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冉,你給我跪下!”
葉長風聽了碧彩的話,手掌狠狠地拍在旁邊的桌上,震地桌上的茶杯都差點翻了。他衝着葉清冉怒吼着,顯然把這一切事情都算在了葉清冉頭上。
“父親,冉兒做錯了什麼,要讓我跪下?”葉清冉不卑不亢地看着葉長風,眸色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就好像聽不懂碧彩的話一樣。
“這老奴居心叵測,對夫人下毒,竟然還想把這一切嫁禍到二小姐的頭上。就算不是你指使的,那也是你管教無方,難道還不該跪嗎?”葉長風被氣得不輕,便質問着。
好在今日定國公府沒有來客,只有家裡幾個人知道這件事,若是被人發現定國公府的奴婢毒殺主母,那他這張臉還往哪兒擱?
“還請父親息怒。”葉清冉恭恭敬敬地給葉長風行了個禮,卻並沒有依言跪下,反而說道,“正如同冉兒剛纔說的,凡事都要講求證據。碧彩說是蘇嬤嬤在母親的湯藥裡下毒,可有什麼證據?”
一邊說着,葉清冉還扭頭看向碧彩,目光深沉。
碧彩原本已經編造好了謊言,只需要將這一切的事情推在蘇嬤嬤的身上,那麼她就什麼事情都沒有,就算大小姐的露落居不要她,她還可以去二小姐的墨雲齋。
可是沒想到,當她看到葉清冉那雙平靜的眼眸,那些早已經編造好的謊言,卻再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碧彩,你是我院子裡的人,說話必須憑良心。”葉清冉再次開口,“這幾日我不在,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知道。但不管你說什麼,拿出證據,我就相信你。那麼……你有證據嗎?”
“證……證據,奴婢有證據!”碧彩說道,“奴婢親眼看到蘇嬤嬤將毒藥藏在她房間的牀底下,只要派人搜查,便能搜出毒藥。”
“很好!在搜查之前,我還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葉清冉眼神微閃,心中已經確定趙姨娘她們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現在如果去搜查,肯定能從蘇嬤嬤的牀底下搜出東西來,所以她現在能做的,就只能證明碧彩在說謊。
“冉兒,一個丫頭的話,計較這麼多做什麼?既然她說有證據,那直接去搜就完了。”周氏覺得太過麻煩,這件事情拖的越久,知道的人越多,傳播出去的可能性就越大,那麼定國公府的面子也就越難保全。
“祖母有所不知,這碧彩前些日子剛剛做錯了事,被蘇嬤嬤訓斥了幾句。如今她口口聲聲指證蘇嬤嬤,讓冉兒不得不懷疑她是懷恨在心,故意亂講,只有先確定她沒有撒謊,那她說出的證據,纔是可靠的。”葉清冉解釋着。
周氏聞言,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畢竟阮心荷是鎮國公府的小姐,身上又有誥命在,若是出了差錯,皇家和阮家都不會善罷甘休。
“既如此,那你快問吧。我這老婆子也想知道,事情究竟怎麼回事。”周氏吩咐着。
葉清冉禮數週全地向周氏行了個禮,然後轉身,問道:“碧彩,我問你,我鎮國公府向來守衛森嚴,外人
不得入內,你說毒是蘇嬤嬤下的,那蘇嬤嬤手中的毒藥是怎麼來的?她下的毒又是什麼毒?”
碧彩一聽,頓時愣了,她沒有想到葉清冉居然會問這麼刁鑽的問題,只得結結巴巴的回答道:“奴婢不過是露落居的粗使丫頭,比不得葉汐和葉靈在小姐身邊伺候,和蘇嬤嬤也並不親近,她如何得到這毒藥,這毒藥是什麼毒,她又怎麼會告訴奴婢?”
“這可就奇怪了。”葉清冉緊接着說道,“你說你和蘇嬤嬤並不親近,她不會把這些告訴你,那她又怎麼會把自己要下毒的事情,告訴一個並不親近的人?毒殺主母可是大罪名,既然你們並不親近,她會輕易告訴你?”
“這……奴婢……”碧彩被葉清冉的話堵住,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下意識地看向趙姨娘,想要求助。
而葉清冉也抓住這個機會,說道:“我問你話,你看着趙姨娘做什麼?難道如何回話,還要趙姨娘教你不成?”
葉清冉這話說的也十分巧妙,表面上是在質問碧彩,可實際上卻暗指碧彩的話都是趙姨娘教的,爲的就是把衆人的目光放在趙姨娘身上。
果然,趙姨娘聽到葉清冉這麼一說,眼中立即閃過一抹驚慌的表情,轉瞬即逝,卻還是被葉清冉看了個徹底。
趙姨娘朝着碧彩微微使了個眼色,讓碧彩順着葉清冉的話往下編,只要沒有破綻就行,然後把事情往蘇嬤嬤的屋子裡引。
“不……不是,奴婢想起來了,雖然蘇嬤嬤並沒有專門跟奴婢說過,可奴婢聽她無意間提起過,這毒是她找外面的人買來的,叫做紅葵,只需要吃一點點便會吐血昏迷。”碧彩立即說道,“杜姨娘就是吃了這種毒,所以纔會昏迷不醒的。”
“很好。”葉清冉點頭,對周氏和葉長風說道,“祖母,父親,冉兒要問的話,已經問完了,既然碧彩說的這麼篤定,而且證據確鑿,還請祖母派人去搜查蘇嬤嬤的房間,看看是否真如碧彩所說,牀下藏有毒藥。另外,這件事不僅牽扯到露落居,還有墨雲齋和晴雪閣,既然要搜,那這兩個地方都要搜。”
“憑什麼?我們又沒做錯什麼事,爲什麼要搜墨雲齋?”葉清悠一聽這話,便忍不住了,立即脫口而出。
“悠兒,你在聽風苑侍疾,可爲什麼會是杜姨娘喂母親吃藥呢?”葉清冉不答反問,“況且,你既然打着侍疾的名義住在聽風苑,母親的湯藥難道不應該是你親自煎熬嗎?就算不是你,那也應該是你身邊兩個丫頭看着。可你方纔聽到蘇嬤嬤怎麼說的嗎?她去聽風苑的時候,看到小爐子上的藥壺沒有人看管!所以悠兒,母親差點中毒,杜姨娘昏迷不醒一事,你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我……”葉清悠沒想到葉清冉居然這麼能說會道,竟然把看起來絲毫沒有關聯的事情扯到一起,還能有理有據,讓她找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
她不由得氣急,也顧不得周氏和葉長風還在旁邊,便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說道:“你不要血口噴人!你自己的奴
才做錯了事,卻要把錯誤推到我的身上,葉清冉,你講不講道理?”
“難道趙姨娘的教養,就是讓定國公府的千金小姐直呼長姐的名諱?”葉清冉並不被激怒,繼續挑錯。
她就是要讓葉清悠在老夫人和葉長風面前露出本來的面目。葉清悠越是暴躁,就越是口不擇言,就越會失態。到時候醜態畢露,就會很讓葉長風和周氏失望。
果然,周氏開口呵斥道:“趙姨娘,你看看你把清悠教成了什麼樣子!好在今日是隻有家裡人,若是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態,豈不是丟了定國公府的臉面?回去以後,把女戒女則給我抄寫三十篇!”
“老夫人息怒,是我教導無方,不過二小姐還小,我回去以後一定好好說說她,讓她改正。”趙姨娘立即說道,“老夫人,二小姐可以回去以後再教,可是夫人的事情卻拖不得,還請老夫人儘快定奪。”
葉清冉聽着趙姨娘的話,不由得佩服趙姨娘的應變能力,幾句話便又將注意力放到了蘇嬤嬤下毒一事上。不過也好,她也不想再拖下去了,蘇嬤嬤還跪着,趙姨娘不心疼,她這個當主子的可心疼的很。
“祖母,露落居也不是隨隨便便能搜就搜的,不如您派幾個可靠的人過去,我再讓葉汐陪着,您看如何?”葉清冉問道。
“如此甚好。”老夫人點頭,吩咐道,“香梅、香玉,你們兩個和葉汐走一趟露落居,仔細搜查她們的房間。”
“奴婢遵命。”香梅和香玉應承着,然後帶着葉汐離開。
“冉兒,你別緊張,先坐下吧,是非對錯,等香梅她們搜查完了之後,就會知道了。”周氏對葉清冉說道,“咱們就坐着慢慢等。”
“冉兒謹遵祖母吩咐。”葉清冉點頭應着,衝着周氏淺淺一笑,似乎對周氏的關心頗爲感激。
而葉清冉這一舉動,也更加贏得了周氏的好感,她覺得自己這孫女兒自從吃了一頓鞭子以後,果真不一樣了,竟然處處恭敬有禮,也不再是從前那種目無下塵的模樣。
想到這裡,周氏不由得看着葉清冉,點了點頭,面上露出十分滿意的神色。而這一幕,正好又落在對面的趙姨娘眼中,讓她不由得更加憤恨了幾分。
明明是露落居的奴才給當家主母下毒,可老夫人居然對葉清冉如此青睞有加,而葉清悠不過是言語之間有些不妥,卻遭到了老夫人的訓斥。
這是何其不公平!
葉清悠當然也是一臉憤恨,想起老夫人要她抄寫女戒女則,她就恨不得將葉清冉扒幾層皮!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葉清冉是故意在激怒她,好讓她在老夫人面前失態。
葉清冉安之若素地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等待着,她的目光低垂,長長的睫毛一撲一撲地,顯得靈動而美好。此時此刻,彷彿她不是在經歷一場浩劫,也不是在爲蘇嬤嬤辯護,而是就坐在這裡,享受一路風塵僕僕之後的片刻安寧。
她的身上,一直以來都有那種力量,一種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