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韓凌肆的心陡然間也因爲她這突然而至的眼淚狠狠地揪做了一團。
端木青卻並沒有停下來:“經過這場戰爭,整個隱國幾乎覆滅,雪女終於趕了回來,卻身懷六甲,即將臨盆。
在最後的關頭,她終於催動冰封咒印,將整個隱國的族人冰封到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她已經幾近力竭,孩子也在這個時候出生,按照雪女一脈的血統,這個孩子,就是新一任的雪女,生而帶有雪女的異能。
但是爲了避免給這個孩子帶來災難,她在最後一刻,將這個孩子的所有異能封印了起來,讓自己的貼身侍女帶着孩子離開,然後就死在了自己祖國的土地上。”
端木青說到這裡,已經沒有了悲傷,只有仇恨。
重生一世,挽救了滅門的災難的同時,也讓自己的親人受到了不少的災害,她一度告訴自己,不要讓仇恨矇蔽了自己。
但是此刻,她真的沒有辦法壓抑。
那是國破家亡的痛,那是比滅門還要悲慘的傷!
“青兒!”韓凌肆不可置信地叫了她一聲,搖了搖頭,好一會兒才道:“你就是那個女孩?”
端木青轉過頭,看着他,點頭道:“沒錯,我就是那個女孩,雪女拼死保住的孩子。
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原來孃親並不是我真正的母親,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爲什麼她總是那樣淡淡的樣子。
在國破家亡了之後,又完全沒有可能復國的情況下,她只有壓抑自己,只有看淡一切。
來到東離之後,我遇到了好幾個人,好幾個隱國人,聽着他們的遭遇,聽着他們的渴望,聽着他們的希冀,我發誓,我一定要找到回家的路,我一定,要將他們帶回去。”
韓凌肆的心裡,風起雲涌,他今天才將端木青和那個突然冒出頭來的妖族聯繫到一起,卻聽到這樣讓他難以置信的真相。
他驀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將她摟到懷裡。
因爲此刻的他害怕起來,他這樣寶貝的女子承受着這麼大的責任。
他害怕,害怕這樣重的負擔會壓垮她瘦削的肩膀。
伸手將她緊握的拳頭掰開,果然發現掌心已經被她掐出了深深的凹痕。
“青兒!你爲什麼不跟我說?爲什麼要一個人承擔呢?”韓凌肆蹲下身,讓自己的眼睛跟她的在同一個水平線上。
而她卻依舊低垂着頭。
“你是害怕我跟別人一樣,將你們當做異類嗎?還是怕我會因爲你的特殊,而改變初衷?”
端木青聽到這話,輕輕擡起眼,眼睛裡卻已經蓄滿了淚水,她一語不發,只是輕輕搖頭。
這個樣子,怎麼能夠叫人看着不傷心?
再一次將她摟到懷裡,韓凌肆在她耳邊道:“青兒,你聽着,不管怎麼樣?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不管你是西岐人,還是隱國人,不管你是端慧郡君還是青郡主,不管你還信不信任我,我都會在你身邊。
只要你一回頭,一個轉身,都會發現,我一直都守在你身邊。
所以,我不會對你有任何的改變,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要帶你的國人回家,那我幫你找路。”
實際上,這麼長的時間以來,她已經不再關心韓凌肆的事情,不再理會他們之間的感情糾葛。
但是,她的日子也從來都沒有好過。
就像是韓凌肆說的,承擔着巨大的壓力。
這個一個國家的壓力,壓在她的肩頭,她猶豫不得,錯不得,更是閒不得。
此時,韓凌肆的肩膀,就像是她奔波了許久之後的一張溫暖的牀,讓她頓時卸下了所有的勞累。
這個時候她不再想那些責任,那些壓力,那些使命,她只想要好好的哭訴一番,只想要好好的放鬆一下。
她以爲,她對韓凌肆的心門已經開始關閉了,原來,只是自己冰封的一種假象。
真正的愛,就算是中間隔了再多的東西,在適當的催發下,還是會在他的面前毫無保留。
就這樣趴在他的肩頭,端木青竟然有些想要沉睡。
而韓凌肆的腦子卻是在高速的飛轉着。
原本並不清楚端木青的真實身份,此時知道了,卻讓他感到十分的危險。
不管怎麼樣,現將那個組織解決掉再說。
到底該怎麼做呢?一邊輕輕拍着端木青的後背,心裡一邊飛速地思考着。
沒一會兒,便計上心頭。
而懷抱裡的人,卻已然熟睡。
輕輕地將她抱到牀上,韓凌肆在她的額頭上印上一吻:“青兒,你好好休息,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的。”
端木青醒過來的時候,屋裡屋外已經燈火通明,竟不知韓凌肆是什麼時候走的。
“小姐,阿朱熬了些野雞紫參粥,你且喝一點兒吧!”百媚手裡端着碗,笑着上前。
此時也確實有些餓了,端木青伸手接過,又道:“熬了多少?給地瓜送碗過去,這兩日只怕他到處查訪,累得不輕。
“哪裡還等到你說,靈兒一早端過去了。”
百媚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端木青嗔道:“你呀!一大把年紀了,還這麼不正經。”
“這男歡女愛,自古皆然,有什麼不正經的?我這可是在正經不過了。”
“那你呢?!”喝了一口粥,端木青眨了眨眼睛,“這男歡女愛,自古皆然,你打算在哪兒靠岸吶?”
百媚對於這樣的事情怎麼會和一般的女子一般羞怯,聽到端木青這麼問,自顧自嘆了口氣道:“我這一大把年紀了,年老色衰的,哪裡還有人要啊!只好求求小姐你收容了。”
端木青連忙側開身子:“那我可不要,你那一雙眼睛就叫人丟了魂兒,留你在身邊我不放心。”
百媚聞言,立刻對端木青拋了個媚眼:“要不小姐給我找個?”
話音才落,就有一個人在外面道:“小姐!有事情要找你一下。”
聽到這話,端木青頓時笑出聲來:“瞧,這不就來了一個。”
說這便將自己上下隨意整理了一下,坐在榻上喚道:“進來吧!”
進來的正是大塊頭寧遠,他一進來,就看到百媚站在一旁,頓時就紅了臉。
寧遠名字不似他的身材,說話的聲音也不像,聽上去軟綿綿的,倒像是個女子。
這一點,剛開始端木青沒少覺得彆扭過,只是如今相處日久,倒也習慣了。
百媚白了一眼端木青,然後便道:“我去看看小龍那邊的屋子修好了沒有。”
說完話,也不等端木青接口,就自己走了出去。
對於此,端木青也只好在心裡暗笑。
虧得百媚自稱情場中的老手,怎麼不知道一個道理,若是心裡當真半分感情也沒有,又怎麼會對人避之不及?若無其事,纔是淡的態度。
“怎麼了?有什麼事兒?”回過神,端木青笑看向寧遠。
“小姐讓我去查那一日出現在長寧街上的人,有眉目了。”
“哦?”立刻坐直了身子,端木青問道:“到底如何?”
“只因爲當日的人,我們也不太清楚,只能夠憑藉小姐、百媚、地瓜和車伕所見去查。
但是僅僅是這些人,就查出了結果。
這些人在近兩日都被人暗中盯着了。”
“你可發現那些人的出處?”
“小龍跟着他們其中一人,發現他們的大本營似乎是在西郊外。”
“西郊外?”
“西郊那邊有一座山,平日裡看上去沒有什麼特別,但是聽附近的百姓說,那山裡頭住着好些強盜。
平日裡都沒有人敢在那附近走動,就怕被打劫了。
小龍跟着過去之後發現,這羣人大概就是百姓口裡的強盜了。”
輕輕點了點頭,端木青道:“這是正常,若非如此,怎麼掩飾他們真正的身份呢?”
“是啊!”寧遠的聲音依舊軟綿綿的,“小龍跟着到了裡面沒一會兒,就發現進不去,不光是有人在把守着,而且還有各種機關先機和迷陣。”
“這麼厲害,那人倒真是好大手筆。”端木青冷笑道。
“小姐,這地方就在長京邊兒上,按理說,朝廷不可能不管,但此時它如此安然地呆着,只怕……”
“他們的主子,自然就是這東離的掌權者了。”
端木青想起跟韓凌肆的那一段對話,其實,她當時心裡想到了什麼,卻迷迷糊糊,不是很清楚。
此時一覺睡醒,倒是將之前的那一些鬧不明白的東西給想清楚了。
雖然還是一種猜測,但是端木青卻十分相信這一種猜測。
看來,要查清楚當年的事情,要找到回隱國的路,那個人是怎麼樣都繞不開的了。
端木青沉默了好一會兒,在回過神,發現寧遠還是那般彎着腰站在自己面前的。
他和小龍百媚是同時來到自己這裡的。
但是百媚跟自己出去了一趟,相互之間關係自然好一些,而小龍原本性子就開朗,跟陌生人都能很快打成一片。
只有寧遠,即使是到現在,在她的面前都還有些拘謹。
“寧遠,這件事情,你和小龍兩個人一起負責,至於葉慕白,你看着辦吧!”
“小姐……我……”
“去吧!你若是連這點兒事情都辦不好,鎮西王也不會把你送過來。”
“是!”大個子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