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皇上才放下手中的摺子,沉聲問道:“諸位愛卿可有什麼良策?”
此話一出,站在御書房裡的所有朝臣都面面相覷,你碰我我碰你,都不願開口當這第一個說話的人。要知道,若是說對了還好,說錯了可就是惹怒聖上,吃力不討好了。
可這樣的情形在皇上看來,更是怒不可遏,他指責道:“朕竟然不知道,真的臣子全部都是一羣貪生怕死的推諉之輩!”
這話可就言重了些,朝臣們當即跪下來,齊聲說道:“皇上息怒!”
“就會讓朕息怒,讓你們拿個賑災之策,怎麼沒人吭聲了?”皇上說着,整張臉黑沉沉的,與書房裡頓時氣壓很低,一片沉默。
良久之後,新上任的丞相大人率先開口:“啓稟皇上,事發突然,還請皇上容許臣等回去仔細思索,明日再給皇上一個答覆。”
皇上聽了這話,也知道這件事情急不來,畢竟賑災不是小事,於是點點頭,說道:“也罷,你們回去都好好想想,明日早朝再議。”
“臣等告退。”衆臣說着,然後紛紛逃也似的離開了御書房,各自回家了。
皇上大概也是心中煩悶,所以什麼都沒說,繼續批閱摺子。
葉清冉看了皇上一眼,先是幫忙將馬上要處理的摺子全部都整理出來,然後自己拿了日曜國的地形圖出來看。
記憶之中,前世的時候也曾發生過一次特大水患,當時她也是處在御前尚義的位置上,經過夜以繼日的研究,終於找到了賑災的辦法。不過當時她爲了讓蕭宸能在皇上面前露臉,便將這辦法告訴了蕭宸,由蕭宸轉達給皇上。
可如今她沒這麼笨,討皇上歡心這樣的事情當然是自己做纔好,畢竟皇上乃天下之主,只有得到了皇上的信任,她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今的水患和前世並沒有什麼不同,根據個地方報上來的摺子看,仍然是南方地區,因爲地形平坦,沒有什麼阻擋,所以洪水爆發的時候也會更嚴重。
再加上南方是糧食多產地,農作物比較多,所以每次水災,對當地百姓的損失也很大。
葉清冉神色鎮定地看着地圖,目光很是專注,根本沒有發現皇上已經不知不覺地看着她了。
她手中拿着筆,一筆比地勾勒着南方的地形,把該注意的地方都圈出來,甚至在旁邊做了批註。
皇上沒有說話,他只是看着葉清冉專注的神情,臉上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微微點頭,便低下頭看自己手中的摺子了。
翌日早朝,皇上提出要朝臣商量賑災的法子,朝臣們怕再讓皇上生氣,便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
“臣以爲,應該立即從國庫撥銀兩,賑濟災民,並且開倉放糧,讓受災的百姓有飯吃。”
“臣以爲,應該派人去安撫百姓,免得人心渙散。”
“臣以爲……”
這些話聽起來沒有什麼問題,甚至還很有道理,也的確是賑災過程中需要的,可是說來說去,所有人都沒有說到最
根本的問題上——水患怎麼解決。
如果每下一場雨,糧食都要受損一次,百姓都要受災一次,朝廷都要撥款一次,那這樣沒完沒了下去,該如何是好?只有從根本上解決水患問題,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麻煩。
“朕還以爲你們能有什麼好主意,說來說去都是這些,難道朕想不到嗎?”皇上盯着朝臣,如此說着,臉上盡是不滿。
“啓稟皇上,臣倒是有個辦法。”工部尚書站出來說道,“臣近日翻遍古籍,發現很久之前中原地區發生水患,朝廷都是用修築堤壩的方式來解決的。修築堤壩,能將洪水攔截,這樣就能保證洪水不侵害良田,淹沒房屋。”
葉清冉挑眉,總算有個人提出了個有建設性的建議,只不過這建議不夠好,皇上仍舊不會同意。
“朱尚書,你可知道南方的主流河道上,原本就是有堤壩的。只是這麼多年來經過水患的不聽侵蝕,堤壩已經損毀,這才造成攔不住洪水的情況。”蕭祁聽了這話,便開口反駁着。
這工部尚書是蕭宸的人,肯定希望能把這件差事給蕭宸拉過去,畢竟賑災向來就是美差,朝廷撥的銀子,一層層送下去,真正到老百姓手中的是少之又少,大多數都落入了賑災官員的口袋中。
“那就加固堤壩,把堤壩修的更牢固一些,便能跟從前一樣,擋住洪水。”朱尚書再次開口說着。
皇上聽了朱尚書的話,心中知道他是蕭宸的人,於是問道:“三皇子,你覺得這個辦法如何?”
“兒臣以爲甚好。”蕭宸說道,“雖然五皇弟說之前有堤壩,只是被損毀,可兒臣記得這堤壩是先帝在世的時候修建的,迄今爲止已經五十多年,若此次將堤壩加固,起碼還能再管五十多年,讓百姓不受洪水侵害。”
皇上聽了這話,眼神中似乎在思索着什麼,還微微點頭,似乎很贊同蕭宸的話。
蕭宸見狀,心中一喜,繼續說道:“若是父皇也覺得此計可行,兒臣願爲父皇分憂,前往南方賑災。”
“三皇子所言不錯。”皇上開口說着,就在蕭宸以爲皇上即將下旨的時候,他卻再次開口,“不過賑災不是兒戲,容朕再考慮考慮。”
一句話,把蕭宸的心再次打落谷底,他知道,時間拖的越長,就越是容易節外生枝,這樣一來,他不一定能得到這個肥差。
“其實,臣弟倒是不覺得三皇兄說的是好辦法。”蕭祁見事情還有轉機,便開口說道。
朝堂上的氣氛頓時一變,所有人都變得嚴肅起來。
五皇子和三皇子本來就是奪嫡之路上最大的競爭對手,如今因爲賑災之策的事情,在朝堂上爭吵,也實屬正常,不過皇上向來最反對皇子在朝堂上爭執,五皇子如今這樣,怕是要失去聖心了。
“既然五皇弟還有更好的辦法,倒不如早點拿出來爲父皇分憂。”蕭宸譏誚地說着。
“父皇,兒臣不才,不能向三皇兄一樣想到辦法。但是兒臣昔日曾經在宮外遊歷過,也曾親眼看見過能工巧匠修房子的情
形。修房子的時候,若是遇到大雨傾盆的情況,這新修的房子很可能會被雨水沖毀,之前修築的東西也都是功虧一簣。”蕭祁說道,“而堤壩,是修建在水中的,比起修房子,難度更高。若是修築堤壩的過程中,遇上前段時間那樣的大雨,河流再次決堤,那還沒修好的堤壩不是又要被沖毀了嗎?”
此話一出,朝臣連連點頭,想了想也的確是這個道理。
蕭宸一張臉更黑了,他輸就輸在沒有出宮遊歷,也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情況,自然說不過蕭祁。更何況,皇上本來就偏袒蕭祁,蕭祁又拿自己體驗過民生來說事,這件事恐怕要黃了。
果然,皇上在聽了蕭祁的話之後,不僅沒有斥責他在朝堂上與兄長爭吵,反而誇讚他思慮周全,雖然還沒有想出切實可行的辦法,但是也總比草率決定,最終損失慘重要好的多。
畢竟誰也不能保證,在堤壩修建完畢之前,一直不下雨。
試想一下,萬一人們正在修築堤壩,突然下雨,潮水猛漲,那這些在堤壩上勞動的人,甚至跑都來不及,就要被大水沖走。
“好了,三皇子的建議雖然不太可行,那也比你們這些人想的要高明得多。”皇上說道,“你們就知道來老一套。先退朝吧,你們回去都給朕擬個方案出來,明日朕要看到結果。”
說完,皇上便轉身走了,隨着羅公公一聲“退朝”,所有的人都從大殿中退了出去,包括剛剛還爭吵過的三皇子和五皇子。
兄弟兩個人並排走在一起,長相也有那麼一點點相似,可是蕭祁臉色平靜,蕭宸卻滿臉陰鬱。
“五皇弟真是越來越會壞爲兄的好事了。”蕭宸說道,“當着父皇的面拆我的臺,手段還這麼高明。”
“三皇兄真是誤會我了,我真的沒有針對三皇兄的意思,只是爲南方的百姓考慮罷了。”蕭祁把自己放在爲百姓考慮的制高點上,說道,“三皇兄不得不說,臣弟說的也有一番道理,否則皇兄也不會不堅持自己的看法了。”
蕭宸氣急,如果他現在還糾纏於剛纔的事情,被人聽到,恐怕要說他不顧及百姓的死活了,這樣就徹底落了下風。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五皇弟真是好手段,也不知道背後的高人到底是誰。爲兄記得五皇弟之前可沒這麼……圓滑。”
“多謝三皇兄誇獎,臣弟長大了,隨着時間的流逝,終究會明白很多道理的。”蕭祁笑着開口。
蕭宸的挑釁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樣,得不到任何迴應,他一甩衣袖,怒氣衝衝就走了,將蕭祁落在後面。
看着蕭宸離開的背影,蕭祁的臉色也逐漸變了。看來最近他風頭太過,蕭宸也注意到他背後有高人,但不管是張勤還是葉清冉,他都不想讓蕭宸知道他們的存在。
看來,他手中的銀票又要損失一部分了,賑災這件事,他必定要跟三皇子爭到底,可是單憑他自己,在不向皇上表明心態的前提下,根本沒有徹底的把握,讓皇上把這件事交給他。
所以……必須靠葉清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