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苑的院子裡,韓凌肆正躺在搖椅上曬太陽,端木青坐在一旁喝茶,端木蘭手裡拿着繡件,正一針一線十分認真地在繡着帕子。
看上去好一副和樂的樣子。
“就這樣解決了?”蒙卿從外面走進來,帶着一臉的笑意,“楚鉞那傢伙可是一早就開始行動了,看樣子那裡是長京二十里開外處,簡直就是要往十里進發啊!”
說着話,在端木青對面坐下來,笑呵呵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那是自然。”韓凌肆淡淡地看了自己叔叔一眼,仍舊閉目曬太陽,這樣的日子真是好過。
“說來聽聽,你怎麼就一定確定,皇兄這一次會幫楚鉞那小子?”說起來蒙卿最感興趣的還是這一點,他到現在都還是沒有弄明白韓凌肆是怎麼這麼有把握地將這件事情交給了他那個皇兄的。
Wωω ⊕тт kΛn ⊕℃O
“韓淵不正常不是一天兩天了,我觀察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若是周虞不出面的話,或許他還有點兒腦子,不會讓楚鉞過來。
但是沒辦法,我們那位皇后娘娘實在是太過於憂國憂民了,知道了這件事情怎麼可能不會阻止,她一阻止,韓淵有了理由,有了藉口,怎麼樣都會上去挫一挫她的銳氣的,這樣一來,楚鉞不就順理成章地駐紮在長京嘛!”
“那你怎麼知道皇兄一定會去阻止皇后?”蒙卿還是有些不能夠理解他的這份篤定。
韓凌肆那眼睛瞄了瞄端木青。
蒙卿不知道他們夫妻之間又在打什麼啞謎,連忙問道:“我說侄媳婦,我那大侄子這麼不老實也就算了,你這侄媳婦不能再幫着他一起這麼戲弄叔叔的吧!”
“之前不是在張美人的宮裡頭翻出了五石散嗎?”端木青斜斜地看了他一眼,笑道,“然後我就讓韓凌肆找人細細地觀察他。
從他的表現上來看,似乎,他到現在爲止都還沒有戒掉那個藥,五石散這個東西在東離是禁物,之所以被禁是因爲這東西容易讓人產生幻覺。
不但如此,而且會壯人膽,一些平日裡不敢做的事情,知道不應該做的事情,再這樣的情況下,就沒有什麼約束了。
可是,這五石散是禁物,那是因爲有人禁,但是若是用這個東西的人是皇帝呢?誰又能給他禁了?
所以……從觀察他之後得出來的結果是,雖然這些年來,周虞替他打理着東離的事物,盡心盡力,但是實際上他的心裡早就心生不滿。
甚至於,早就開始想要將這位賢后手裡的權利給奪回來,以挽回他堂堂東離皇帝的顏面。
當然,在這之前,這只是他藏在內心深處的一點兒的隱秘的想法,實際上從理智上分析,他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可以的,他自己也明白,實際上他的治國之才,不如周虞,所以,他只能夠剋制自己。”
“所以,皇兄在食用五石散之後,對皇后的不滿就加速的放大,導致最後開始動了想要將她扳下來的心思,只是皇后向來謹慎,並沒有給他機會和藉口。
但是積累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有一個機會了,皇兄就一定會把握住,然後在皇后面前稱一下威風!是不是就是這樣?”
端木青輕輕點頭道:“大概就是這樣了,如今看來,我們的猜測並沒有出錯。”
“那你們怎麼知道皇后她不會採取強硬措施呢?我得到的消息是,她雖然十分不服,但是在皇兄的面前始終都表現出了作爲一個皇后該有的禮儀,這似乎跟她平時的作風不大一樣啊!”
韓凌肆嘆了一口氣,然後幽幽道:“皇叔啊皇叔,只能說你太不懂女人了。”
他這麼一句話,頓時讓蒙卿的臉都綠了,被自己的侄子說出這樣的類似於教訓的話,他還要不要活了?
同時,眼角的餘光卻忍不住去偷偷打量起一旁安靜繡花的女子。
但是也只是一眼而已,立刻便移開了,問韓凌肆道:“行了行了,別跟你叔叔扯皮,你成過親,成過三次親,還有什麼賈文柔啊,蕭梨月啊!什麼韓雅芝啊!哦!對了之前還有個什麼安寧郡主吧!
你經歷過這麼多的女人,你叔叔我潔身自好,自然是……”
“喂!你……你給我閉嘴!”他說出這樣的話來,韓凌肆頓時臉都綠了,恨不能上去將這個叔叔給踩兩腳,這不是誠心拆臺是什麼?!
然後一邊拿眼睛看着那邊正在煮茶的端木青,還好她臉上只是淡淡的笑容,並不見生氣的樣子。
“皇叔,他這話,還真是沒有說錯,只能說你不懂女人!”到是端木青開了口,蒙卿和韓凌肆停下打鬧,一同看向她。
“皇后在怎麼樣強勢,她也只是個女人,這麼多年,你看看東離她打理的時候是站在什麼樣的角度上?
是,也許很多地方她奪了韓淵的光芒,但是她也從來都沒有站在她周虞的角度上去處理事情,她是站在東離這個國家的立場上來辦事。
可見她是一個能力十分強,卻並沒有什麼野心的人。
一個人,身處高位,能夠沒有半分野心,這是一件十分十分難得的事情,不,是幾乎做不到的事情,但是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一些人,是跟別人不一樣的,總有那麼一些人是別人想不到的。
女人,或許可以算得上是一類,尤其是像周虞這樣自身有着極大能力的女人,因爲她有東西制約着她。
縱觀歷史上有能耐的女人,名留青史的幾位都有牝雞司晨的嫌疑,周虞的能力並不比她們弱,但是韓淵一直都穩穩當當地坐在皇位上。
沒有被秘密謀殺,也沒有成爲活死人,這隻能說明一個事實。”
“什麼?”蒙卿連忙問道,就是端木蘭也停下手上的繡活,看着端木青。
“她愛韓淵。”
“啊?”這個答案讓蒙卿有些意外。
韓凌肆笑道:“我知道你會是這個反應,當時青兒告訴我這一點的時候,我都有些不相信,像周虞那樣的女人,我幾乎都要懷疑她沒有任何的愛了。”
“這就是你們的誤區,彷彿能力很強的人就真的沒有情愛一樣,其實是錯的,只是這樣的人,會將這些柔軟的,容易受到攻擊的東西深深地藏在厚厚的盔甲之下。
我之前也沒有想到過,但是她對太子和如意的安排,讓我重新認識了她,她之所以會這樣安排,她愛她的兒子,自然是一個原因,其實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就是因爲這是她未曾得到的東西。
由此,我可以斷定,其實她的心裡是有一份讓她惦念了許多許多年的感情,縱觀她的一生,這個人只會是那個將她困死在皇后位置上的人,也就是你的皇兄——韓淵!”
蒙卿聽到端木青的話,許久都沒有言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青兒,聽你這麼說,我都要覺得其實在你的心裡,對皇后似乎都挺崇拜的樣子了。”
端木青笑道:“崇拜倒稱不上,但是,我欣賞她倒是真的,這樣的一個女人,值得讓人欣賞,若非我們的立場不一樣,我倒是想呀跟她成爲莫逆之交,只是,只怕她是瞧不上我這樣的小女孩子了。”
“胡說!”韓凌肆頓時就冷了臉,“怎麼會看不上你,我還看不上她呢!我的青兒誰人比得上?!”
端木蘭在一旁聽了頓時抿了嘴笑。
“哎!這個男人了,外面都傳言昊王如何如何的冷漠,如何如何的不近人情,如何如何的沒有笑臉,要是讓城裡那些對他一直心心念唸的少女們看到他這個樣子,只怕眼珠子都要掉一地了。”
端木青只是笑着搖了搖頭,並不置可否。
“楚鉞那邊現在就放在那裡了?這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啊!西北那邊……”
“西北那邊有一個楚問天足夠了,”韓凌肆搖了搖手指,“你別意外楚鉞小子如何厲害,至少還得磨練個兩三年,楚問天才是西北那邊的主力,有他暗將在,出不了事兒。”
“那讓楚鉞就這麼呆在長京也也不是辦法啊!原本行這一招,你的意思就是讓周虞和韓淵反目,再看周虞的動靜,現在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還要等什麼?”
“周虞和韓淵反目不反目,目前還看不出來,”韓凌肆終於坐起了身,接過端木青遞給他的茶,“但是,讓他就着這個名頭呆在長京外邊,怕是能夠引起些什麼東西呢!
我現在就是擔心東離不亂,越亂越好,先給我將周虞手上的人給弄疲乏了纔好。”
“別忘了西岐!”
韓凌肆的話才落,就有人接過來一句。
端木青喜出望外,一轉身就看到莫失扶着黃芪走了出來。
“黃芪,你感覺怎麼樣?”說着話,連忙將杯子放下,迎了上去。
端木蘭也將手裡的針線活放到桌子上,到裡面去那厚實一點兒的褥子來。
朝端木青笑着點頭,總算是情緒穩定了,不再是像之前那般,才說一個字,就淚水漣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