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上海淪陷了,大凱在倭人的地盤上,身邊又有這麼一個定時炸彈太危險了,不管他願意不願意,不能再讓他留在上海了,你想辦法把他弄到重慶來,哪怕就是把他打暈也要帶過來,絕不能讓白屏先下手。”喬霏決然道,失去了方大凱,無疑就是斷了聯合政府在上海的一隻手。
“如果大凱願意配合把他弄出來自然容易,但我擔心他爲了白屏不顧一切,說不定連命都不要了。”陸行嚴苦笑,以目前方大凱對白屏的盲目寵愛來看,他甚至情願死在白屏手裡。
喬霏同樣很煩惱,不知道歷史哪裡出了問題,怎麼會突然跑出來這樣一個女人,消磨掉這一代梟雄的雄心壯志,“他再愛白屏,也不至於愛屋及烏,連白屏那倭國情夫都一併愛了吧?男人都是有佔有慾的,你們告訴方大凱只要離了上海,白屏自然會和她的老情人斷了關係,從今往後對他一心一意,我就不信他不動心,只要白屏到了重慶,就等於自斷手足,再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了。”
“我明白了,先禮後兵,由不得他不從。”陸行嚴頷首,他突然頓了頓,似笑非笑地看着喬霏,“你見過那個白屏了嗎?”
“沒有,大凱將她藏得很嚴。”喬霏也不是不好奇的,能把方大凱這樣見慣了世面的男人迷得七葷八素的女子,她還真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傾國傾城。
“是個清秀的女學生,樣貌倒是並不出奇,只是——”
“你還賣什麼關子?”她也曾聽方大凱的手下提起過這位白小姐,只能算是個清秀佳人,並不是什麼絕色,甚至他們還暗自揣測白屏修煉的是什麼秘法,才能把方大凱迷得死去活來。
“她的背影很像你。低頭的時候也和你當年有七八分神似。”陸行嚴說的是當年還在讀中學時稍顯青澀的喬霏,而不是現在這個有着少婦成熟風韻的她。
“你想說什麼?”她皺眉。
“沒什麼,只是隨口一提而已。”陸行嚴灑然一笑,他之前也好奇,以方大凱和喬霏的交情,怎麼會對喬霏這樣的絕世名花毫無感覺,而愛上一個普通的女學生,待到後來親眼見到白屏之後,所有的謎團都解開了。
那個白屏容貌氣質雖然不及喬霏十分之一,但是有幾個低頭的瞬間真的太像喬霏了。她身上那股故作清冷的味道,也是十足模仿了喬霏,雖然是個山寨貨。可就連他當時心跳都漏了幾拍,又何況是方大凱。
但是這些細微末節的相似若不是對喬霏十分關注親近的人,普通人還真的很難察覺。
陸行嚴自問若倭人的圈套是設在他身上,他恐怕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掙脫,明知道這朵花有毒。還是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與方大凱又何嘗沒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情呢。
方大凱追求的是一個背影和幾個低頭的瞬間,而他那位叫作“菲菲”的情婦,所能給他的只是在激情時能夠毫無顧忌地喊出她的名字。
喬霏不是遲鈍的人,自然明白陸行嚴的言下之意,多少有些尷尬。她對方大凱並無男女之情,又已爲人婦,也不可能迴應什麼。只能權當不知情。
“總之,事情緊急,方大凱必須儘快離開上海。”喬霏起身笑了笑自然地岔開話題,似乎並未受影響。
“好,我先回去了。”陸行嚴也隨着她站了起來。“保證讓他儘快來到重慶。”
“你把這斤茶葉帶回去吧,還有這瓶香水是從法國帶回來的。送給你的女朋友。”喬霏喊住他。
“你自己不用嗎?”陸行嚴神色有些奇異地盯着手中的香水瓶,眼中閃着難明的情緒。
“我從來不喜歡用香水的。”喬霏笑道,她對香味有些敏感,如果香水味道太濃重還會頭疼,何況東方人不像西方人體味重,根本不需要香水來遮掩,只是社交場的那些名媛喜歡趕時髦,也不管合適不合適,這些香水就和不要錢一樣地往自己身上灑,那味道已經不止是香了,簡直是香得發臭。
她從來不會去買香水,但是常常有人送這些西洋的精巧玩意兒過來,想到陸行嚴的女朋友是個混血兒,興許會喜歡,便隨手送了出去。
“那便多謝了。”他禮貌地頷首,卻是打定主意不會讓她在他面前用上這瓶香水。
“要真想謝我,哪天便帶你那神秘女友來我家做客吧,”喬霏真心實意地邀請,她向來和朋友們的妻妾相處甚好,有的時候枕邊風也是一股不容小視的力量,“對了,她叫什麼名字?”
“菲娜,”陸行嚴竟然不敢直視她的眼睛,這個名字是她跟了他之後才改的,心虛的他總是擔心被別人看出端倪,纔將她的名字改得讓人不易起疑,可他依舊畫蛇添足地辯解,“她是個混血兒,從小被遺棄了,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我便讓她姓了陸。”
“陸菲娜,不錯的名字。”喬霏點點頭。
見她一臉真誠,毫不起疑的樣子,陸行嚴心頭的大石也放了下來,“下回你要是覺得悶了,我便讓她來陪你說說話。”
陸菲娜雖然是娼妓出身,但是從小就在煙花之地,練就一身察言觀色的好本事,跟了陸行嚴之後,對這個年輕溫柔又手眼通天的情郎愛得十分瘋狂,生怕自己給他丟了人,便格外收斂自己的言行,整個人變得穩重端莊,倒是在社交場上掙了個好名聲,就算讓她直接面對喬霏這樣的大家閨秀,也不會出醜。
不過喬霏事務纏身,哪裡會有悶的時候,兩人都知道這話不過是隨口一說而已。
“對了,雖然最近沒有什麼消息傳來,但是倭人可不是容易死心的,你還是要多加註意自身安全。”臨走的時候,陸行嚴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他對於危險有一種天生的預感。
“放心吧。”喬霏依舊是不以爲然,她依舊不相信倭人能夠跑到重慶來興風作浪。
可她樂觀的態度並沒有維持多久,三天之後,她在路上險些被飛馳而過的汽車撞飛,若不是謝英反應快,一把將她拉了回來,恐怕她非死即傷。
那汽車司機下車後魂不守舍地向她道歉,原來他妻子生產,他急着趕去醫院,險些釀成大錯,既然是無心之失,她自然不會多加追究,這樣的小事便當做了個小插曲,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又過了幾天,她正準備回家,被路邊小店的一幅畫吸引住,卻沒想到在小店中竟然有人帶了柄匕首,若不是她身後總是跟着警惕性超高的洪梅和謝英,恐怕她又難逃一劫。
這次就絕不能用意外來解釋了,這次的刺殺甚至驚動了戴國瑛和喬星訶,徹查下去發現幾天前的車禍和這次刺殺也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雖然行刺者全都自殺了,但從蛛絲馬跡中還能發現倭人的痕跡。
戴國瑛嚇得寒毛直豎,原以爲重慶這樣的大後方就像鐵桶一樣堅固,沒想到倭人的勢力竟然還是滲透了進來,今天是喬霏,也許明天就是他戴國瑛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不僅是在重慶的警察局發了瘋似的搜查,陸行嚴的特務勢力更在暗處加足馬力地將倭人的勢力徹底從重慶清除出去。
雖然全家人都被嚇得不輕,當事人喬霏倒是沒有受到太大的打擊,彷彿刺殺沒有發生一般,該怎麼工作還怎麼工作,該怎麼生活還怎麼生活,絲毫不受影響,若連這點膽氣都沒有她也不是喬霏了。
此時與倭國的戰爭已經打了大半年,華夏軍隊以血肉長城苦苦抵擋,雖然打破了倭軍三個月內滅亡華夏的狂言,但是自己也付出了極其沉重的代價。
在戰場上除了沈紹雋的戰績可看之外,其他部隊的表現簡直是讓人不忍直視,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不知道填了多少華人進去。
戴國瑛也是軍人出身,他發現了華夏軍隊的弱點除了落後匱乏的裝備難以與倭軍的強大武力匹敵之外,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戰略思想的錯誤和戰術的呆板,導致華夏軍隊在遼闊的戰場上處處被動,攻無實力,守則不固,和倭軍優秀的機動能力、兵力編排和戰術指揮相比,自然不堪一擊。
而此時倭國國內在御前會議上作出決定,軍事上暫時停止擴大在華夏的作戰規模,誘使華夏聯合政府求和投降。
倭軍在華夏軍事行動的順利,使倭軍的野心不可遏制地膨脹起來,他們極力要求倭國高層批准他們繼續在華夏進行大型的軍事行動,倭國國內各方政治勢力都在互相拉扯着,暫時形成了僵局,而這個僵局就給了華夏軍隊暫時的喘息之機。
戴國瑛在此時急召正準備往第五戰區上任的總指揮沈紹雋回重慶,開辦了一個短期的軍事培訓班,由沈紹雋對部分中高層傳授在抗倭戰爭中的經驗和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