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青瞬間肅然起敬,倒不是因爲別的什麼,這個人單是那一句他有他的誓言要遵守,就足夠讓人覺得佩服了。
她一向尊敬守諾言的人。
她在這個“屋子”裡走了一遍之後,笑道:“看來這裡也並非是沒有入口嘛!”
“竟然還有人負責給你送飯,這麼多年來都沒有斷過,這就說明,那個關着你的人應該還在這個世上咯?”
那人沒有回答端木青的話,依舊保持着靠在牀上閉目養神的狀態。
“難道是周虞?周虞把你關在這裡的?還是韓淵?”
這一句話倒是讓那人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端木青之後有仍舊閉上了。
可是就是這一眼,就讓端木青捕捉到一個信息,這個人不喜歡周虞和韓淵,不但是不喜歡,而且很討厭。
正好!
心裡的心思百轉千折之後,端木青突然道:“可是我不明白,爲什麼他們要把你關在我母妃的宮殿下面!”
果然,她沒有錯。
她這話一出,那人立刻睜開了眼睛:“母妃?!”
那眼睛裡充滿了不可置信和懷疑,甚至還有一絲絲的憤怒。
“哦!你應該是在這裡關了太久了,渾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了,只是我母妃已經故去多年,我都沒有見過她,今天也是偶然路過纔會進來。”
“你母妃是誰?”
對於端木青說的那麼多話,這個人並不關心,他始終都只關心她嘴裡說出來的兩個字:“母妃”
“你難道不知道你身處何方?”端木青顯得有些驚訝,“我母妃就是這座宮殿的主人啊!”
說着還用手指了指上面。
果然,那人臉上充滿了不可置信,然後拼命地搖頭:“不可能!”
“你這人好生奇怪,我說這是我母妃住的地方,有什麼不可能的,你是誰,你跟我母妃很熟嗎?”
他似乎是被端木青的話給激怒了,臉上的表情都有些猙獰起來。
但是很快他又平靜了,然後搖了搖頭,笑道:“你又在騙我了,你是隱國人,怎麼可能是她的女兒,你到底是誰?竟然想到用這樣的方式來套我的話。”
這話就說明這個人身上分明是有秘密的了。
他被關在這裡至少有十年,端木青心裡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個人一定跟當年的事情有關係,也就是那個十分混亂的年月。
說不定他就知道些什麼。
聽到他這話,端木青失笑出聲:“你這人果然是被關的久了,我沒有說我是她的女兒啊!我是她的兒媳婦。”
“什麼?”這話彷彿太過於難理解了,她呆呆地看着端木青好久之後,才道,“你……”
聳了聳肩,端木青睜着眼睛顯得有些無辜的樣子:“我怎麼了?難道我不能是她的兒媳婦?”
誰知道,方纔還顯得十分淡定的人,這個時候卻站了起來,微微有些顫抖的樣子,走到她的面前。
“你是小肆的……”
心裡的石頭落了地,還好,這個人應該不是地敵方的,這麼一想,心裡就舒服多了,端木青笑着點頭道:“看來你還知道韓凌肆,當真是跟我母妃很熟嘛!”
“你……”剛纔還十分閒適的人,此時變得異常緊張的樣子,眼睛裡又是歡喜又是激動,“他……還好嗎?”
“誰?”
端木青故意問了一句,已經看到他臉上的侷促之後,便認真地點頭道:“挺好的,你到底是誰?”
“我……”這個人突然間露出一些說不出來的表情來,然後擺了擺手道,“我不過是一個被關在這裡許多年的人而已,沒有什麼,你走吧!既然你們都好,就夠了,不要跟別人提起今天的事情。”
這怎麼可以,端木青心裡首先閃過的是這個念頭,然後道:“那怎麼行,既然你認識韓凌肆,就說明你是他的朋友,現在到了這個時候,怎麼能夠不帶你出去呢!”
那人連忙擺手道:“你不明白,總之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走吧!”
看來這個人是打定了主意不出去了,心裡徘徊了好一會兒,端木青還是決定問他,既然他對於韓淵和周虞都不太喜歡,而對於韓凌肆卻十分關心,至少他不會害自己吧!
“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你願意回答嗎?”
方纔她的語氣都有些試探的味道,也帶了些笑意,但是這個時候,卻顯得無比的認真,那人楞了一下,然後才點頭道:“你有話便說吧!”
“我想問你,對於當年隱國的那場戰爭,你有沒有參與?”
想不到她驀然間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讓他顯得有些措手不及,就是眼睛裡都帶着十分的震驚。
“有沒有?”
看着面前的女子,那人想了想,最終還是點頭道:“有!”
深吸一口氣,端木青讓自己努力保持平靜,方纔因爲這個人對韓凌肆的態度而產生的好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時她的心,陷入到一種奇怪的矛盾中,一方面希望他參與了當年的事情,這樣一來,自己才能夠打聽到一些東西。
但是另一方面,卻又覺得憤怒,畢竟那是關係到隱國存亡的一場戰爭,因爲這場戰爭,多少隱國人,受着迫害。
“你當年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她的表情十分冰冷,問題也問得更尖銳了起來。
果然這個問題讓對方也變得臉色難看了,但是端木青並不預備因此而放過這個問題,她依舊盯着他:“你回答我。”
“入侵者!”他最終給了這三個字的回答。
“是小兵還是……”
“能夠不回答這個問題嗎?”他擡起頭來看向端木青,眼睛裡帶着一絲痛苦。
這一絲痛苦卻莫名地感染到了端木青,因爲她似乎能夠感覺到因爲這件事情的重提,讓他心有憂傷。
“我想知道。”心裡所想和嘴裡說出來的話往往都不在一個平面上,端木青知道,她首先是隱國的雪女,然後纔是此時站在這個男人面前的女人。
她身上有着更加沉重的擔子。
“我不想說!”
他這四個字,頓時就勾起了她心裡的怒火,隨手輕輕一揮,一旁的矮凳就立刻往他身上飛去。
那男人避無可避,終於還是結結實實地捱了一下。
可是他臉上卻沒有任何憤怒的樣子,好像對於這樣的懲罰,顯得十分平靜,甚至於像是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
端木青不喜歡這一點,所以,她此時頗有些瘋魔了樣子,將屋子裡的東西紛紛往他身上砸過去。
沒有一會兒,他便有些受傷了的樣子。
而端木青也覺得自己有些氣息不穩。
停下手,她冷笑道:“你既然當年那麼有本事入侵隱國,這個時候面對我這個隱國人,爲何就變得這般沒有用了?你還手啊!有本事你就還手啊!
最好打倒我,原本你們不就是比隱國人厲害嗎?纔會讓隱國滅了國。”
看着她有些歇斯底里的樣子,男人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歉意:“對不起。”
可是這三個字卻像是火上澆油,反而讓端木青更加憤怒了:“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
才這麼一憤怒間,那男人的臉色頓時變得通紅,然後是整個人都變紅了,如同被大火炙烤着一般。
“你們不就是欺負隱國人不會殺人嗎?不就是欺負隱國人的不爭不奪嗎?我便讓你知道,你們欺負的隱國人,究竟有着什麼樣的能力。”
其實這個時候的端木青已經有些瘋狂了。
這麼長時間以來,隱國就是一副無形的擔子,一直都壓在她的肩頭上,她想要帶領那些國人們回去,卻一直都沒有找到到回去的路徑。
心裡頭無數次挫敗,但是卻不敢表露分毫,因爲她是所有人的希望,只有她保持清醒,保持活力,其他的人才會有希望,纔會相信他們能夠回家。
可是現在,當她面對面地看到一個當年染指了自己的國家的人,心裡憤怒便成倍地噴射出來,所有的憤怒都指向面前的人。
好像當年的事情都是因爲這個人,好像只是因爲他,隱國的國人才變成今天的這個樣子。
她紅着眼,看着那邊的男人,眼睛裡面沒有一絲同情。
她看着他在牀上痙攣,看着他表情猙獰地承受着痛苦,莫名的有一絲扭曲的快感。
直到那人痛苦的怒吼出聲,纔將她喚醒過來,她在做什麼?!
端木青頓時收起自己的異能,然後衝過去,飛快地給他點了幾個血脈,以防他血管炸裂。
她才一收手,對方的表情頓時緩解下來,只剩下躺在牀上喘氣了。
端木青心裡忍不住自嘲,自己這是在做什麼?他原本就是隱國的敵人,原本就是該死的,她作爲隱國的雪女,本來就有義務將他打死纔對。
可是她還是沒有辦法真的下去這個手,所以,她又及時地阻止了自己的這個做法。
好一會兒,那人才回過神來,然後驚訝地看着她:“你……是雪女?!”
端木青吃了一驚,立刻遠離他幾丈,眼睛裡帶着警惕地看着他,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是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