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航校的架子原本就在那兒了,戴國瑛並不需要花費太多精力和財富,只要請幾個教官回來,再選送一批學生到美國受訓即可,比起華夏軍校,他所要付出的太少了。
重新啓動華夏航校迅速被提上了議事日程,喬星訶熱心地接受了這項工作,這讓遠在大洋彼岸的喬霏鬆了一口氣。
她將博音公司的資料寄給喬星訶,並提起她與博音公司的主事者是好友,對方願意無償幫助他們華夏訓練飛行員和技師,這樣優厚的條件喬星訶不可能不動心,全身心撲到了重啓華夏航校,組建華夏空軍的工作上去。
其實在原本的時空裡,也有一些有識之士提出要及早訓練華夏空軍,卻一直未被官方採納,每當後人提起這段歷史時,總是扼腕不已,如果幾年後的那場大戰,有成熟的空軍參與,那麼華夏絕不需要付出那麼慘重的代價。
追尋正確意見無法被採納的根由,喬霏只得出了一個結論,人總是會下意識地採納身邊親近人的意見,哪怕坐上了最高位子的人也不意外,掌權者身邊的人,哪怕人微言輕,也常常會影響掌權者的最終決策。
當初那些提出訓練空軍的人,大都是一些國外軍校畢業的學生,滿腔抱負,戰略思想先進,在國內卻始終不得志,他們所提出的觀點,只被當做書生意氣,當權者根本不會去考慮他們所思所想。
喬霏其實還算不上戴國瑛身邊的親近人,但是喬星訶卻是戴國瑛最看重最親近的人,在戴國瑛眼裡喬星訶本就是一個西式的先進的現代的象徵,對她所提的任何意見都會慎重地考慮和斟酌,所以通過喬星訶,哪怕喬霏遠在大洋彼岸,卻一樣可以影響到戴國瑛。
其實在哈佛大學讀法學。喬霏的壓力依舊很大,這裡人才濟濟,每個人都有競爭意識,因爲這個國家是移民國家,同學們不會因爲喬霏是華人而對她有所輕視,卻會因爲她是女子而質疑她的能力,不僅是同學如此,連教授也不例外,這種性別歧視不僅在華夏存在,在開放的美國依然也深入骨髓。
越是如此喬霏越對自己要求嚴苛。就算忙於應酬,卻不肯絲毫放鬆自己的學業,迅速改變了所有人的看法。
這裡的教授們大都標榜蘇格拉底式教學法。喜歡在上課的時候與學生詰問辯難,小班討論課發言壓力自然不在話下,就算是一兩百人的大班必修課程,教授們或者隨堂隨機抽問,或者排定輪值依序抽問。通常每門課都會有一兩次機會要在全班面前與教授對答,有時問答往返十數分鐘。
好在喬霏的英文基礎打得好,又曾在外交部工作過,一口英文說得十分流利,還學過法文和拉丁文,基礎遠比一般學生紮實。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和大多數學生一樣,在沒事兒的時候整個人扎進圖書館中,大量地閱讀思考寫作。不敢有絲毫懈怠。
被喬新偉請來照顧她的女傭覺得十分輕鬆,這位大小姐在吃喝上從不挑剔,還經常不在家,有的時候一個禮拜家裡也是乾乾淨淨的,絲毫沒有小姐的架子。
“小姐。我剛烤了蛋糕。”女傭將紅茶和蛋糕輕輕地放在喬霏的桌上,只要喬霏在家。她就會想方設法做各種不同的點心給她。
“蘇媽媽,謝謝你,蛋糕聞起來很香。”喬霏微笑着點點頭,對喬新偉請來的這個女傭她也十分滿意,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是沉靜寡言,老實本分地做好每一件事,最難得的是十分用心。
“剛烤出來的味道好,快趁熱吃吧,”蘇媽媽露出了期待的笑容,“小姐有什麼想吃的儘管開口。”
蘇媽媽覺得很不好意思,每個月收了錢,做的事實際上卻少得可憐,讓她總想多做些什麼來彌補,喬霏越是不挑剔,她就越過意不去。
“味道真好,”喬霏笑着讚道,“蘇媽媽的手藝太好了,做事又細心,我每天回來看到這一屋子的鮮花,心情就特別好。”
這位蘇媽媽行事妥帖,還很風雅,不僅將屋裡打掃得很乾淨,每隔幾天都會帶來一束鮮花,插在屋子裡,讓這間冷清的公寓頓時充滿了生機。
“小姐開心就好。”得到喬霏讚美的蘇媽媽靦腆地笑了起來,這位小姐平日不着家,就算偶爾在家也忙忙碌碌的,對她雖然微笑客氣,但兩人之間很少有交流。
“蘇媽媽來美國多少年了?”喬霏喝着紅茶,發現自己對她的瞭解實在太少。
“十幾年嘍,我年輕時跟着男人到了美國,如今他都死了有五六年啦。”蘇媽媽憶及往事,她一臉悵然。
“聽口音是江浙人?”
“是啊,我是杭州人。”
“難怪做得一手好菜。”喬霏讚道,沒想到到了美國還能吃到這樣清爽的飯菜。
“也不怕小姐笑話,我原也是不會做菜的,都是到了美國後才學會的,說不上地道正宗,不過是憑着記憶瞎折騰。”蘇媽媽笑了起來,眼神中有着得意。
“真是了不起,蘇媽媽原先也是大戶人家出身?”只有大戶人家的小姐、少奶奶才十指不沾陽春水。
“我哪有那個命?”蘇媽媽苦笑,“也不瞞小姐,我原先只是個戲子,後來離了戲班,我男人便帶我到了美國做生意,好日子也是過了幾年,可他卻因爲一場急病死了,留下我和三個孩子,當時我真是慌了手腳,我在家鄉已經沒有親人了,何況國內天天打仗,還不如美國呢,便決定在這兒長住下去,可是坐吃山空,爲了養活孩子,我只能出來做工。”
生活的苦難並未壓垮這個婦人,但是想到自己的命運她還是忍不住有幾分薄怨,雖然是戲子出身,可她當年也是戲班裡鼎鼎有名的臺柱,纔會被當時還是富家少爺的丈夫看中,本以爲離了戲班就能過上少奶奶的好日子,可沒想到遭到丈夫家裡的強烈反對。
丈夫也是個癡情種,帶着她坐船到了美國做生意,雖說還是小本經營,但好歹也是個老闆娘了,又是和真心疼惜自己的人在一起,她自然是極滿足的,這纔開始學着洗手作羹湯,料理家務,後來又生了三個孩子,一家五口的日子還算過得去,倒也其樂融融。
偏偏她命不好,丈夫生了急病,幾天功夫就去了,留下她和三個懵懂的孩子,對她這樣沒有手藝沒有文化的女子來說,簡直比天塌下來還慘。
“最大的孩子幾歲啦?”
“十五了,都上中學了,我常和他說,要好好讀書,將來要像小姐這樣有出息,讀好學校,將來才能過上好日子。”蘇媽媽一臉羨慕地說,但談起自家那個優秀的兒子時也難掩驕傲,“小的那個才七歲,剛剛讀書,皮得要命……”
“那你出來做工,孩子怎麼辦?”喬霏極少與窮苦的人接觸,對他們的生活竟是難以想象的。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們早就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了,別看小傢伙才七歲,連飯都會做了。”談起孩子,蘇媽媽又得意又愧疚,時間過得很快,當初那還要抱在手上的小傢伙如今已經是個小學生了。
“真了不起。”喬霏讚道,難怪自古富貴多紈絝,貧寒出才俊,磨難能讓一個人迅速成熟起來,“蘇媽媽,我這兒沒什麼了事了,你先回去吧,孩子們回來也有口熱飯吃。”
“小姐真是心善,不過不打緊,現在還早,我就住在對面那座公寓裡,近得很。”蘇媽媽笑道,當時正是覺得這份工輕鬆又便於照顧家裡才接了下來,現在想想的確是沒有比這更好的差事了。
“住在那裡?”喬霏微微吃了一驚,這一區的房價高租金高是出了名的,除了像她這樣家財萬貫的學生,普通學生幾乎都是住在學生宿舍之中,無論是租還是買,能住得起這裡的房子,這蘇媽媽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我男人也沒給我留下什麼,就留了那麼一套房子。”蘇媽媽笑了笑,“我把房子租出去兩間,又出來做工,才能供得起三個孩子吃飯讀書。”
她有些驕傲地說,自己這樣一個毫無一技之長的弱女子竟然也撐起了這個家,讓她對自己更添了幾分信心。
“真是辛苦你了。”
“其實也沒什麼,這世上比我窮困的人多了去啦,”蘇媽媽憨厚地笑了笑,“我們幾個好歹有地方睡,有口飯吃,孩子也能讀得起書,街頭還有許多流浪漢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咧,到了冬天就蜷在角落瑟瑟發抖,看上去着實可憐,我就帶着孩子們拿幾美分買些熱牛奶給他們送去,平日有吃不完的飯菜也會送去給他們。人要多做好事,今後纔會有福報……”
“蘇媽媽的心真善,今後我這裡有剩下的飯菜,你也儘管拿去分給他們。”喬霏有些感動,這個自己生活也不好過的婦人竟有這樣善良的心底,不禁對她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