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張張嘴,卻找不到什麼話來反駁殷荀,他說得對,現在是非常時期,若是做出了什麼不得體的事,哪怕是小事,也會被人抓住把柄,大肆宣揚,像櫻雪,她本是平民女子,算得皇后的殊榮,那也不能再宮長住,範嬤嬤已經明裡暗裡與她提過多次,只是她憐惜櫻雪隻身一人在京城,而且她也十分會討她歡心,便也沒去注意,殷荀的話倒是給她提點了。
“皇后娘娘……”櫻雪心裡有些忐忑,沒想到因爲殷荀一句話,皇后猶豫了。
“母后,我可以帶珞胭離開嗎?”
“這……”皇后看看殷荀,又看看櫻雪目光落在姜珞胭身,她一直像個局外人一樣,偏偏這事還是她引起的。
殷荀沒空去理會她們,拉起姜珞胭的手,朝她道:“我們先走了,至於別的事,母后還是自己處理一下好。”殷荀看了櫻雪一眼,便帶着姜珞胭離開了。
櫻雪暗暗咬牙,殷荀這是在含沙射影地說她,想讓皇后把她攆走呢。
皇后有些氣悶,自己好不容易養大的兒子,現在全都向着外人了,怎麼可能不氣?
範嬤嬤小聲朝皇后道:“娘娘,殿下說的也不無道理,現在是非常時期,多少人都緊盯着坤寧宮與荀王府呢。”
“你以爲本宮想這樣嗎?”是因爲顧忌到殷荀,不能讓他被人潑髒水,她纔不得以把姜珞胭禁在宮,哪知道殷荀直接找來了,對她是好一頓提點,也不顧她答不答應把人帶走了,現在面子裡子都沒了,皇后倒是有些尷尬了。
“皇后娘娘……”櫻雪柔聲叫道,聲音還帶着幾分委屈,“雪兒不是給娘娘惹麻煩了?”
把姜珞胭接進宮的主意是她提的,一開始皇后也不同意,她也是明裡暗裡地慫恿她,皇后纔派人去接姜珞胭,哪知道鬧成現在這個局面?皇后心裡定然是對她不喜了。
皇后心裡有些煩躁,但對這個半路冒出來的侄女也是憐惜的,語氣也好了些。
“這不關你的事,你也是爲了荀兒好,只是……”殷荀的話也不無道理,皇后已嫁入皇家,便是皇家的人,算身份高貴,但也斷沒有讓孃家人在宮長住的道理,而且這個人還是皇后的遠親,落人閒話,只怕會說她不顧禮法。
櫻雪心隱隱不安。
“雪兒啊,本宮也是極喜歡你的,你來了之後,這坤寧宮也纔有了幾分人氣,只是殷荀說的也對,本宮確實不能留你在宮長住……”
櫻雪越聽,心越沉,臉卻一副聽命行事的樣子。
“娘娘怎麼說,櫻雪便怎麼做。”
她如此通情達理,也是讓皇后很欣慰,不枉她這樣疼她,連姜初月都給忽略了,那丫頭指不定心裡埋怨她呢,最近都不來看她了。
“本宮的意思是,你搬去驛館住吧,東殿的那些宮人你都帶過去,這樣本宮也放心。”
櫻雪沒想到,她只是想把姜珞胭弄到宮,卻把自己賠了出去,驛館再好,那也不如皇宮,何況這幾日京城的那些夫人小姐們幾乎都認識了她,知道皇后很疼愛她,現在卻要搬去驛館,旁人還以爲她不受皇后疼愛了呢。
只是再怎麼樣,她都是皇后,難不成她還能拒絕?
“娘娘。”櫻雪心另有一番思量,擡頭看她,眼裡氤氳着霧氣,只聽她哀慼道:“櫻雪遠赴京城,離家已有月餘,在京城,除了皇后娘娘,與初月小姐認識,櫻雪能不能……能不能不住驛館?”
皇后皺眉,“你的意思是,你想去姜家住?”
櫻雪擦去落下來的眼淚,那般柔弱的樣子,任是誰看了都要疼惜。
“那一日初月小姐帶我去姜家的時候,與櫻雪提過此事。”
皇后還是皺眉,什麼時候初月這麼好相與了?她自小被姜夫人與皇后寵壞了,性子本刁蠻的很,京那些女子是一個都不屑與他們往來,可以說她是與宮那些皇子公主們一起長大的,自然是心高氣傲,連她的表姐姜珞胭也沒見她給個好臉色,會與櫻雪這麼好?
不過皇后想想,她一個女子住在驛館她也不放心,若是姜初月願意與櫻雪相處,那倒也不錯。
沉思片刻,皇后道:“那好吧,晚些我與姜夫人說說。”
櫻雪應下,心裡冷笑一聲。
姜珞胭被殷荀拉着離開了坤寧宮,一路還要受他絮絮叨叨。
“以後宮人有人找你,不管是誰,都不要答應,這次是我母后,萬一是別人呢,你別傻傻地跟着人走。”
“你母后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姜珞胭停下,定定地看着他。
殷荀臉閃過一道不自然的神色,“沒有的事,她可能……可能只是想見見你……”
“還是你跟她說了什麼?”姜珞胭追問。
“你腦袋瓜裡整天在想些什麼啊?”殷荀伸手彈了她的額頭一下。
姜珞胭捂着額頭,瞪着他,殷荀是個不安分的,姜亦寒在的時候還好,她擔心殷荀與皇后說些什麼,讓皇后誤會他們的關係。
“三哥……”
姜珞胭還想說什麼,身後卻傳來了一聲沉厚的聲音。
殷荀收了臉的笑意,看過去,淡淡道:“是四弟啊。”
殷玄走過來,他今日穿着一身墨藍色的衣袍,領口繡着祥雲金紋,貴氣逼人,幽深的目光落在殷荀拉着姜珞胭的手腕,微微一頓。
“三哥今日怎麼用有空進宮?”殷玄移開目光,朝殷荀問道。
微微把姜珞胭拉向自己這邊,殷荀道:“我來看看母后,你呢?”
“父皇今早感染了風寒,三哥沒去看看他嗎?”
殷荀毫不在意道:“父皇有你關心夠了,我只會惹他生氣,不去了。”
殷玄眸光微閃,“其實父皇還是很疼愛你的。”
“這些是我跟父皇的事,不勞四弟操心了,若沒什麼事我們先走了。”
殷荀沒再與他多說,殷玄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一雙幽深的眸子一閃而過的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