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青端起一旁采薇送進來的蔘湯,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嚨:“你想說的是萬千吧!”
焰姑心思被識穿,有些不好意思,輕輕點頭。
“我明白你心裡所想,靈兒到現在自己都是糊里糊塗的,完全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地瓜是我在去青州的路上偶然遇到的,當時他還受困在別人的手上。
你是遭到追捕,被地瓜救來的,而萬千卻是自己找上門來的,所以,他的來歷尤爲可疑對不對?”
心裡想的全被端木青才了個正着,焰姑連忙點頭不迭:“他剛剛出現在我和地瓜面前的時候,我跟地瓜一樣的驚喜。
可是後來我就冷靜了下來,尤其是他來見你之後,我感覺……”
“感覺什麼?”端木青的眼神十分的溫和,讓焰姑有了說下去的勇氣。
“我感覺他太厲害了一點兒,好像什麼都知道,我和地瓜對於這個確都不瞭解。”焰姑又皺了皺眉。
“這樣說,好像沒有什麼可疑,可是我就是有那種感覺。”
看她有些着急着分辨的樣子,端木青笑道:“我知道,你是覺得一切太過於理所當然了,就不真實是吧?”
“對對對!”焰姑連忙點頭,“就是這個意思,現在想想,他出現在我們視線裡猜才兩個時辰不到,就成了我們這幾個人的頭領,這……”
“這太順利了,是吧?”端木青的臉色還是不變,依舊是那樣讓焰姑心安的神情。
“嗯!”
“這順利是我給他的。”
“啊?”不解端木青這話是什麼意思,焰姑的表情有些驚訝的感覺。
“我剛纔說的話不是假話,我確實對隱國不瞭解,而你和地瓜也同樣只屬於從前隱國權力機構的外層。
他這樣出現,無疑間瞬間就成了我們所有人當中對自己對敵方都最爲了解的人。
我這個頭領的位置不給他,還能給誰?”
輕輕點了點頭,焰姑雖然對這樣的結果不滿意,但是也知道她這樣的選擇是必須的。
“而且,正因爲我對隱國不瞭解,所以,我也不能夠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隱國人。”
端木青緊接着的一句話,卻又讓焰姑詫異了:“那既然如此,你爲什麼還要……”
“還要這樣重用他是嗎?”端木青笑了笑,“若他是隱國人,那自然最好,這對我們來說,又多了一個能力不弱的夥伴。
但是若他不是,他在這裡,不就代表我們都還安全嗎?”
“小姐的意思是……”
“他若是敵方派來的細作,爲什麼我們就不能來個反間呢?”
“原來是這樣,”焰姑臉上頓時欣喜起來,但是很快卻又搖頭,“那如果是這樣,我們怎麼做事呢?不能完全相信他,卻又要讓他當頭領……”
“他方纔說的話,有一句話我最爲相信,你知道是那一句嗎?”
焰姑自然搖頭,端木青笑道:“他說這個世界上的人,貪婪是最大的缺點。
同樣,若他真的是細作,那如果我們一直都沒有大魚出來,他是一定捨不得收網的。”
聽到端木青這一番話,焰姑放了心,臉上的笑容也就輕鬆多了。
端木青笑道:“所以,你的任務重了!”
“我?”茫然地看着她,焰姑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從前在隱國只是一個平凡的隱國人,後來來到這裡,又跟着那一對老實巴交的夫婦,所以一直都有些膽怯。
但是焰姑,你沒有發現嗎?你比地瓜和靈兒都要仔細。
靈兒像個孩子,而地瓜在隱國的事情上,容易頭腦發燒,而你卻比他們冷靜和謹慎,監督萬千的事情,你來做最合適不過。
而且你在府裡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低調得讓人幾乎會忽略掉你,如今你搬到落楓樓,你就繼續如此態度。
既讓人看不到你的變化,也容易讓你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焰姑眼睛頓時亮了,連忙笑着點頭道:“我可以。”
令王府裡一片混亂在整理着雹災過後的事宜時,整個長京也同樣在善後此事。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災難,整個朝堂都忙碌了起來。
對於如此異常的天氣,不少老百姓皆人認爲是觸怒了上天,而導致上天震怒,降下此災難。
在輿論的壓力下,擇定禮部儘快安排好祭天的儀式,韓淵作爲一國之君,應當在此時向上天懺悔自己的過錯。
雖然這有些沒有根據,可此時卻也不得不爲之。
另外便是災後的重建工作。
別說長京其他的地方了,就是皇宮裡,也有許多地方因爲如此強度的雹災而受損。
工部主修整個長京公共設施及建築物的修繕,戶部主農田山林的損害補貼,兵部嚴密注意整個長京的動向,以免發生騷亂。
中書省則爲着各項命令的妥當施行而擬定文書。
總而言之,此時的長京幾乎沒有一個閒人。
長京是東離最大的城市,而東離又是整個華天大陸上最大的國家,如此一場災難,導致整個長京出現“罷-市”的現象,也委實是讓人啼笑皆非。
下了早朝,韓淵也是焦頭爛額,由別人攙扶着纔回到自己的寢宮。
誰知到皇后已經等在了那裡。
“皇后不在後宮主持災後的工作,怎麼來了朕這裡?”韓淵坐到椅子上,有些疲憊的揉着太陽穴。
周虞沒有回答他,而是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陛下,臣妾有話要說。”
“你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了,什麼時候這麼規矩了?”
這話讓周虞臉色微微變了變,但緊緊是一瞬間,立刻,她便恢復了常態,上前一步道:“難道陛下你不覺得這一次的雹災發生的奇怪嗎?”
依舊閉着眼睛揉着太陽穴,韓淵閉着眼道:“這不是朕認爲,整個天下的人都是這麼認爲的不是嗎?”
“若是臣妾沒有記錯的話,當年妖族的人,就……”
她話還沒有說完,韓淵就驀然間睜開了眼睛,目光銳利地盯着她:“你想說什麼?”
這麼多年來,他如此看自己的目光,也不是一次兩次遇到了,周虞臉上一點兒神情的變化都沒有。
“我想說,這一次的異常,會不會是妖族人在作怪!”
她話音才落,方纔還在韓淵手邊的杯子就立刻砸了過來,幾乎貼着她的耳邊而過,碎落在不遠處。
“你少在那裡胡言亂語。”
韓淵的語氣裡喊了怒意,竟是和平日裡截然不同的樣子。
周虞冷笑一聲:“陛下何必動怒,臣妾也只是就事論事,這可是關係到東離萬千子民的生計。
難道因爲陛下對於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就連提都不能提嗎?
臣妾年輕,沒有親眼見過妖族的能力,但是,就是臣妾所瞭解的,也知道,那可不是常人能比的。
當年那場戰爭,對於他們來說,可以說是滅族之災,若是讓他們重新站起來,我們當真可以敵得過嗎?”
此時的情景有些讓人啼笑皆非,韓淵一臉疲憊的坐在椅子上,而周虞,東離的皇后卻是站在下面其勢洶洶地說着。
“你不知道就不要信口雌黃!”韓淵怒道。
周虞也不甘示弱:“臣妾就是因爲不知道,纔來問陛下,臣妾所爲,是東離上下的百姓,希望陛下也不要拘泥於個人的恩怨中才好!”
韓淵氣得手指發抖,扶着椅子的扶手就站了起來,自上而下地看着周虞。
臉色是一種從來未曾在他臉上看到過的陰沉。
周虞就這麼站在下面直視着他,半點畏懼也無。
韓淵驀然間就冷笑起來,連點了兩下頭:“好好好!”
說着伸手指向周虞道:“你真是朕的好皇后,一心爲國爲民,連我這個東離皇帝都要甘拜下風了!”
周虞感覺胸中被悶悶的堵着了什麼,臉上端莊的神情卻是一絲不亂:“臣妾不敢。”
“你不敢?!哼!”韓淵冷眼看着她,“你有什麼不敢的?當年要不是你的慫恿,朕會坐在這個位置上嗎?朕會這麼多年心懷愧疚嗎?朕會常常不得安眠嗎?
你不敢?自朕登基後,多少好事兒不是你皇后給做成的?你沒聽說過嗎?離江百姓,只知皇后而不知陛下呢!
何也?賢哉!後也!當年的水災,你做得好啊!
你當真是這天底下,朕最賢惠的妻子了,剛剛登基,官員人浮於事,你提出廢除尚書令,架空丞相權利,三權分立。
和西岐的矛盾,你提出互換質子,且厚待趙御恆。
遇上水災,你發動後宮捐款,還有你的母家,在那一次幾乎傾家。
朕的皇后,多麼賢惠啊!”
周虞感覺自己一顆心像是被什麼東西一片一片的剜空了,但是她還是保持着平靜。
這麼多年,她對於面前這個男人心裡的憤怒並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們兩個人都在這個政治沉浮間學會了冷靜,學會了鎮定,學會了……虛僞!
脣邊漾開一絲淡淡的笑意,周虞款款行了個禮:“陛下累了,此時不宜商討國事,臣妾晚些時候再來,還請陛下保重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