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端木青這話,似乎這李嬤嬤的話裡頭還有別的內情,衆人的視線立即又被調動起來。
李凝霜冷着臉道:“大小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雖然李嬤嬤玩忽懈怠確實該罰,但她也是府裡的老人了,有什麼事情,做事難道會那麼沒有分寸不成?”
懶得跟她計較,端木青又輕輕地退到一邊,靜靜地看着端木赫。
老夫人看她這個樣子,心知裡面必定還有內情,便立即對端木赫道:“飛遠,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什麼話當着這麼多人,你也好說清楚。”
“帶人上來。”端木赫這是第一次在衆人面前強勢的完全不似他平日裡的溫文爾雅。
韓凌肆看了看端木赫又看了看端木青,心下訝異,他跟端木赫也算是有一定的交情了,知道他素來是個不喜歡出風頭的人,沒想到卻能夠爲了這個妹妹,做到這樣的地步。
在衆人的好奇中,只見一個小丫鬟被帶了上來,但是一看到花廳裡的這架勢,就有些腿軟了,兩邊的護衛一放手,立刻便癱倒在地。
“你是誰?”端木竣的聲音不像平日裡的溫和,帶上了些從來沒有見識過的嚴厲。
“奴婢……奴婢是在後花園裡當差的,幫……幫忙管……管理燈籠的。”
小丫鬟看到在場的這些人,大概也知道是因爲傳得沸沸揚揚的郡主落水的事情,這樣的大事誰攤上都不是什麼好事,不知道怎麼就把她給叫了來,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我來問你,今天安寧郡主落水之前,你見了什麼人?”端木赫此時放緩了聲音,目光也沒有那樣犀利。
小丫鬟心裡定了定道:“今日有貴客來府上,李嬤嬤怕人手不夠,就讓我們這些後花園裡當點兒小差的丫鬟們都到廣蘆軒裡幫忙。
後來不知怎麼,李嬤嬤又來,說是裡面的貴客都嫌人多了,讓我們別往裡面湊,所以,我們都在外面等着,隨時防備裡面需要人。
又過了一會兒,先是大小姐扶着四小姐出來了,往舞墨閣去了,後來裡面的人都出來了,李嬤嬤便吩咐了好些人到裡面去收拾,說是四小姐吐了。但是我沒有被安排進去,就等在外面。
然後沒有過多久,就有一個小丫鬟過來,讓我去找趙管事,說是李嬤嬤有事情跟他說,就在假山後面的湖邊。”
“你胡說,我哪裡叫你去了!”跪在一旁的李嬤嬤聞言厲聲道。
“李嬤嬤,父親在問話呢!你是在恐嚇麼?”端木青的聲音不緊不慢,偏偏在這樣嚴肅的大廳裡,起到很好的效果。
果然老夫人和端木竣兩個人的視線都掃向李嬤嬤,讓她立刻不敢說話了。
“趙管事,你說,你是不是被這個小丫頭叫去的。”
看了看李嬤嬤,再看看隱忍着憤怒的李凝霜,狠下心,搖頭道:“不是,小的已經說得明白了,小的是路過那裡,聽到落水聲纔過去的。”
此時衆人也都有些明白,這是端木青兄妹在跟這兩個下人較勁呢!不由又換了一種心態,都想看看這結果到底會是怎樣的。
“趙管事,明明就是我按照李嬤嬤的吩咐去叫的你啊!然後你說不用我跟着了,我才走開的。”
這個小丫鬟雖然膽小,但是腦袋卻也不是笨的,自己在腦袋裡琢磨了一番,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做錯什麼事情,老老實實說出來可能會影響整件事情的結果而被人記恨。
但是如果偏幫着李嬤嬤和趙管事,那就是完全的捲入此事當中了,上面人的事情,她一個小小的丫鬟摻和進去,絕對是沒有好果子吃的,是以,立刻就決定是怎麼樣就怎麼說了。
“哦?趙管事說讓你不用跟着了?”端木青的臉上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
小丫鬟篤定地點頭,“趙管事確實是這麼說的,然後我就去找小紅小蘭她們了。”
“李嬤嬤在府裡也算是資歷較老的了,庫房還是李嬤嬤在管着的吧?”
端木青笑盈盈地看着她,接着又道:“趙管事總領府裡內院事物,不知道你們兩個之間有什麼事情不能當着外人說呢!”
確實如端木青所說,李嬤嬤在內院僕婦們間舉足輕重,但是她還有一個重要的身份就是李凝霜的陪房。
端木青這一句話頓時便讓端木竣想起白總管來,當時處置白總管就是因爲他繞過自己私下裡爲李凝霜賣命,讓李氏在府裡隻手遮天。
如今這個趙管事看來也是個不知道主人是誰的,這內外院分明都已經是李凝霜的人了,忍不住朝李凝霜看過去,只見她頭上一支花開富貴的翠玉簪子十分扎眼。
那是皇后娘娘在她壽辰時候賞下來的,心下一動,又想起如今朝堂上的傾軋,爲着雲南水患一事,二皇子和五皇子公然吵了起來,矛盾的激烈程度可見一斑。
“飛遠,你怎麼看?”
端木竣的聲音十分冷厲,讓旁觀的人都是一震,看這架勢,是要嚴查了。
“二叔,這件事情孩兒原本就覺得透着不尋常,郡主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失了足落到水裡去了?當時就只有這兩個人在那裡,若說真的沒有什麼,實在是有些奇怪。
如今大家都在,爲了給景陽侯一個交代,我們還是要當着大家的面將這件事情說清楚,如今孩兒建議,還是將這兩個人好好盤查一番纔是。”
“侯爺不可!”李凝霜幾乎是立刻下意識地就出聲阻止。
直到端木竣冷峻的眼光看過去,李凝霜纔回過神,緩過神色,“如今已經是年關了,家裡喊打喊殺的實在是不好,而且我們侯府向來待下人仁厚,如此只怕會傷了下人們的心。”
其實意思不就是此時用刑會讓永定侯府傳出虐待下人的名聲。
“二嬸嬸多慮了,”端木赫微微一笑,“孩兒並沒有打算用刑,只是想要派人搜一搜這二人的東西,若是有什麼事情,也可以查出些蛛絲馬跡。”
“這……”
這些年來,趙管事幫她做了多少事情,別人不知道,難道她自己還不知道麼?
若是讓查出來她掌管中饋這些年做出來的事情,那她這當家的權利還能保得住麼?
可是此時她哪裡還能夠說得出什麼話來,難道說不讓查?那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二嬸嬸還有什麼建議嗎?”端木赫的聲音不大,卻偏偏讓她覺得有一種逼迫的氣勢。
呆滯地搖了搖頭,臉色一片灰敗,“沒有。”
李嬤嬤卻是明白了,這哪裡是陷害她跟安寧郡主的死有關,分明是要拿捏夫人啊!
想想今天發生的事情,她忍不住去看那個少女。
卻剛好對上對方看過來的視線,就在那一剎那,端木青忽地嫣然一笑,看上去燦爛無比,卻讓李嬤嬤在這樣溫暖的花廳裡打了個寒顫。
說話間,端木赫已經讓府裡的小廝們兵分兩路,分別前往李嬤嬤和趙管事的屋子裡搜查去了。
李嬤嬤和趙管事臉色都是灰白一片,兩人都心知肚明,此番下來,兩個人輕則丟了差事,重則,只怕是要遞送官府了。
想到日後的處境,李嬤嬤倒還骨頭硬,趙管事卻是先崩潰了,他跟李嬤嬤不同,她是跟着李凝霜從李府過來的,爲她賣命是應該,可是他卻是端木家的家生子,一步步爬到現在的位置。
若是此時倒臺,那可真的是三四輩子的老臉都丟乾淨了。
打定主意,趙管事立刻跪行上前,拉住端木竣的衣襬,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老爺,老爺饒命,小的……”
李嬤嬤和李凝霜一聽,同時心裡一震,這分明就是要倒戈了,若是隻查到什麼東西,那還是有限的,若是他倒戈了,可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的。
行動快過腦子,李嬤嬤立刻上前拉住趙管事,“趙管事,我們有什麼話等二少爺拿了證據來再說,身正不怕影子斜。”
趙管事此時哪裡還顧及那麼多,立刻便要甩開拉住他的李嬤嬤,誰想她的手勁兒卻大,一時竟然沒有甩開。
兩個人頓時在大堂里拉扯起來。
端木青嘴角微微上揚,接着便有一塊玉佩從李嬤嬤的身上掉了下來,偏偏還咕嚕嚕地滾了一圈,徑直落到了端木竣的腳下。
端木竣一見,立即怒不可遏,看向兩個人的目光也充滿了鄙夷。
只因爲這一塊玉佩他認得,那是趙管事剛被提拔成爲內院管事的時候,他送給他的,讓他交給他的娘子,算是感謝他兩口子對端木家的貢獻,誰知道此時卻在李嬤嬤身上滾下來。
“這不是趙管事的麼?我記得父親叫他送給趙娘子的,怎麼……”倒是一直都靜靜注視事態發展的端木蒼先嚷了出來。
實在是有些轉不過這個彎,突然冒出這麼一茬,他纔會突然出聲,一出聲,才發現自己說出來的話意味着什麼,是以立刻住了口。
只是此時發覺已經太晚,所有人看向堂下跪着的兩個人的目光中都帶上了鄙夷的味道。
小寒:謝謝灰灰的打賞,呼呼~小寒的動力又來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