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趙御行急得額頭上都是汗。
“陛下……”皇后一見,立刻跪倒在兒子身旁,剛要開口就被內侍的通報聲打斷。
“齊國公覲見!”
因爲齊國公是皇后的生父,皇帝登基之時又立了大功,所以,皇帝特意准許他出入隨意出入坤寧宮。
隨着衆人的目光,已經年過六旬的齊國公邁着方步走了進來。
“臣,參見陛下。”
齊國公李茂年紀雖大,聲音卻依舊洪亮如鍾。
“愛卿快快請起,”皇帝臉上立刻換上溫和的笑容,“想不到愛卿也親自過來了,景甜的生辰並不打算大辦,不必如此看重。”
李茂慢慢站起來,卻又行了個常禮,“回皇上的話,臣今日如此匆匆忙忙趕回來,是有一事相告。”
“愛卿但說無妨。”
如此君臣間的談話,讓人看上去只覺得好一幅明君賢臣的形象。
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經歷過剛纔一番事情,只感覺面前的兩個人驀然間變得十分的可怕。
而李茂面對着地上烏壓壓的一片人,卻可以做到視若無睹,完全無視,也實在是一種本事,非有幾十年的歷練絕對做不到。
“微臣原本還有些時日回來,但是前幾日收到二皇子的書信,說是發現暴亂之事與白焰教有關,微臣覺得奇怪,便連夜趕回,果然發現了問題。”
“哦?”皇帝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睛卻亮得嚇人,“什麼問題?”
“微臣知道殿下的心意,所以緊趕慢趕在公主週歲禮趕回來,當即就去了暴徒關押的地方,仔細查探了一番,方纔發現,那些人身上的特徵並不是白焰教的火焰圖案,而是相差了那麼一點點。”
面對皇帝這樣的表情,李茂卻是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表情嚴肅認真,儼然一個諍臣模樣。
“那愛卿可知道二皇子方纔才上報給朕發現那些人身上藏有白焰教的暗號,而且那圖案確實是白焰教的。”
若是不知情的人此時進來,定然會認爲這君臣二人在討論日常瑣碎俗事,只因爲二人的表情看不出絲毫的緊張。
“啊?”李茂的臉上此時現出十分驚詫的神情,隨即頓足道,“微臣就知道殿下年輕,藏不住話。”
皇帝沒有接過這話題,而是依舊用那眼神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繼續往下聽,又像是在笑看着李茂的表演。
“當時殿下信中便說從許多的暴徒身上都看到這個標誌,微臣仔細檢查了才發現,這些圖案看上去確實很像是白焰教的東西,有些甚至相差無幾,但是,綜合看來,這萬萬不足以當做證據。
本想來得快一些,能夠阻止殿下將這個草率得出來的結論告訴陛下,誰知道還是來晚了一些。”
視線從二皇子身上掃過,又重新落回到李茂的身上,“哦?是這樣的麼?”
“陛下有所不知,這白焰教,微臣是曾經與之打過交道的,他們的圖案十分特別,同時十分難以模仿,就連他們內部,也是到了一定級別之人才可以佩戴還有此種圖標的東西。
微臣當年和其他同僚一起滅掉白焰教的時候就發現,他們的圖案除了中間的淡黃色之外,在最外面還需要將金色白色淡黃色三色的線分成三分之一粗細,在捻成一根,繡出一條蛇紋邊。
而今日臣檢查過了,他們那些圖案中,最爲相似的雖然看上去像,但是實際上根本就不是,二皇子並沒有接觸過白焰教,只是在書上看過,認錯也是難免的。”
不急不緩的語速,不卑不亢的態度,端木青打從心眼裡佩服起這個李茂來,若是換做是她,再這樣的立場上,只怕是萬萬做不到的,這一番,一個稍有差池,可不是一個人的腦袋的問題,而是與一整個家裡人的身家性命相關的。
二皇子此時臉上纔像是恢復了生氣,暗暗地舒了一口氣。
皇后娘娘原本就還跪在地上,聽到父親如此一番的辯解,一顆心也就算是落了地,轉臉朝趙御行使了個眼色。
趙御行連忙跪行到皇帝面前,叩首不停道:“父皇,都是兒臣的錯,兒臣一時間求功心切,纔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都沒有查清楚便貿下結論。”
事情到了這一步,求功心切看錯了圖案跟製造混亂濫殺無辜百姓實在是不知道好到了哪裡去了。
而李茂此時能夠出現在這裡,依照皇帝對他的瞭解,也知道,他必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他不是趙御行,既然能夠說出這番話來,指鹿爲馬,就說明再也沒有什麼證據能夠推翻他此時的言辭。
皇帝換下帶着笑意的神色,虎着一張臉呵斥道:“你都多大的人了,還會犯這樣的錯誤,簡直不知所謂,幸好有端木將軍和端木大小姐,不然還不知道要給你掀出多大的風浪來。”
“陛下,行兒他犯下這樣的錯誤,還請陛下責罰纔好。”
皇后也是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立刻幫腔道。
不愧是多年夫妻,又是李茂的女兒,將皇帝的性情琢磨的清清楚楚。
依照前世端木青對皇帝的瞭解,此時若是皇后開口求情的話,皇帝只怕未必會買這個賬,但是如此一說,就算是真的責罰,不但不會太重,而且還會徹底地認下李茂的說法。
“你此番犯下如此錯誤,若不嚴懲,上行下效還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後果,罰你俸祿兩年,以儆效尤。”
皇帝看着趙御行,怒道。
“謝父皇。”
趙御行也並不是傻子,母親和外公如此做,給他掙來的這個處罰已經是輕得不能再輕了,心底也算是徹底鬆了一口氣。
這一波事兒過去,在場的人也都鬆了一口氣,就連端木紫和李凝霜也在爲不曾波及到自己而暗暗自喜。
“朕行事向來賞罰分明,今日之事,趙御行有過,但是忠武將軍和端木大小姐立有大功,當受獎賞。”
說完,目光便落在了兄妹二人的身上,“忠武將軍年輕有爲,也曾在爲我西岐立下戰功,如今正應當是意氣風發報效朝廷的時候,朕看上府折衝都尉這一職倒是合適,過兩日便上任吧!”
在場之人聞言俱是一驚,雖然上府折衝都尉和忠武將軍都是同等級的官職,但是忠武將軍只是個名頭好聽的散官,上府折衝都尉卻是手握有權柄的正職,地位之差,不語而知。
更讓人心驚的是,如今的上府折衝都尉單聘仁是文安侯的堂弟,文安侯原本就是仗着李凝露的孃家齊國公府討飯吃,而單聘仁又是文安侯府目前官場上最有實權的人。
皇上明面上似乎沒有對皇后齊國公一黨作爲,但是這一個替換,就是敲山一記。
雖然端木竣的心思是想要將家族儘量隱藏在風起雲涌的皇位爭奪之下,但是如端木赫這般的後輩小生,怎麼會想到那麼多。
縱使端木赫性情沉穩,不喜張揚,但是對於自己的前程也自然有一番抱負,聽到皇帝如此派遣,自然是十分高興的,一直保持平靜的面孔上也現出奕奕的光彩。
在勉勵了端木赫幾句話之後,話題便轉向了端木青,“永定侯府的大小姐果然有其家風,巾幗不讓鬚眉,聰慧大方,便封爲端慧郡君吧!另賜黃金百兩,蘇錦二十匹,以示嘉獎。”
對於這樣的賞賜端木青並沒有意外,臉上也只是帶着微笑謝恩,沒有十分驚喜的樣子,倒給在場的人一個寵辱不驚的印象。
端木紫原本還在慶幸自己沒有牽涉到此案當中,不必受到懲罰,心裡有隱隱的喜意,此時卻見到端木青被封爲了郡君,頓時惱恨便如噴發的火山一般,洶涌而出。
灼得心頭每一寸地方生疼,爲什麼她就那麼好運氣,原本是該置她於死地沒有成功不說,還讓她得到了一個郡君的封誥,憑什麼?
端木青自然知道李凝霜母女倆此時的心情,但是她感到無比的愉悅,看到敵人受氣,那是一種滋味極佳的享受。
更加讓人沒有想到的是皇帝對於羅琪瑕他們的處置,承諾平反羅國公的冤屈不說,還派人下去徹查當日參與陷害之人,封羅琪瑕的胞弟羅琪瑜爲新的羅國公,但總兵爲下府折衝都尉,與端木赫所屬一部。
羅琪瑕沒有想到端木青果真實現了她給自己的承諾,心裡不由佩服得五體投地,更是將她視作救命恩人,日後代表羅國公行事之時,也處處以永定侯府爲先,自然這是後話。
元宵暴亂的事情到這裡就算是圓滿的解決了,對外只說是武林中以飛刀手爲首的匪亂。
皇帝心中這件事情也算是了了,興致自然也就高了起來,連帶景甜公主簡單的週歲宴也增添了不少的節目,倒是熱鬧了一番。
從皇宮裡出來,所有人也不過是分爲三撥,齊國公府、永定侯府和文安侯府。
只是三方人的臉色各有不同。
文安侯府自然是沒精打采,落落寡歡,人都似乎全矮了三分。
齊國公府聲勢浩大,卻都有些憤然,顯然對於今日之事十分不滿,可是能夠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只能夠敢怒不敢言。
而永定侯府,端木紫和李凝霜自顧自地上了馬車,不看旁人。
老夫人臉色如常,看不出什麼表情;端木青和端木赫都是帶着淡淡的笑容;韓凌肆還是如平常一般,表情總是有些漫不經心。
只是跟着過來的一幫下人們,喜上眉梢,掩飾不住的高興。
回到永定侯府,正往舞墨閣方向去,背後卻突然間響起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青兒好計謀啊!”
小寒:某人說,若是我生日不加更的話,她就不再追文了,頓時凌亂了,這“福利”太好不敢要哇!可素,我竟然答應了,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