因爲睏乏沉睡,而是被大物一路抓住尾巴帶來途中撞上山壁才暈了過去,在此之前她胃裡所剩無幾的東西也全都在大物高低起伏毫無規則的飛行中被抖得吐了出來。

而那條屹立山頭的大物似乎並沒有意識到任何事情,只一雙冰冷中還略帶譴責的褐色眸子和陽光一同穿過茂林直直盯着昏睡的小狼。

都睡了兩天,還不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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