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震怒,朝中動盪。
顆粒歸倉的秋日裡,一道金牌令箭從新京而出直奔北地。
大軍剛剛登陸濁河北岸,全線挺進緊鑼密鼓佈防的時候,沈越第一時間接到了來自帝王的傳信令箭。
帥帳內,衆將看着所謂金牌令箭齊齊變了臉色。
“大將軍,陛下這是何意?這個節骨眼上要召您回京是幾個意思?這仗不打了嗎?”
“是啊將軍,依標下看,這令箭有異,大戰在即,箭在弦上,此時一軍統帥突然離去,這是要陷大軍於不利境地,一個不好是要全軍覆沒的呀!事關大靖江山社稷,陛下爲何會傳如此匪夷所思之令箭,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對對對,大將軍,您千萬別上當,消息猶待確認,卑職覺得必須好好查一查。”
“大將軍,此事幹系重大,望萬您三思。”
沈越擡手安撫一衆手下,“諸位莫急,這些本帥盡知,謝諸位關心,這樣,本帥即刻休書一封傳回朝廷詢問看看。”
“也好。”
衆人應下,隨後沈越一份加急摺子傳遞入京,然而,重新投入緊張作戰部署的沈越沒想到的是,開戰前夕,又有一道金牌令箭自京都匆匆傳來,帶來的是比上一次更加急迫催促他回京的消息。
沈越拿着新收到的金牌令箭陷入沉思,軍中各部將領聞訊而來。
“大將軍,可是不好?”
沈越神情不好,沒吭聲,卻還是把金牌令箭內容給了衆人傳閱。
看到上頭依舊是催促主帥歸京的內容,衆將領齊齊變臉。
“大將軍,這情況不對頭,裡頭肯定有事。”
“大將軍,京都不能回!”
“對,不能回,這所謂令箭末將感覺不大好,朝廷傾軋自來不少,這般節骨眼下,大將軍萬萬不可歸京。”
沈越也知道京都不能回,而且他也不想回,走到今日他也不容易,付出的艱辛與努力常人無法想象,眼看決戰在前,可以將胡狄驅除出境,爲父報仇,爲枉死的千萬生靈百姓雪恨,這個節骨眼上讓他回京?
不可能!
可若是不回……“聖命難爲,若是不歸,抗旨不遵,本帥怕是……”
衆人見主帥猶豫,忙集思廣益。
“大將軍,大軍前線作戰,消息延誤常有的事,您何須爲難,事緩則圓,不若拖字訣?”
衆將一聽,齊齊看向出謀劃策的儒雅軍師徐成風,大家眼睛都亮了,“對,先生所言極是。”
左右不得其法,戰絕不可停可退,沈越便採納了徐成風所言,對於第二道金牌令箭當不存在,不問也不回,緊跟着打響了交戰。
不日後,遠在京都的皇帝,手中死死捏着上一封沈越上來的摺子,算着時間,遲遲等不到北地消息,再聽得前線傳報戰爭已經打響,前線交戰正酣,皇帝面色陰沉,殺心升騰,狠狠砸了手中摺子,惱羞成怒。
“來啊,再傳八百里加急金牌令箭,令沈越速速歸京覲見,不得有誤。”
“喏!”
隨着帝王一聲令下,第三道金牌令箭自京都飛奔而出,卻依舊石沉大海。
如此第四道,第五道……直到第七道,皇帝耐心告罄,差點要當朝下旨,免了沈越這亂臣賊子的官,下令誅殺,卻不料朝中還有人爲說情包庇這廝。
皇帝高站九龍臺上,冷眼看着底下爲首跪着的承恩公一干求情臣子,心裡恨的吐血,照道理這人不該是最應該幫着自己的人嗎?結果竟是當朝與自己唱反調維護個外人,簡直可恨!
看着朝堂內跪一半站一半的諸臣公,皇帝深呼吸,終是被逼妥協退了一步,卻把這些恨與氣全暗暗記在了心裡,記在了沈越頭上,端坐回冰冷冷的九龍椅上憋屈一揮手。
“呵!終日忙忙只爲飢,才得飽來便思衣,哈哈!發加急金牌令箭,內監爲欽,周虎酌升一品,爲忠勇大將軍,赴北地暫代統軍一職,令沈越速歸,若是不從,爾等替朕好好問一問他,可知君?可知臣?可知這天下是誰人的天下!”
“臣等遵旨。”
其後,前線戰事膠着之時,這一隊人馬快速抵達,如此一來拖字訣是不成了,在大帳之中,沈越見了來人,自然是看到了這催命的令箭。
見對方風塵僕僕,沈越打發他們下去休整,來人身處軍中,見沈越威望頗深,令行禁止,雖氣憤倒也不好妄動,防備着暫時下去休息。
沈越屬下衆將聞訊再來,紛紛聚于帥帳。
知曉事情始末,知道他們效忠的帝王竟還問出那樣的話,一個個身上血污都來不及洗去擦淨的將領紛紛變臉。
“什麼狗屁的金牌令箭,這怕不是催命的吧!”
“大將軍,末將也覺着此事非常不對勁,越是催,您怕是越不能回,且大戰之際,一軍如何能沒有主帥。”
“呵,如何沒有,沒見着人家這一回連接替我們大將軍的人都來了麼。”
這一聲出,有那脾氣耿直的先破口大罵起來,“草,這廝莫不是來搶功的?大將軍您萬萬不可上當!”
“他孃的,當日這些人舍了京城,舍了百姓,舍了半壁江山只顧自己逃,如今眼看着北地即將收復,這些窩囊廢倒是一個個的冒出來了,還搶功,真不是東西!”
“就是,就是,大將軍您不可中計心軟。”
沈越心暖屬下們的忠心與愛護,可時至今日,拖是不可能了,如何決斷,着實爲難,忠與仇,如何選?
如何選?
見他猶豫不決,下頭一衆急了。
生怕他們這位只會打仗的大將軍不懂內裡兇險,不懂朝廷傾軋的厲害,畢竟他還年輕嘛,有那年長性急先忍不住。
一沈家軍出身,一步步從底層爬上來,曾經沒少得沈越之父提拔維護的中年儒將關切勸解,“大將軍,您莫要心軟,也莫說卑職莽撞,無論如何,這京都您定不能回。”
“對,不能回!”
衆將羣情激奮,當然也也不是沒有冷靜的。
“都閉嘴,內監還沒走呢,這些話傳出去,豈不是讓大將軍越發難做。”
“屁!”,一位身穿赤亮鎧甲的黑壯威武先鋒將許達,氣的拍案,直接拔出腰間染血的腰刀憤怒道:“晦氣玩意,某這就去殺了他們一了百了。”
徐成風見這莽人提刀就走,暗道魯莽愚蠢,趕緊呵斥阻止,“許將軍且慢,現在殺了內監等同造反,你是想把大將軍推上萬劫不復之地嗎?”
許達被訓,又氣又惱,又得沈越制止,心中再不甘,也只能氣呼呼的怒罵狂躁。
“啊!一羣狗孃養的玩意,太他媽的窩囊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這狗屁的金牌令箭倒是一道道不要錢一樣的往軍中送,上頭那些人到底想要幹嘛?”
“許將軍,息怒。”
一聲聲的憤慨,得沈越勸解,許達這才勉力壓制心中翻涌怒海,氣呼呼的嗖一下收刀入鞘,一把坐回案後喘着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