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笙疼得小臉煞白,卻沒空去管腳的傷,呆愣地看着百里清幽。
百里清幽擡頭看她,目光一如既往地沉浸與冷清,那一道血痕,是那樣醜陋,可是在趙玉笙看來,卻又添了幾分妖治的邪魅。
“還好嗎?”他開口問道,聲音有些沙啞。
趙玉笙鼻子一酸,眼眶發紅,一言不發朝撲了過去,雙手圈住他的脖子,頭埋在他的頸間,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百里清幽身體一僵,能感覺到脖頸間的熱氣與溼氣。
他擡手,想推開她,手卻在她的背一頓。
“我以爲我再也見不到你了……”趙玉笙帶着哭音,哽咽說道。
那樣沉悶與壓抑的悲傷,讓百里清幽心裡一震,他緊抿着脣,伸手推開她,沉靜道:“沒事了。”
趙玉笙臉的淚痕十分明顯。
沒事了,怎麼可能沒事?
百里清幽臉的傷,還有他們被困在這個地方,孟諸他們能不能脫險都是一說,又如何能找到這裡?
百里清幽環顧了一下四周,他們處在一個山洞內,這裡環境還算好的,雖然地面有些潮溼,總外面的密林要好。
“我們在這裡幾天了?”
趙玉笙還沒緩過來,百里清幽醒來對她來說是莫大的驚喜,至少不是她一個人撐下去。
“我不知道,這裡沒有日升日落,我找到你到現在,差不多過去兩天了。”
百里清幽想回去做好,卻拉動了傷口,手捂着心口,悶哼了一聲,趙玉笙慌忙前扶住他,也牽動了腳的傷,她卻死咬着牙不發出聲,百里清幽的傷她還要重,他還需要她照顧,她不能倒下。
靠在石壁,百里清幽深呼吸幾下,閉眼調息,趙玉笙走向火堆,加着柴火,把點心盒遞給他,“這裡還有一些吃的,你先用些吧。”
百里清幽打開看,裡面的糕點幾乎都碎了,他多日未進食,確實有些餓了,便捻起一些,混着水吃下去。
放了這麼多天,點心已經有些發酸了,他卻眉頭也不皺一下。
趙玉笙的肚子叫了兩聲,擡頭對百里清幽的雙眼,有些窘迫地別過眼去。
點心盒被他推了過來,只聽他道:“你也吃一些吧,要走出去只怕還要有一段時間。”
趙玉笙慌忙擺手,“不用了,我吃過了,不怎麼餓。”
說是這麼說,可是肚子的響聲卻出賣了她。
百里清幽似乎沒看到她的尷尬一樣,平淡道:“這些點心只怕放不了幾天完全不能吃了,難不成你還要看着它壞掉?”
“可是……”
“我們得趕緊恢復體力,走出這裡,不然沒等我們走出去,只怕要餓死在這片暗林了。”
趙玉笙咬着下脣,猶豫片刻,才吃了一些。
百里清幽閉眼,接着調息。
趙玉笙沒敢多吃,壓下了腹的飢餓感,收了盒子。
他身的傷很重,這裡沒有藥,只能靠他自己,一隻手在身幾個穴位快速遊移,百里清幽猛地吐出了一口淤血,把趙玉笙嚇了一跳。
“你沒事吧?”趙玉笙拿着帕子幫他擦去血跡,百里清幽卻抽出她手的帕子,自己擦着,趙玉笙眸一閃而過的暗淡。
“我們還剩多少東西?”他問道。
“沒多少了,衣裳還剩兩件,食物那半盒點心了,其他的要麼被壓壞了要麼順着水飄走了。”
“這裡離水潭遠嗎?”
趙玉笙搖搖頭,他們需要水,而且密林內兇險未知,她不敢深入,只能順着水潭走,幸運的是能找到這一個山洞,暫時有了避身之所。
“休息一會吧,我們不能在這裡久留。”
“可是你身的傷……”
“不礙事,我調息一下好了。”
百里清幽說得輕飄飄的,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傷,可是趙玉笙不同,她不知道,若是百里清幽知道他的臉毀了,他該會多麼難過?
百里清幽閉眼養神,實際是在用內力調息,趙玉笙渾然沒有了睡意,她呆呆地看着腳綁着十分專業的木板,似乎還能感覺到百里清幽的手握着她的腳,那樣輕柔而又疼痛的觸感,讓趙玉笙有些迷戀。
以百里清幽現在的狀況,根本沒辦法自己走路,趙玉笙揹着布包,雙手扶着他,腳腕被掰正,她現在行走也沒有那麼艱難了。
他們沿着水潭往,一路走走停停,渴了喝潭水,餓了摘林的蘑菇煮湯喝,百里清幽懂醫,能分辨哪些蘑菇能吃,哪些不能吃,所以這一路的溫飽問題,勉強算是解決了。
讓趙玉笙擔心的是他臉的傷,這裡空氣十分溼潤,也不見陽光,又沒有藥,得不到好的處理,百里清幽臉的傷一直不見好,她之前已經幫他清理好了,不會流血,卻也沒見結痂,這兩日他們顧不打理自己,百里清幽也不知道自己臉的傷,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只盼着能早點走出去,找個大夫,治好他的傷。
找了一處地方歇下,趙玉笙顧忌他的傷,便讓他在水潭邊等着,這幾日她也能認得那些蘑菇,想要找一些也不成問題。
百里清幽撿着旁邊的樹枝,都還有些溼,他也是用打火石點了好一會才點着,從包袱拿出一個小鐵盆,被火燒得盆底有些發黑了。
他走到水潭邊準備舀水,卻在看到水的倒影時一愣。
一道長長深深的血痕,像是一隻醜陋的蜈蚣一樣,貼在他的右側臉。
百里清幽看着水的倒影,瞳孔緊縮,眸的黑暗一點點蔓延,似翻滾着濃烈的暗芒。
趙玉笙開心地捧着蘑菇走過來,卻在看到百里清幽的時候,笑容僵在了臉,手的蘑菇也掉在了地。
“丞相……”她小心翼翼地喚道。
百里清幽僵硬地轉身,目光幽深,定定地看着她。
“爲什麼不告訴我?”
他的眸很平靜,神色也很平靜,卻無端地讓趙玉笙心底發慌。
“丞相,你聽我說……”
“爲什麼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