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羽樂宮,風舒安,即如今的鐘萱,帶着水茉兒從宮殿的側門偷偷地溜回宮內。卻不想剛一進屋,便聽見一陣悠揚的琴聲,走進一看,一身輕衣白袍的鐘楊正坐在桌前忘我地撫着瑤琴。感覺到有人進來,鍾楊並沒有擡頭:“回來了?”
風舒安不得不承認,鍾楊本就是難得的美男子,如今披着這身白袍,專注撫琴的樣子真的很迷人。
“想不到你竟然還彈得一手好琴,我倒是很好奇,你還有什麼是不會的?”風舒安也不扭捏,自己找了個位置便坐下了,水茉兒很識趣地退下,將地方留給他們兄妹。
“朕的本事多了去了,是不是很慶幸自己有個這麼厲害的兄長?哎!嘖嘖,這得是多少年修來的福氣。”鍾楊手中的動作並沒有停下,面對鍾萱的半稱讚,他倒是很好意思地收了。
“枉你還是堂堂帝皇,真不害臊!”風舒安對鍾楊的自誇嗤之以鼻。
“你這話就不對了,朕從來都不好大自誇,卻也不妄自菲薄。哎!你休要轉移話題,朕交給你辦的事辦得如何了?”一曲終了,鍾楊起身走到風舒安的身邊坐下。
風舒安不滿地白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問我?話說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了?墨叔告訴你的?”
“唉!”鍾楊故作嘆息地搖了搖頭,“若是墨叔知道你這樣懷疑他,一定會很傷心。你幹嘛這樣看着我!”
“墨叔既然能對我言聽計從,自然也會聽你的命令,他告訴你有什麼奇怪的?”風舒安還是一臉的懷疑。
“這你就錯了!墨叔淵叔雖說都是母后留下來的人,但是我相信墨叔若是在你我二人中選擇,絕對忠於你,就像我相信淵絕對忠於我一樣。好啦好啦,你總不能因爲被別人背叛過,就再也不相信其他人吧?我們是親人,墨叔和淵叔都是我們的親人。”
“相信親人?你?”風舒安冷笑,“你知道我肯定追不到黎非奉,卻依然讓我去,無非就是支開我,好讓我不攪合你安排好的局罷了。故意引起太后與皇后對我的不滿,讓衆人對我產生好奇感,你敢說,這都是爲我好?如今無論我怎麼想,太后與皇后心中定是容不下我,我若要想在這皇宮裡有一席之地,必定要與她們進行你死我活的明爭暗鬥,你敢說你不是利用我作你的臂膀剷除異己?”
聽着風舒安的這番厲聲指責,鍾楊無話可反駁,無奈地嘆了口氣:“不愧是朕的妹妹。只是......你有時候能不能別這麼聰明?”
風舒安冷冷一笑,別過頭去不看他。
“萱兒,是,我是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做的安排。你也可以認爲是我利用了你,可是無論如何,我們纔是血親,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無論日後結果如何,我定會盡全力保護你,不讓你受傷,不管你現在信不信,這便是我的承諾。”一向放蕩不羈的鐘楊突然說出這樣煽情的話,讓風舒安只覺渾身彆扭。
“別跟我來這一套,在這我就把話與你說明白了。我們是血親,但我不是你的工具,我幫你,只是因爲我們有共同的責任。你我不是一同長大,相認也不久,感情不深,你利用我無可厚非。但我最討厭就是別人騙我,我不希望再有下次。還有,不許再派人跟蹤我,或者調查我的行蹤。”風舒安語氣冰冷得讓鍾楊的心彷彿被鋒利的冰渣子劃過,輕輕的,癢癢的,但痛感卻是真實存在。
好吧,的確是自己欺騙她在先。
“我沒有派人跟蹤你,也沒有調查你的行蹤。”
“你覺得我會相信?”風舒安諷刺的語氣讓一貫將一切看得風輕雲淡的鐘楊心口塞了棉花似的鬱悶。
“我真的沒有騙你。好吧,我今日出現在這裡也不算是巧合。這幾日晚上,我都會來你這裡彈琴,只是今日你剛好回來了,我並非故意等你。”鍾楊少有對一個人這麼有耐性解釋,風舒安說得沒錯,他們非一起長大,相認也不久,卻不知爲何,他對她卻總會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以及疼惜之情,或許這是血親影響吧。
“大晚上的,那麼多宮殿你都不去,來我這幹嘛!”風舒安不滿的嘟囔着,話音剛落,卻被自己的行爲驚到的,她方纔的語氣,怎麼想跟鍾楊撒嬌似的?完了完了,這傢伙肯定笑死她!風舒安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一貫沉穩的自己怎麼會露出這樣的形態,方纔那個肯定不是她!
將風舒安的動作盡收眼底的鐘楊微微笑了笑,也不戳穿,隨即無奈又疲憊地嘆息:“沒辦法,整個皇宮,就你這裡最清淨。話說你能不能別那麼急着出嫁,不然朕以後就沒借口來你這裡的。”
“你是皇上,有哪你是不能去的?你要是不想見那些人,還能有人逼着你見......”風舒安原本反問的語氣說道最後卻變了調。
鍾楊苦笑:“我這個皇帝,能有半分實權便不錯了。這個朝廷,大權掌握在蓉太后的孃家軒轅家族的手中,我不過是個傀儡皇帝罷了。我讓你與太后她們爲敵一事,已是我如今能與軒轅家作對的最大極限了。舒安,我希望你能明白,並非我想設計讓你站在我這一邊,而是我的手中除了你,就再也沒有可用於對軒轅蓉宣戰的籌碼了。”
風舒安臉色沉了沉:“你都說了你沒有實權,那你如今將我推出去不是讓我去送死嗎?”
“怎麼?怕死啊?”鍾楊戲弄道。
風舒安暼了他一眼:“怕!當然怕了,我的仇還沒報,不能死。”
“你是說......他?”鍾楊沒有說出名字來,但風舒安必定能領會到。
“不要在我面前再提他!”風舒安想起那人那日,目光裡閃出飽含期待的璀璨,她以爲那真的是對她期待的目光。
“你做好名動天下的準備了嗎?”
呵!真諷刺。
鍾楊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既然如此,這孩子你爲何還要留着。在我中元,好男兒多的是,何必這麼着急將自己嫁出去呢?”
風舒安不由自主地將手放在了那還沒隆起的小腹上,是啊,她爲什麼要留着它呢?
“你不覺得,這是最好的復仇工具嗎?”風舒安反問。
鍾楊別開了眼神,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既然怕死,那就好好保護自己,我們沒有退路。好了,時候不早了,朕要去皇后那了。”
“慢走不送。”風舒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轉身便往內室走去。
鍾楊聽着風舒安略帶小脾氣的聲音,腳步頓了頓,心中微嘆,舒安啊舒安,這孩子,你當真能當它是籌碼是工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