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端木青早晚都帶着蕭梨月和地瓜出門前往臨水鎮。
只餘那蕭梨月找來的丫鬟呆在屋子裡假扮端木青。
這個時候,患有“侏儒症”的地瓜就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時不時地便溜回宅子,查探情況。
那幾只小白鼠被蕭梨月和陳芝筠照顧得妥妥當當的。
端木青和鄭大夫一直都在努力研究藥方,這件事情當中倒是讓端木青改變了從前許多對這些老大夫的成見。
鄭大夫雖然年歲已高,但是對於後生晚輩新奇的見解十分理解,而且表示肯定。
而鄭大夫同樣對這個敢於出現在衆疫區的女子歸十分有好感。
作爲一名一生依靠醫術爲生的他來說,當代許多所謂的杏林俊杰都讓他瞧不上眼,大多都是依靠關係,和那些名門大戶搭上線,依仗着權勢揚名,基本上都沒有什麼真正的才學。
而眼前這個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女子,所表現出來的專業和獨到的見解,都讓他對年輕輩的醫學者有了新的看法。
心裡也萌生了愛才之心,將自己一些不爲人知的獨門醫學研究都悄悄授予。
端木青師承雲千,雲千又是遊歷天下博採衆長的醫學天才,對於鄭大夫所說的話,自然能夠輕而易舉的理解。
心裡更加明白這是老先生對她的青眼,心裡感激之餘,也就只有好好地將所聽到的牢牢記住了。
“青姐姐真是厲害,連鄭大夫那樣大年紀的大夫都覺得她不錯呢!”
蕭梨月一邊幫一個病人擦洗身子,一邊悄聲對一旁的陳芝筠道。
這幾天,他們兩個算是端木青和鄭大夫的手下了,每天都一起處理病人的事情,倒是可以說上幾句話。
蕭梨月發現這個脾氣不大好的鎮長做起事情來卻是無可挑剔的,尤其是他對於鎮上的百姓,當真可以稱得上是一腔熱忱。
“我佩服的,倒是出現在這裡的勇氣。”陳芝筠將手裡的帕子放在熱水盆裡搓了搓,淡淡道。
提起這個蕭梨月一臉高興:“可不是,若不是青姐姐過來,我當真沒有想到過呢!
雖然以前在家裡聽從曾祖父的話,我也經常試着感受平頭百姓的生活,但是無論如何,到這樣的地方來,卻是從來想都沒有想過的。
其實來災區,一半是因爲我確實是想要看看百姓疾苦,但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昊王。”
說起韓凌肆,蕭梨月臉上露出一點兒這些天從未見到過的女兒家羞澀,只是隱藏在面紗下面,纔不至於叫人看了去。
很快又恢復正常的表情道:“但是出現在這裡,卻是因爲青姐姐的勇敢感染了我。”
陳芝筠沒有忽略她說到昊王時,眼睛裡流露出來的一絲愛慕,只是淡淡笑了笑。
說着話,蕭梨月的面紗突然落了下來。
可是她的手正在替一個病人擦着手臂,一時間急得直用手臂去頂住。
正手忙腳亂間,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替她按住那面紗的兩角,自然地俯過身,繞到她後面替她細細地繫上面紗。
當他靠過來的時候,蕭梨月只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鼻尖充斥的是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帶着陌生男子的氣息,瞬間便將她包圍期間。
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好像天地在這一刻突然靜止了。
“好了!”陳芝筠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我去換桶水。”
說完就大步走了出去,完全沒有注意到蕭梨月眉眼處比方纔還要春色嫵媚。
長長呼了一口氣,蕭梨月才感覺臉上的熱度一點點的散了去。
心下突然又惱起來了,這個陳芝筠好歹是個讀書人,難道不知道非禮勿動嗎?
倒是沒有想到他竟是個等徒浪子。
心裡咒罵了一會兒,又覺得人家好心好意地替自己繫好面紗,這樣想他似乎有些不對。
來來回回終究是暗自惱怒了一會兒,纔將這件事情丟開了。
正要去替下一個病人擦身子的時候,才發現方纔就去拿水的人還沒有回來。
心裡不由得有些惱了。
才踏出門檻,就看到陳芝筠站在不遠處冷着一張臉對着一個人。
雖然剛開始遇到他的時候,他確實脾氣不大好的樣子,可是對於臨水鎮的百姓,他向來是愛護有加的,從來未曾看到過對誰是這個臉色。
不由地感到狐疑,忍不住上前兩步,就聽到陳芝筠冷聲道:“我告訴你,你活到現在那是我讓你活的,但是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再多要求,你就去死吧!”
蕭梨月嚇了一跳,從來沒有看到過陳志雲這樣子對一個人說話,而且臉上寫滿了厭惡。
再看那個人,卻是那個勝豐酒樓的老闆--徐勝峰。
不過此時,也完全看不出來他曾經是個老闆了,一身髒污的粗布衣裳,散亂的花白頭髮,老臉上也帶着些髒污績子,只是眼睛裡充滿了渴望。
這樣的一個人,更讓蕭梨月不解了。
這些天的相處下來,雖然有時候覺得這個陳芝筠有些奇怪,但是他絕對是一個惜老憐貧,愛護百姓的好鎮長。
就因爲這樣,她還萌生過回去跟祖父說,提拔這個人的想法。
“芝筠,是我錯了,你回來吧!那裡真的很危險!”
“我說過了,你不配叫我的名字!不許叫!”對於老人的哀求,陳芝筠一點兒心動的跡象都沒有,反而充滿了厭惡。
“芝……鎮長!我們鎮還有許多人,這些跟病人打交道的事情,並不需要你親力親爲的,若是不小心感染了,可怎麼辦?”
陳芝筠冷笑一聲:“你以爲誰都跟你這樣的怕死嗎?有沒有必要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好好保證你自己不死就是了。”
“芝……鎮長!我……”
“還不快滾?!我還有事兒!你最好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我不想看到你!”
說完再也不看那徐勝峰一眼,轉身就走,卻迎面碰上了蕭梨月。
“你太過分了!”蕭梨月秀眉蹙成一團,脆生生道,“你怎麼可以這麼跟一個老人說話呢?!”
陳芝筠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關你事!”
這短短的一句話,讓蕭梨月滿腔的不滿頓時噎在了喉嚨裡。
“你……”
陳芝筠並沒有理會她,而是拎起不遠處的一桶水徑自走向屋內。
而那徐勝峰還老眼含淚的看着他的背影。
蕭梨月頓時心裡涌起一股惻隱:“老伯,你別理他,他……心情不好!”
“不怪他!不怪他!”直到陳芝筠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後頭,徐勝峰纔像是失望無比的轉身趿着步子離開。
蕭梨月越發覺得那個陳芝筠過分了,可是回過神一想。
陳芝筠和徐勝峰都是臨水鎮的,誰知道他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呢?
她畢竟才和他相處幾天,說不定他們之間有過什麼過節也說不定。
可是又好像不對,若是有過節的話,陳芝筠又何必照顧他,還將自己的吃的分給他?
雖然心裡這麼對自己解釋,但是還是覺得那個男人過分了一些。
走進屋子,難免就沒有好臉色給他。
但是陳芝筠似乎心情也不好,同樣也沒有開口對她說話,這讓蕭梨月心情越發的不好了。
這心情一不好,就連端木青都看出來了,回去的路上還問她是不是累了。
第二天,他倒是一切如常,正常和平日裡那樣的打招呼,這倒讓人覺得是她蕭梨月小氣似的。
仔細想想,這件事情究竟與自己無關,又憑什麼擺臉色給他看呢?
也就把這件事情給按下去了,照舊跟他聊天說話忙活。
“你快來看!快來快來!”蕭梨月看着籠子裡的老鼠,飛快地對陳芝筠招手。
興奮的樣子溢於言表。
她雖然和他一起做着這些事情,但是很多細節都會注意,時時都注意着形象,極少像此刻這麼興奮。
看到她這個樣子,陳芝筠搖頭一笑,到底是個才及笄的小丫頭。
“什麼事啊?該不會又想放兩隻出來吧!這些真的是要做實驗的,不由得你菩薩心腸!”
看到他依舊慢悠悠的樣子,蕭梨月連忙過去拉他:“不是啊!是死了!”
“死了?死了你還這麼興奮?你不是很喜歡這些白老鼠嗎?”
說完陳芝筠猛然間回過神,驚訝道:“死了?!”
蕭梨月看他終於明白過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不迭:“是啊是啊!死了!”
“我看看!”陳芝筠立刻一個箭步上前,兩個人同時湊到籠子邊。
果然這分成了幾格的籠子裡果然有一格原本就顯得有些病病歪歪的白老鼠齊齊僵死不動了。
“這麼說?成功了!”陳芝筠驚喜道。
“嗯!”
蕭梨月的回答裡明顯帶着笑意,心裡被滿滿的成就感充實。
連忙轉臉去看這些天和自己並肩作戰的戰友,誰知道陳芝筠也突然轉過臉來。
頓時,兩人只感覺鼻端彼此的呼吸可聞,而他們的脣,卻是,親密無間!
端木青正在裡頭聽到蕭梨月的驚呼聲,心裡一喜,連忙走出來道:“是不是成功了?還……”
話還沒有說完,便卡在了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