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青兒被禁足了?”威嚴的聲音突然間響起,驚得一干丫鬟婆子行禮不迭。
朝端木竣行了個禮,端木青笑道:“爹爹來了。”
李凝霜卻是吃了一驚,剛纔那句話她可沒有忽略,那意思分明是端木青並沒有被禁足,而且看兩人的臉上,也沒有任何跡象表明端木青曾被端木竣禁足。
這是爲什麼,忍不住扭頭去看跟在後面的白總管,卻見他也是一臉的茫然。
“爹爹,孃親剛纔跟姐姐開玩笑呢!”端木紫走到父親身旁,挽着他的手臂,甜甜笑道。
對於這個美麗乖巧的女兒,端木竣向來十分喜愛,見到她這樣的笑顏,剛纔的不快去了一半。
看出了父親臉色的變化,端木青一臉迷茫道:“孃親不在這裡啊!剛剛不是李姨娘說的麼?”
瞬間所有下人都表情一僵,紛紛垂下了眼,只看着自己鞋尖,不敢看着主子們,因爲誰都知道大小姐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李凝霜更是瞬間臉色鐵青,女兒出生時,先前的夫人已然去世,縱使後來秋恬成了夫人,但是中饋大權卻一直都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在這個府裡,實際上,她纔是二房的夫人,是以,端木紫從小便喚自己喚作孃親。
偏偏不可否認的是,她確實還是姨娘的身份,按照規矩,端木紫只能叫她一聲姨娘,這孃親兩個字只能用在秋恬的身上,只是府上從來都沒有人糾正過,端木青這一句話,無疑是打了她一巴掌,當着所有人告訴她,她只是一個姨娘,一個下人。
端木竣心裡卻是另外一番想法,這些年來,李氏確實是最有體面的姨娘,甚至於很多時候表現得像是一個正室,雖然於禮不合,可上下皆無意見,且府中各事均井井有條,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可一向性子冷淡的大女兒突然揪出這個問題,卻是爲何?難道是李氏暗地裡做了什麼,損害了女兒的切身利益?驀然間又想起剛纔說的禁足的事情。
那天書房的事情之後,他便吩咐白總管此時一點兒不能泄露,畢竟關係到自己女兒的清譽,可是李氏卻知道了,這白總管什麼時候那麼爲她賣命了?由此見來,這侯府似乎依然是李氏的天下了。
接着又想到自己剛剛來的路上,遇到李凝霜的丫鬟,請自己過來,現在看來也是故意的,只因爲她認爲青兒被自己禁了足,好讓自己發現她私自出來。
念頭轉來轉去,端木竣的臉色已然鐵青,將手臂從端木紫的手中抽出來,冷冷道:“你如今越發連規矩都忘了,夫人在文雅軒,怎麼又冒出個孃親來?”
這話說的不光是端木紫,更是李凝霜,分明是在告訴她,她只是一個妾室。
長長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肉裡面,李凝霜氣得一句話說不出。
端木紫同樣意難平,但是她很快便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爹爹教訓的是,是女兒沒規矩了。”
點了點頭,端木竣不再看她,而是溫和地看向端木青,“青兒,叫爹爹來是爲何事啊?”
滿意地看到自己所要的結果,端木青便一臉嬌羞地看向父親,“原本是這樣的,女兒今兒發現藏在衣箱底下的這件衣裳,穿在身上跳舞倒是十分好看,只是料子不是很好用來跳舞,想到父親去年得的兩匹滾珠紗,所以想向父親討要討要,做一套舞衣。”
聞言,端木竣忍不住搖了搖頭,“我當時什麼大事,竟然是爲這個,你想要儘管拿去好了。”
端木紫和李凝霜卻吃了一驚,原來端木竣是她請來的。
眼睛微微眯了眯,李凝霜看着面前這個十二歲的女子,突然覺得有些陌生起來。
她認識的端木青怎麼會說這樣的話?在她的認知裡,那個女孩子和她母親一樣,從來不屑於這些東西。
那麼,現在這是怎麼回事?還是說,這只是個巧合?她根本沒想太多?可那句話攻擊性卻那麼強。
正想着,端木青卻朝端木紫暖暖一笑,“二妹妹不是打算在皇后壽辰上獻舞的麼?何不跟我一起去挑一挑呢?”
“到時候我們姐妹倆穿一樣的衣裳,只怕不好吧!”端木紫的表情卻有些複雜。
“一樣的衣服?怎麼會?”端木青笑得燦爛,“我又不獻舞,穿那衣服去做什麼!”
“你不獻舞?”
“我就這點水平,好好的跑去丟人現眼做什麼?”端木青笑得異常明媚,“只是今兒突然有興趣罷了。”
聽到這話,端木紫方纔放下心來,連忙點頭。
“背完了?”慢條斯理地配着藥材,雲千的問話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
趁着上午製造的混亂,李氏母女哪裡還有心思來關心她去了哪裡,所以,端木青這一次再順利不過地溜出了府。
“背了一半。”端木青認真道。
“你倒是很誠實。”手上動作沒停,表情也沒有變化,雲千的這句話裡頭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我已經盡了我最大的能力,這也就是我的能力。”不知道雲千對她這樣的資質到底滿不滿意,卻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不算太差。”將手中的藥材打包好,雲千指了指身後書架上最上面的一排醫書,“三個月之內,把這些書都背下來,半個月來這裡一次。”
“是,師父。”
聞言終於轉過臉看向端木青,眼角閃過一絲笑意,“你倒是反應快。”
端木青笑而不語,眼底有些愉快的光芒。
“那還不給我敬茶?”
立刻恭肅了神色,端木青從茶几上的茶壺裡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跪倒在雲千面前,朗聲道:“師父,請喝茶。”
雲千倒也老實不客氣,端起來就喝了個乾淨,然後擺了擺手,“行了行了,快回去吧!”
直到背影走出大門,端木赫才笑嘻嘻地從內室走出來,“謝了。”
撇了撇嘴,雲千搖頭道:“總算讓你欠着了我一個人情。”
“行,欠你人情。我記下了,”端木赫不以爲意,“殺一盤如何?”
露稀早等在了垂花門前,看到端木青出來長吐一口氣,“小姐你總算出來了,這裡是哪裡啊?我真擔心。”
端木青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靜靜思考了一下,笑道:“跟我去一個地方。”
不知道爲什麼,露稀覺得最近大小姐變了很多,行事作風像是成了另一個人一樣,有時候讓她覺得有些神秘,更多的是捉摸不透。
就像此刻,她完全不知道小姐來當鋪做什麼。
“娘,你看看這滾珠紗可有什麼不妥當?”閒雲閣內,端木紫將剛剛從庫房取來的衣料放到李凝霜面前。
本來就被上午的事情氣得心尖兒疼,此時哪裡有心情看這些,皺了皺眉頭揮手道:“想知道好不好看,問問針線房的人不就是了。”
知道她心情不好,端木紫也不多說,自己拿着在身上比劃着。
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李凝霜警覺道:“你是說端木青那丫頭做了手腳?你也認爲她不太正常?”
端木紫一愣,微蹙了眉頭,“我也不知道怎麼說,總覺得怪怪的,那天我還看到二哥往舞墨歌去呢!”
“端木赫?”李凝霜眉頭卻皺緊了,“她跟大房的人走那麼近做什麼?會不會是針對我們?”
說着便抄過那匹滾珠紗,看了半晌卻看不出任何不妥當,“這確實是去年宮裡頭賞下來給你父親的,極難得的,后妃也就只有佟貴妃和皇后娘娘得了,
我們府統共也就四匹,兩匹給了姨母,姨母又給了怡昭儀娘娘。”
“這料子倒真是極適合做舞裙的,紗質輕而不浮,柔而不透,沒有一般輕紗的輕薄,反倒是如珠般的質感,若是做成舞裙,舞動的時候定然十分美豔。”
“這麼說,沒有什麼問題了?”端木紫心下也是十分喜歡這衣料的,聽聞母親這樣說,喜上眉梢,“或許是我們想太多了。”
想到端木紫就要在天京的貴女圈正式露臉了,李凝霜的臉色也不由露出笑容來,她這一輩子算是定下了,但是她的女兒絕對要坐到最高的那個位置。
雖然她只是一個姨娘,但是老夫人自己的親姨母,所以,在府中她的地位並不比秋恬低,而且當今皇后是她的長姐,怡昭儀娘娘是端木紫的姑姑。
她的女兒,條件還是很優異的,重點是這一張漸漸綻放的臉,不出兩年,定然會是西岐的第一美人。
端木紫身體發育比較早,個子已經不矮了,身子也開始有了玲瓏的曲線,再長兩年,只怕就沒有男人可以拒絕了。
如今幾位皇子都漸漸成年了,須知出名要趁早,所以她纔會求了皇后娘娘在壽宴上都發一份請柬給端木紫。
但是,這個端木青……
回到舞墨閣的時候,已近黃昏,各處的燈火都已經點燃了,丫鬟婆子們井井有條的來往,絲毫看不出主人不在。
在暖閣中坐下,采薇輕輕走了進來,將一個包袱遞到端木青面前。
見勢微微一愣,示意露稀打開來,端木青都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