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赫帶來的消息,讓端木青心裡一直都十分的緊張,但是黃芪的傷勢還未曾減輕一點半點,也無法抽身,韓凌肆已經開始着手讓人去查探虛實了。
所以,端木青還是守在令王府裡,就是擔心黃芪的傷。
韓凌肆除了早朝和一些事情要在昊王府處理之外,也基本上都陪着她一起守在令王府裡。
端木赫住了兩日之後,便要回去。
端木青想要挽留他多住幾日,畢竟兄妹兩人也實在是難得見上一面,但是他說李彥俞的出現對於他們家來說實在不是一個好消息。
就怕端木竣他們留在家裡有什麼危險。
想到那個性子有些偏執的李彥俞,端木青也實在是有些不放心,到底還是讓兄長去了。
他前腳走了沒有兩日,有一個人突然前來拜訪。
來的時候是晚上,若非他露出那張臉來,端木青幾乎都要認爲是城郊的那個農夫來了。
韓凌肆也沒有想到他會來,但是他來就說明事情不簡單了,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發生。
“好久不見,青郡主!”男子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醇厚清朗,聽上去就有幾分西北地區的遼闊感,儘管是在長京出生,但是在西北呆久了,也難免就融合了那裡的地域文化。
“楚將軍!”端木青在短暫的驚訝過後,便十分平靜地跟他見禮。
“楚將軍怎麼來了?”韓凌肆和端木請一起將他請進端木青的書房。
端木蘭將所有在思歸閣的人都帶了出去。
楚問天跟上次見過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很大的變化,皮膚依舊是健康的古銅色,臉上也還是一副成熟老練的樣子。
“原本是沒有打算現在就過來的,但是現在看來,只怕情況有些變化。”楚問天也不多繞圈子,並沒有什麼寒暄的話,進來就有話直說的樣子。
“哦?”韓凌肆挑了挑眉,“將軍請說。”
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雖然朝堂上很多人都知道離洛公主對昊王青眼有加,也知道她們家的楚家軍很有可能就是韓凌肆的強力後手。
可這畢竟只是放在心裡的話,誰也不敢將這樣一個明眼人眼裡的事實說出來,否則一個污衊的罪名,到底是逃不了的。
楚家軍奉當今聖上之命鎮守西北,手握重兵。
無召是不能進京的。
尤其是向楚問天這樣的在軍中握有大權之人,他之所以這幅打扮就可見其用意。
而他深夜來訪,直接就來見韓凌肆,又可以看得出來這其中的利害,端木青笑着道:“將軍和王爺有重要的事情要談,我就不打擾了。”
楚問天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沒有說話,韓凌肆卻擺了擺手道:“青兒不必避諱,你跟我一起聽聽吧!多個人也多些思路。”
端木青知道韓凌肆的意思,原本自己身爲雪女,不能長命的事情隱瞞了他,他心裡始終都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所以這一次,他讓她留下來的意思就是告訴她,他們之間不應該有秘密。
轉臉去看楚問天,他卻還是那樣的表情,對於韓凌肆這樣的提議,似乎並沒有什麼意義。
“將軍還請告知。”三個人分別坐下來,韓凌肆再一次開口道。
“相信以昊王的耳目,應該也知道西岐最近出現民心不穩的事情,事情的導火線自然是那後宮死嬰,經由這件事情,加上前兩年趙御恆各處所犯下的錯誤,就導致了現在整個西岐人心惶惶。
進來我軍所鎮守的西北邊上出現異動,似乎是西岐的一股小勢力滲透進來了,但是好在楚家軍向來軍紀嚴明,所以,暫且還無礙,那些異性分子都已經給排除了。
只是難以保證後面還會不會有什麼樣的舉動,而且,我今日前來也只是爲了將這一情況告知昊王,讓昊王你心裡有所準備。”
“將軍的意思是……”
“這股勢力來自西岐,但是對我軍並沒有野心,似乎是在伺機而動,等待着什麼。”楚問天提起這最近讓他十分不解的問題,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
“相信將軍心裡也有所猜測,不知道將軍是怎麼看的呢?”
既然楚問天親自跑到長京來,自然是因爲發現這不是件小事,所以纔會如此的緊張,韓凌肆若是連這個都看不出來,也就不用跟楚家的人合作了。
“西岐如今如此動盪不穩,只怕到時候難免會發生什麼出乎人意料的事情來,若真是如此,作爲西岐的鄰國,而且又是華天大陸上最大的國家,我們東離只怕無法置身事外,隔岸觀火,到時候我們反到手足無措就不好了。”
楚問天一邊說着自己心裡的想法,一邊那眼睛去看韓凌肆,想要知道這位長嫂無論如何也要力挺的王爺,到底有幾分心機。
韓凌肆聞言,不由的想起關於趙御風的事情來,若是大膽的猜測,景西岐後宮裡的死嬰案跟趙御風聯繫起來的話。
那也就不難看出這個曾經的三皇子的意圖了,想要圖謀整個西岐的江山,這個篡位的名聲是怕是脫不了,只是如何才能夠好聽一點纔是關鍵。
所以前面纔有所謂的死嬰案。
“我看將軍此來應該也是有了打算,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以我看,就不必遮遮掩掩的了。”韓凌肆並沒有如楚問天所預期的那般下什麼決斷,而是反而將這個皮球給踢了回來。
楚問天的臉上不由得有些難看。
而那上頭坐着的王爺,臉上卻顯得十分平靜,甚至於還有些優哉遊哉的味道。
當然這只是表象,只是在韓凌肆的眼裡,楚問天的能力不弱,實際上早就超出了楚家軍聲名赫赫的楚鉞郡王。
而他們叔侄二人同在西北,最後卻是能力不如他的侄子聲名在外,他幾乎都沒有什麼戰名,而叔侄兩人的關係還不差。
這就可以看得出這個男人的心機了。
偏偏韓凌肆是一個對太聰明的人向來都沒有什麼信任感的人,所以,對於這個楚問天,他並不打算泄底,是以至此,還是表現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楚問天心裡不由得有些懷疑長嫂的選擇了。
當時在臻州的時候,看出這個昊王的決斷,但是從青郡主加入昊王府之後,就開始懷疑那是不是僅僅因爲青郡主是其心上人的緣故。
一個男人若是沉溺於兒女私情,那麼也就難有什麼真正意義上突破了。
這樣的王爺當真值得扶持?
楚問天心裡微微有些怒氣。
可是話又說回來,長嫂向來看人齊準,可以算得上是個厲害的女人,一直以來自己心裡對她也是極爲尊敬。
她選擇一個從西岐歸來的質子當成培養的對象,一定有她深層的原因。
按壓下心裡的不快,楚問天看向韓凌肆道:“昊王這話說得末將心下很沒有底,末將緣何今晚匆匆來京,直接來到這令王府,其中緣由昊王心裡一定是清清楚楚的。
既然如此,昊王還是如此態度,那末將就沒有什麼好說的,還是直接回一趟公主府的好。”
他原本就有些西北地域的豪放,這幾句話說出來,頓時就有些粗獷的氣勢。
但是韓凌肆只是表情微微收了收,依舊坐在椅子上沒有表態。
端木青靜靜地坐在一旁,似乎從頭到尾都只是個陪襯而已。
屋子裡靜了下來,楚問天的臉上不難看出微微的有些怒意,但是他並不是有勇無謀之輩,並沒有在說出方纔的那番話之後就立刻起身離開。
若是那樣的話,可能韓凌肆當真就讓他走了,其實這話就連端木青都聽得出來,以退爲進罷了,同時也是給雙方一個臺階。
楚問天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等到他的答案,乾脆就站起身來,抱拳行了一個江湖之禮,倒是有些少見。
“那……今晚就算是末將打擾了。”
“楚將軍如此沒有詔命就回了京,難道不怕被人知曉?”
韓凌肆的話讓楚問天呆了一呆,但是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間,然後冷笑了一聲道:“若是昊王願意,皇城離這裡不遠。”
臉上沒有絲毫的懼意,擡腿就往外走。
他自然是沒有懼意的,若是韓凌肆這個時候當真那麼做了,那麼西北一帶的軍心,他也就失去了,這其中的損失,都不用細想也都能夠了解的。
就在他一隻腳邁出了門檻時,後面懶洋洋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明覺寺的案子似乎沒有審清楚,照理說,怎麼樣也得要挖出後面的一大票人出來纔是。”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楚問天回過頭來看向那個依舊歪在椅子上的王爺,突然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燈火通明中,他好像還是那樣的漫不經心,但是一句話就將整個局勢都改變了。
好一會兒,楚問天才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再次抱了抱拳,什麼都沒有說就步入了夜色當中,但是端木青分明看到他方纔臉上的憤怒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已經放下心了的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