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都從零開始了,沒有了長恭,沒有了宇文邕,就這樣一個人生活吧,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手上的零錢還夠花一陣子,月兒忽然又想回到鄴城,即使不在他身邊,但哪怕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地看着就好。
因爲並不着急,所以月兒走的也慢,兩三天的時間都在一個小鎮上亂轉悠,也正因爲不趕時間,她纔可以好好回憶當時與高長恭、武都、小周他們一起走過的那些路、那些往事。手裡拽着那塊晶瑩碧色的月牙玉,心不免有些惆悵,都過去了。月兒搖搖頭走進一家客棧。
“一間房!”月兒把銀子擺在櫃檯上開口道,可是就在此時,她就注意到似乎有人在看她,而且不止一個,用餘光瞥了一眼,便看見武都他們正在那喝茶,月兒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跑,趕緊把銀子收回,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離開。可是轉念一想,她穿着男裝,而且臉上的傷好的也差不多了,他們應該認不出來吧,於是更加鎮定的離開了。
更走出客棧,武都突然的站到了她的面前,把月兒嚇了一跳,說道:“這位公子有事嗎?”月兒把頭低的很低,而且自己也特意打扮過。
武都手握拳狀,擡起月兒的下巴。
“這位公子,我不認識你!”月兒一把推開他的手。
“是嗎?那我說,我要認識你呢?”武都一臉的邪笑,完全不像他。
“是嗎?公子認錯人了吧?!”月兒也不理會他,繞開他便走。
武都卻一下子抓住她的左腕,那塊玉佩便結結實實地展現在他們面前,月兒想必都不知道這塊玉佩多麼的有價值,而且只有一塊,因爲那是長恭專門找人打造,磨好的。雖然玉的成色並不是最好的可是那份想念月兒的心卻是真的。
武都不可能看錯的,月兒在北周的那段時間,長恭就常常拿出來看,如今在他的手上,除了月兒還會有誰。
“跟我走!”武都拉着月兒就離開客棧,向着人少的方向走去。
月兒一時推不開,竟抓着武都的胳膊,咬了一口,趕緊跑開了。
“鄭月!”武都在後面喊了一聲,只看見月兒的身影頓了一下,但還是拼命地跑。
月兒哪是武都的對手,跑的再快,也抵不過武都的輕功。一會功夫,武都縱身一躍,便擋在月兒面前。
“我與公子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公子爲何?”月兒低着頭說道。
“你看着我!”武都的聲音大,力氣也大,硬把月兒頭擡了起來。
“放開,我說過,我不認識你!”月兒氣急了,一不注意,聲音便打回了原形。
“這半個月他一直在找你,你不知道!”
月兒半天沒有說話,低着頭。武都也是很有耐心一直等着,以爲月兒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想開口。可是月兒忽然雙手用力一推,就開始跑。
武都一時沒有防備,看着月兒遠去的背影,心裡很是不甘心,大聲說道:“你就不想知道他怎麼樣了?”
可是月兒依舊沒有停下腳步,淚水不由地流了下來,他過的好與不好,都跟她沒有關係了,不是嘛!跑了大半天,武都沒有追來,她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直到傍晚,月兒才找到一個破廟住了進來,殘破的廟宇,東倒西歪的佛像,布簾因爲風的吹拂發出沙沙的響聲,月兒感覺有些詭異,但依舊壯着膽子,燒了一把火,周圍漸漸溫暖起來,月兒懸着的心才放下來,怎麼會在這看見武都,他呢?鍾都跟季靈當時也在,她忽然想起來武都說過要去大漠鎮守邊疆的。
鄴城又剩下他一個人了嗎?原來他是有找她的,月兒的心有些安慰,可是爲什麼這麼不用心呢,居然找不到她,月兒有些生氣,伸開左腕,去忽然發現那塊玉早不見了去向。
什麼時候丟的?她竟渾然不知。難道是逃跑的時候弄丟的?月兒忽然有些着急,難道老天連唯一可以值得懷念的東西都不讓她擁有嗎?在周圍找了找,沒有找到。月兒又開始原路返回,一路找過去都不見蹤影,想必早就讓人拾走了吧。寂靜的夜,月兒打着燈籠小心翼翼地尋找着,不覺間已到了武都拉她的那個小巷,那個閃閃發亮的小玩意,竟然還在那靜靜地躺着,月兒欣喜若狂,趕緊跑上去,拾起來。果真是她的玉。
“就知道你會來!”武都的聲音在後面突然響起。
月兒趕緊轉身,燈籠發出的光照的武都的臉有些不分明。“你是?”
“鄭月,你幹嘛要逃避?”
月兒終於聽清了武都的聲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燈籠砸過去就跑。
“月兒姐,跑什麼呢?”鍾都突然笑嘻嘻的出現在她面前。前後夾擊讓月兒進去兩難。
“你們?”月兒知道逃不走也不跑了。
“你這玉要是不丟,我還真難抓住你呢!”武都淡淡地說道。
“哥,我的任務完成了,我回去了。”鍾都朝月兒笑了笑就離開了。
“你早就知道我回來!”
“是啊,你的玉是我扯下來的,誰讓你只顧逃,沒有注意呢!”武都難得的笑着說道,卻沒帶什麼好意。“小人!”月兒罵道,既然被揭穿了,月兒索性恢復自己的性子。
“你,你不想他?”武都試探的問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月兒低着頭故意避開談他。
“你知道我在說誰,不要逃避!”
“武都,你要把我當朋友,就不要提他!”“是嘛?我可從來不認爲我們是朋友!”
“你,”月兒終於知道看上去越是老實的人就越難惹。月兒低着頭輕輕地說道:“是啊,你對他好,好過一切!”
武都終於沒有說話了,愣在那裡,冷漠的眼神,頎長孤單的身影在月光的映射下,顯得更加清瘦。
月兒也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過了,在月兒的心裡,武都一直是那種默默地大哥,關心着身旁的每一個人,尤其是長恭,有時候月兒都在想,武都是最瞭解長恭的,而她不過是長恭身邊一個可有可無的人,過去不理解他,現在沒有機會了解。而武都不一樣,從小一起玩到大,長恭的心思,想必只有武都會認真的體會,真心關心長恭吧。
“我不管你們這的規矩,現在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了!”月兒說完轉身欲走。
卻被武都拉住了:“既然找到你了,我一定會把你送回去的!”
“你放開我,我說過了,我跟他,還有你沒有關係。”
“你傷他傷的還不夠嗎!”武都突然大聲吼道。
“我對不起他,行了吧。”月兒也吼道,眼淚又不爭氣的留了下來。
“回去吧,他一直在想你呢!”武都見月兒這樣,終於緩和下來。
“你以爲你是誰啊?我的事幹嘛讓你管!”月兒推開武都大聲喊道。
武都的眼觀頓時黯淡下來,依舊抓着月兒靜靜地說道:“你的事與我無關,但是他的事,我就不會放着不管!”“武都,我知道你對他,對他……”月兒看着武都那沒有焦點的眼神,輕笑了起來,終於沒有把那句話說出口,“你們關係很好,世上最瞭解他的人是你,不是我月兒!”
“你想說什麼就直說!”武都終於耐不住性子了。
“我很羨慕你,可以知道他的一切。他的過去,他的感受,你都參與。我知道你們所處的這個環境,容不得對其他人吐露真心,可是你們不一樣,你們是很好的兄弟,勝過親兄弟。即使沒有言語,僅僅憑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可是我呢,我一直走不到他的內心,不管有什麼苦難,他都不會對我說。”
“他不想讓你擔心!”“武都,你說過我們不是朋友,是吧?”
“我,那不是氣話嘛!”武都撇嘴道。
看着武都這樣可愛的樣子,月兒不由地笑了笑。說道:“其實,我最敬佩的人是你,你雖然不怎麼愛搭理我,長的英俊,武功又好。而且總是無微不至的關心身旁的每一個人,而自己總是獨自擔着一切,遇到傷心,難過的事也不會跟別人分享,你,你很強大!”
“你這樣誇我,長恭會吃醋的!”武都輕輕地說道。發揮着他那冷幽默細胞。
月兒便會心地笑了。這是他們認識以來第一次有這麼長的對話,而且可以看到不一樣的武都。話既然敞開了,想必以後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這樣聊天了。
“謝謝你,武都!”
“那你是同意回去了?”
月兒搖搖頭笑道:“我說這麼多,只是想,武都,就當我們沒有見過可以嗎?”
“你還是放不下那個小皇帝?那爲什麼還要回來,不是去找他了嗎?”
“那你放得下長恭嗎?那爲什麼還要離開?”
“你,不要說了!”武都終於被惹怒了,被月兒不時的提醒着那不可能的感情,武都的臉上爆滿了青筋。
“怎麼,說道你痛處了?”月兒笑起來的樣子很是可惡。
“你……”武都被月兒一激,不知道說什麼,但是平靜下來,笑道:“鄭月,你很聰明,什麼都知道,我倒是小瞧你了。”
“不用誇我,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恨我吧?”
“你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沒有啊!”月兒聳聳肩,繼續道:“其實,你不用尷尬的,我們都一樣,對於感情,自以爲的喜歡,不過是自己的固執。有時候自己的感覺不一定準,你以爲你喜歡,只是因爲放不下,所以當面對真愛時,你又不願承認,纔會讓自己痛苦,不是嗎?”
“你說這些,是安慰還是說教?如果你說的話你自己能體會道,那爲何還要逃避?”
“我不是逃避!你還不明白嗎?”月兒搖着頭道:“我回不去了,他恨我,他恨死我了!我傷了他,爲了另一個人!”
“你從來沒問過他,怎麼知道他恨你!”
“武都,我不想糾纏這個問題了,我是不會回去的!”月兒也不耐煩道。
“那就對不起了!”話語間迷霧的已用臂力把月兒敲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