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的二樓,此時倒是清淨的時候,並沒有什麼人在這裡吃飯,靠窗的桌上,只有一個穿着米白色錦服的公子。
英俊的長相,優雅的動作,就知道此人身份定然不俗,只是在這長京裡,身份不俗的人多了去了,所以也就沒有惹來太多人的注意。
更何況,這位公子似乎是有意避開人羣,特意讓掌櫃的在桌子邊上加了一扇屏風,就顯得更加低調了。
相對來說,那邊另外的一桌子人,倒是更加讓人注目。
首先,那一羣人當中就有現任兵部尚書的公子,那可是長京有名的才子,現在已經升到員外郎了,如此年紀輕輕,以後的造化那可是不可限量。
但是,那桌上最讓人側目的,反倒不是這位尚書府的公子,而是另一個長相極爲清朗俊逸的年輕人,那人此時的官階倒是不高。
可他的名頭卻是一點兒都不小,前些時候可是在長京主道上游過街的,新晉的狀元郎就是他了,那一手的好文章,據說是許多名學大儒都讚不絕口的。
更何況,他出身也着實不低,父親乃是沂州的經略使,正經的二品大員。
現在已經很受許多朝廷重官的青眼了。
當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京花。
另外的幾個也都是長京有名的世家子,當然身上也都有些閒職在身,之不如這兩位這樣大的名頭而已。
這會子幾個年輕人,正在嘻嘻哈哈的說着話。
那兵部侍郎的員外郎公子笑道:“俞兄,進來聽聞青郡主似乎對你青眼有加得很,多方打聽你的人品家世,似乎是有意讓你跟她的那位如今在令王府當家的妹妹結爲連理啊!”
那俞狀元聞言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說什麼。
“俞兄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員外郎笑道,“大丈夫,先立業後成家,這是聖人傳下來的話,兄如今已然考上我朝狀元,是該想想成家的事情了。
這位郡主義妹,操持着令王府,可算是一位賢內助了,我也曾經有幸見到過,長得也還周正,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小美人也不爲過。
更何況,她姐姐是青郡主,郡主原本在我們東離就算是有些名頭的女子了,而其夫君更是昊王,這多好的一門親事,難道俞兄還不滿足?”
員外郎這話一說,一旁的人立刻跟着應和道:“就是就是,俞兄你都讓我們羨慕死了,若是還不滿足,可就要天怒人怨了,我們還是提前敬俞兄一杯,作爲提起慶賀吧!”
那俞狀元卻嘆了口氣道:“說出來也不怕兄弟們笑話,我雖然是個男兒,但是自來也都希望能夠娶得一房賢婦的,那郡主義妹自然是個再賢惠不過的人。
只是你們也都知道,她是郡主的義妹,之前的身份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其實就是郡主的貼身丫鬟。”
“俞兄你這就不對了,英雄不問出身,那二小姐必然是有過人之處,纔會讓青郡主認作義妹的,俞兄若是這樣嫌棄人家的出身,就有些目光短淺之嫌疑了。”
俞狀元聽到員外郎這麼說,連忙擺了擺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若是如此,我何用糾結,直接回絕了就是,只是你們也都知道,貼身丫鬟意味着什麼。”
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了一番之後,那員外郎才小心地問道:“俞兄的意思是……”
俞狀元看了他一眼,大概知道對方猜對了,點頭無奈道:“我倒不是說這二小姐自身不自重,只是她原本就是個丫鬟,難免有那什麼的可能在裡頭。
我堂堂七尺男兒,怎能娶如此一婦人?用鄉里俗語道,豈能娶一破鞋進門?這不是有辱門楣嗎?”
其他幾人皆是默然,只聽得那邊被屏風隔開的桌上似乎有什麼動靜,幾個人一同看過去,卻又沒有什麼發現,便又同時轉過臉來繼續方纔的話題。
“其實也不見得吧!我看昊王到如今也就只有青郡主一個女人,倒不見得是那等什麼都吃的人,更何況那時候青郡主都還沒有嫁入昊王府呢!”一位公子哥略有遲疑道。
俞狀元喝了一口酒,然後道:“青郡主和昊王之間的事情雖然沒有擺在明面上,但是當時在青州可是多少人眼睛都盯着的,說明早在之前就有了關係,更何況,最開始的時候不是還說在西北就懷了昊王的孩子嗎?
這裡頭的膩味,難說得很,現在都說昊王專情,可是大傢伙也得要看看,這青郡主還是個繼室呢!專情專到什麼程度,我看也得要細說。”
他這話又讓其他人沉默了,終究是覺得這話雖然糙了一點兒,但是道理確實是在那裡。
最終還是那員外郎問道:“那俞兄現在有何打算,如今昊王勢大,青郡主孃家的關係也不弱,這個時候若是到你家去說了,你還能夠拒絕不成?”
“我看啊!都是因爲俞兄你太過於優秀了一點兒,不然青郡主怎麼就沒有盯上我們呢?若是當真看上了我,我就歡歡喜喜地娶回家,然後愛怎麼樣怎麼樣,乾淨的女孩子還不是多了去了,到時候再娶上幾房美姨娘不就好了?!”
“去去去!”員外郎白了那人一眼道,“俞兄哪裡會跟這樣的想法,人家是打定了主意要取一位好妻子的。”
俞狀元想了想嘆了口氣道:“到底怎麼樣還真是不好說,只怪自己沒有挑對時候,我只能夠儘量讓自己藏拙了,反正那位二小姐,我心裡是不樂意的。
只怕到時候沂州的老父強迫,大不了我不碰她就是了。”
聽到這話,一夥人又是一陣鬨笑。
蒙卿從酒樓裡出來的時候,眼睛裡滿眼的憤怒,竟然還敢猜測蘭兒不是處子之身?
這樣淺薄的男子,青兒是怎麼看上的?!
不行,他一定要阻止這門親事,不管怎麼樣,這個人雖然其他方面都還行,如此沒有根據就懷疑別人到底有些不夠光明磊落,重點是還要訴諸外人,更是不可原諒。
現在還是先去找君昊比較重要,看看青兒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他的身影才消失在人潮之中,一抹青色便從牆後閃出,一旁跟着的是一位年輕的公子,赫然就是方纔那俞狀元。
“方纔真是謝謝俞狀元了,讓你演這樣的一齣戲。”女子卻是端木青。
俞狀元笑道:“能爲郡主效勞,實在是卑職的榮幸,只是還好,郡主未曾讓卑職說出更爲過分的話來,不然過兩年卑職要娶親,只怕也沒有哪家姑娘敢嫁了。”
“俞狀元如此一表人才,哪裡需要擔心這個問題,不用過兩年,只怕現在貴府的門檻就快要被踩塌了纔是。”
聽到這話,俞狀元也不狡辯,只是笑了兩聲。
蒙卿一路往昊王府裡來,卻被告知韓凌肆出門了,並不在府裡。
想想這個時候端木青又不在,自然是不可能會去令王府的,心裡不由得有些奇怪,他這會兒能去了哪裡?
呆在自己家裡,簡直坐如針氈,沒一會兒就派人往昊王府裡探信。
一直到晚上都還是說沒有回來,自己胡亂的睡了一晚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着沒有睡着。
一會兒腦袋裡是端木蘭坐在院子裡繡花的樣子,一會兒又是她在廚房下小心翼翼地捏着那些精緻的點心的模樣。
後來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她穿着一身大紅色的嫁衣,跟着一個陌生的男人走進新房,到處都是大紅色的喜字。
然後那個男人將她的喜帕挑開,露出那張恬靜的臉來,帶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吧平時更要美上了幾分。
卻不料,新郎將手裡的喜稱一扔,然後就大步走出了房間,往一旁的偏院去了,那裡歡聲笑語,這裡,卻只有她一個人默默垂淚。
蒙卿覺得陌生極了,他似乎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端木蘭流淚的樣子,同時也覺得心疼極了,好像胸口被人挖走了一塊似的。
外頭什麼東西陡然間響了,他便也從夢中驚醒,才發覺是個夢。
竟然會夢到這樣的事情,搖了搖頭,自己有些自嘲的味道,但是立刻又想起白天在醉仙樓聽到的話。
若是青兒當真將蘭兒嫁給了那俞狀元,那方纔的夢裡的事情豈不是要成現實了?
想到這裡,連忙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經矇矇亮了,連忙翻身而起。
外頭伺候的小廝聽到動靜,立刻起來伺候:“爺怎麼這麼早就起了?天還早着呢!昨兒陛下就說了今兒不用早朝,爺可以多睡一會兒。”
“昊王回府了嗎?”沒有回答小廝的話,而是立刻問道。
“爺忘記了,昨兒晚上我都跑了一趟呢!昨晚上沒有回來,這會子如何去問呢?好歹要等天亮了吧!”
蒙卿微微有些蒙了,但是想想現在也睡不着了,乾脆洗漱然後拿了把劍往林子裡練劍去了,走之前還不忘吩咐一聲:“待會兒等到天亮了就去昊王府裡看看昊王回來了沒有。”
那小廝連忙點頭答應,只是心裡還是有些納悶兒,雖然知道自家王爺跟昊王關係親厚,但是也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這麼個親厚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