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貴妃的長兄蕭衍便是當朝戶部尚書,這青州仙霧產於青雲島雲霧山頂。
只有在那山頂初雪之後纔會長出纖細嫩芽。
這青州仙霧還有一個特點就是,頭茶是仙品,頭茶過後便無好茶,不似別的品種,可二三次的採摘。
是以,一年才得二三十斤,全都是上貢之物。
青雲島地處南方,算起來,頭場雪大概也沒下多久,而這青州雲霧卻已經到了跟前。
可知是蕭府的手筆。
這些都是莫失莫忘兩姐妹這幾個月裡調查出來的。
對於這個醉君懷也是在有了一定的瞭解之後,方纔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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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端木青便已然知道,這個醉君懷的老闆芸娘不會是個簡單的人物。
眼下這杯茶,便是一塊探路石。
剛剛送來長京的青州雲霧便到了她的手裡,這樣的事情,拿出來顯擺,只怕是禍不是福。
而芸娘此時給她看,一方面,自然是要看看端木青是不是有那個眼力勁兒,認出這茶,也就可以斷定她的身份。
第二方面,也就是想要知道,她若是認出來,又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反應。
若是因此爲畏懼,縮了回去,自然是沒必要合作的。
最深一層的意思……
端木青眼底微光一閃,這一趟,算是來對了。
芸娘看着她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深意,只是嘴裡卻道:“姑娘說話我不明白呢!”
“芸娘,你也不必試我,你應當是聰明人!”
端木青往後靠上椅背:“如今你是騎虎難下,想要找個臺階罷了!”
對於她這開誠佈公的話,芸娘卻只是把玩着手上小小的茶盅子,並不回答。
端木青乾脆將話挑明白了:“我也就在這裡明說了,來這裡之前,我已經將你這醉君懷和對面那儲秀閣調查明白了。
其實算起來,醉君懷聲名大顯,也就是這最近十年的事情。
你是第二任掌舵者,卻將這名聲越發的揚了出去,可見不是一般人。
這自然是借了蕭府的勢,蕭衍貴爲戶部尚書,蕭涪貴爲吏部尚書。
這蕭家自然是一棵大樹,背靠大樹好乘涼是句好話。
但是樹大招風,樹倒猢猻散也不是妄語。
如今各個皇子勢大,三足鼎立之勢已成,還有一個稍微勢弱一些的三王爺韓凌莫,東離的這池水,遲早是要渾濁的。
四王府遇刺一事,陛下未對四王爺有何處置,但是蕭黨卻是在朝堂上被冷落了好一截兒。
想來芸娘也是看到了這一點,纔想要早早抽身吧!”
端木青的話,說得不急不緩,卻讓芸娘心下狂跳。
這樣隱秘的事情,在這個女子嘴裡說出來竟然是如此的雲淡風輕!
胸口起伏了好一陣,芸娘才道:“姑娘說的話,芸娘有些不懂呢!芸娘只是個經營皮肉生意的,這等國家大事,如何知曉。”
話雖如此說,但是端木青卻清楚地看到了她眼睛裡的希冀。
這個世上,誰不惜命?尤其是在高處過慣了的人,更加害怕跌落。
端木青收斂了笑意,認真地看着她,搖了搖頭道:“芸娘既然這茶都端了上來,又何必再如此遮遮掩掩?”
這青州雲霧端上來,便是不畏懼被發覺之險,也就是不畏懼暴露蕭府私動貢品之罪。
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
又是一番靜默,芸娘站起身來,將這屋子所有的窗戶都打開來。
窗外濤濤的竹聲立刻洶涌而至。
只是這屋內爐子裡的銀霜碳燒得極旺,外面的冷風縱然撲面而來,也絲毫沒有寒意,反而帶來幾分清醒。
芸娘仍舊坐會端木青對面,神色已非方纔的戒備。
端木青陡然間明白過來,她爲何要將這些窗戶全部打開。
這窗外的一片竹海,原本以爲是極爲清雅的一項佈置,竟是這樣的一個用處。
離江穿長京而過,醉君懷便建在離江邊,這兒又地處高處,江風勢必不弱,吹動窗外千杆翠竹。
除了濤濤竹海之外,還有便是這竹濤聲。
只有兩人如此這樣的距離說話,彼此才能夠聽得清,外人就算是潛伏在屋頂上,也半分聽不到談話的內容。
這個女子,果然胸有丘壑。
“姑娘到底是誰?”
這一次,芸娘不在帶着笑容,眼神認真,卻並不嚴肅。
端木青將茶杯放下,兩隻手一起捧着,想了想道:“與朝堂無關之人。”
誰知芸娘卻搖了搖頭:“姑娘即知芸娘真心實意,又何必欺瞞?若非與朝廷相關,又何須我這醉君懷的薄力?”
端木青微微一愣,隨即點頭道:“是我語快了,或許有所牽連,但是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讓醉君懷陷入皇位之爭。”
“姑娘還是沒有告訴我你是誰?”芸娘也不含糊。
其實這也並非是一句話的事情,雖然一時半會兒,她查不出端木青的身份。
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不漏風的牆,要查總是能夠查得出來的。
她要的,其實就是一個態度而已。
“姬如燕!”
“啊!”芸娘微微訝異之後,便又恢復平靜。
姬如燕之前或許聲名不顯,但是這段時間可是在長京出盡了風頭。
芸娘這等地方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
“據說昊王對郡主很是癡情。”
若說別的本事,或許芸娘還有限,但是看人的本事,尤其是看女人的本事,她卻自認還是有幾分的。
所以,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美目便緊緊地盯着端木青的眼睛。
“芸娘信嗎?”端木青挑了挑眉,反問道。
她的眼睛成澄澈無比,短短的四字反問,卻流露出讓人信服的氣勢。
這麼多年脂粉堆裡打滾,看多了男男女女,芸娘最明白不過的一個道理是,女人輸來輸去,不是輸給了男人,而是輸給了自己,自己心裡的一個情字。
不管外頭如何風言風語,她只要知道面前這位在長京掀起過不少流言風波的女子,心裡有沒有那個情。
然而,她什麼都沒有看到,只是平靜的眼眸,平靜的神色。
仿若一口無波的古井。
她不知道的是,端木青經歷過前世的傷痛之後,就算是再經歷韓凌肆給予的傷害,也能夠從從容容的掩飾。
這一點,她是從端木紫那裡學來的,卻將它發揮到了極致。
這個世界上,可怕的人,其實,是會撒謊的女人。
更加可怕的是,會撒謊撒到自己都相信的女人。
那一天,從昊王府走出來的那一剎那,端木青對自己說的一句話便是,從此以後,我只是端木青。
對於,韓凌肆的感情,她並非肯定自己能夠忘卻,但是她能夠肯定的是,她可以埋藏得很好。
“這男男女女的事情,最是難懂,芸娘我也不懂。”
端木青看着她十分精緻的臉,笑着道:“是是非非何必深究,不若青與芸娘打一個賭如何?”
說實話,這場談判進行到了這裡,芸孃的心裡已經是七上八下。
關於青郡主的流言她沒有少聽。
但是她和一般女子不同,流言她不會信,但是能夠兩次三番捲起這種流言的女子,卻會讓她另眼相看。
這個青郡主,不會是一般人。
昊王、洛王、令王府、公主府、鎮西王府這些似乎都與她有關係。
她確實是十分想要掙脫蕭府的勢力,但是,搭上這樣一個郡主,便是對的嗎?
她也不能肯定了。
此時聽到她這麼一個提議,彷彿又是一個峰迴路轉,眼睛裡陡然光芒一閃:“什麼賭?”
“賭一個月之內,蕭府會自動放棄醉君懷。”
端木青轉着手裡的杯子,微微垂着眼,只看着被子裡的淺綠色液體。
“什麼?”芸娘陡然間睜大了眼睛,似乎十分不敢相信,“姑娘莫不是開玩笑吧?”
這件事她可是計劃了兩年了,從蕭淸被封爲貴妃開始。
但是,卻一直都未能實現,而眼前的這個女子,卻說在一個月之內,便能夠將此事解決,叫她如何不吃驚。
“我知道芸娘對青還是十分的不放心,所以,青也只好拿出自己的誠意來了。”
端木青放下茶杯,站起身來,頗有一種睥睨天下的味道:“如何?”
這樣誘人的條件擺在面前,若說芸娘不動心,那是假的。
更何況,眼前的這個女子並未讓她做任何的付出。
“那若是姑娘當真半到了,芸娘感激不盡。”
這感激到底是什麼意思,端木青當然知道,笑了笑,端木青道:“那,青便就此告別,一個月之後,再來叨擾。”
說着,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只怕到時候就嘗不到這青州仙霧的清冽了。”
莫忘一直在暗處等候着,看端木青有要走的意思,才陡然現身,倒是將芸娘嚇了一跳。
她這醉君懷開到這樣的規模,其中豈無武林好手?而這個女子的一個侍女竟然都如此的了得,她的人竟然一個都沒有察覺。
端木青也不理會她的愕然,帶着莫忘便下了樓。
莫忘這才道:“小姐,姐姐在思歸閣等候。”
“查到什麼了嗎?”端木青腳步一滯,訝異看着她道。
“是!正等小姐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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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兩章已完,親們看書愉快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