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救治陛下,另外,全國通緝韓凌肆韓語嫣,嚴防邊關重鎮。”
佟貴妃如此說了,下面的大臣們哪有不隨聲附和的。
接着佟貴妃便又話鋒一轉,看向車騎將軍祝框:“祝將軍如今已過天命之年,據說身體不是很好。
你爲我們西岐戎馬一生,是我們西岐之福啊!”
祝框心下一凜,不知何意,只好道:“這是作爲臣子的分內之事,娘娘言重了。”
“所謂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祝將軍帶兵如神,本宮實在憂心祝將軍的身體,不然我們西岐後繼無人,可當若何?
驍騎將軍府一門英烈,驍騎將軍之幼子陳劍東年已十六,武功修爲尚可,兵行陣法也有所通。
不若就讓他跟着祝將軍好好學習學習吧!”
佟貴妃突然這麼一段話,讓祝框懵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這分明是要削權了。
看了一眼趙御風,想想剛纔佟貴妃的話,立刻道:“娘娘說的是,若得此英才,也是下官只榮幸。”
直到此刻,殿上還有誰不知道,趙御風,敗了!
只是相對於趙御玄來說,他到底算是幸運的,採用這種方式來謀大位,不至於流血犧牲。
當下有精明的大臣,立刻提出年事已高,希望可以回鄉養老云云。
佟貴妃自然是好一陣挽留,還灑了幾滴眼淚,最終萬般無奈答應之。
朝堂這一次換血竟然如此的“平靜”。
眼看着差不多了,病榻上的皇帝莫名的輕咳了兩聲。
這兩聲輕咳落在許多人耳朵裡,卻像是催命的驚雷。
他們逼宮的事情就算是可以藉口說其他人沒有看到,做不得真,但是皇帝可是親眼目睹的。
方纔那麼多人提出辭官,也就是因爲這一事。
若是能在皇帝醒過來之前桃之夭夭,也算是保得最後一點命在了。
“陛下,陛下,您感覺如何?”佟貴妃激動得幾乎快要哭出來。
但是皇帝也僅僅是咳嗽了兩聲而已,然後任由旁邊的人怎麼呼喚,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讓人慶幸的是,佟貴妃以皇帝病情反覆爲由,特開慈恩,讓衆大臣先行回府了。
經過這麼一下,那些人哪裡還會先行回府等待,自然是能走多快,就走多快了。
在最後,佟貴妃看了一眼地上的端木青,不無同情道:“可憐一個女子,竟被人如此拋棄,罷了,送回護國公府,好好安撫吧!”
一場驚心動魄的宮變,竟然如此詭異而又平靜的粉碎了,端木青不得不承認,這背後之人心思之深沉。
當然她的暈倒是假的,從佟貴妃的眼神裡,她看得出來,那個時候,暈倒是最有用的辦法。
回到護國公府的時候,端木竣自然是已經得到消息了,但是看到端木青淡淡的表情,到嘴邊的話又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在他們眼裡,雖然知道韓凌肆刺殺皇帝之事未必是真,但是端木青被拋下了卻是千真萬確的。
不管他們其實是不希望端木青跟着他四處逃難,但是看到自己的人被人這樣拋棄,又是另一種感覺。
“爹爹,我有些累了,先回舞墨閣休息了。”如同回家一般,端木青臉上除了淡淡的疲倦外,沒有露出絲毫端倪。
爲了避免她想到那些難過的事情,端木竣刻意吩咐了全府上下不要表現出任何異樣的情緒。
所以,她說要回舞墨閣,也沒有任何個一個人相送。
才走到門口,就看到端木素一身白色的衣裳站在院子的玉蘭花樹下。
白色的玉蘭此時開得極好,大朵大朵的,看上去分外清純。
“姐姐。”
直到此時,端木青才發現,原來,素兒也漸漸長大了。
爲什麼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你在等我嗎?”
“是啊!”端木素臉上帶着笑,走上來輕輕挽過她的手臂。
屋子裡顯然是被收拾過了,一塵不染的,更不像是久無人住的樣子。
就連桌上的香爐裡,還焚着嫋嫋的香。
雨過天晴的煙羅霞,還有端木赫送的那一串“細吟”此時還在她的牀上。
一切,就像是她剛剛重生過來的樣子。
猛然間,端木青心裡一陣刺痛。
若不是重生,她又如何會遇到韓凌肆?
若非如此,又怎會有後來的種種。
突然她的心裡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會不會,韓凌肆一開始就不是她生命中的人。
所以,就算是重生一世,就算是不小心相遇了,還是會從她的生命中淡出,還是會淪爲陌路?
這樣的感覺,讓她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她十分排斥。
端木素站在旁邊,清楚地看到她眼裡的傷痛,心裡也不由嘆息。
姐姐到底,還是動了情了。
轉瞬,端木素臉上又是乾淨的笑容:“姐姐累了,先睡一覺吧!晚些時候我來喚你一同用膳。”
端木青點頭,沒有多說。
及至采薇幫她換衣服的時候,卻發現領口一下,青青紅紅的斑痕,隨處可見。
那……是他留下的痕跡。
眼眶終於還是忍不住紅了,可是許久都沒有落下眼淚。
“采薇,你先下去吧!我自己來就好。”
屋子裡終於只有她一個人了,端木青心裡嘆了一口氣。
所有人都提着心跟她相處,生怕觸及到她的痛處。
其實,這樣更累,他們累,她也一樣。
很痛,真的很痛!
眼淚終於還是落了下來,端木青蹲在牀腳,用力的抱緊自己。
韓凌肆,你現在在哪裡?
你,還活着嗎?
是不是,還在恨我?
她知道,佟貴妃和趙御恆已經派出去人追殺他了。
她也能夠猜到,東離皇后定然不會放過他。
怎麼辦?
該怎麼做呢?韓凌肆!
該怎麼做,才能救你?才能不讓我這樣擔心?
沒多久,就傳來消息,皇帝身體似乎有所好轉。
同時,天京許多的官員也莫名其妙的舉家離開。
沒有人阻攔,也沒有人詢問。
這樣大的事情,讓一直提心吊膽的天京百姓復又緊張了起來。
但是,讓所有人意外的是,這些官員的離開,好像對他們並沒有什麼影響。
日子稍無聲息得過着。
只是皇帝病重的消息,不再隱瞞着百姓了。
好在三王爺,四皇子和九皇子一直都服侍在側,且幫忙處理政務。
同時,宮裡在這個時候,又傳出德妃娘娘薨了的消息。
佟貴妃在請求了皇帝的旨意之後,令禮部按照貴妃的儀制治辦喪禮。
於是,所有人將擔心的事情又轉移了。
如今皇帝病重,儲君的人選應該就要落實下來了,衆人便紛紛猜測,究竟誰最有可能成爲太子。
甚至於,地下錢莊都開了賭局,只是賠率都不大,似乎在衆人眼裡看來,這三位皇子的勝算差不多。
這些,都和端木青沒有什麼關係。
儘管她知道,最後坐上那個寶座的人一定是趙御恆。
德妃既然已經薨了,宮外自然就多了一個許茹芸,趙御鴻自然是要陪伴在山水之間的。
至於趙御風,這個時候,他應該在着急着怎麼脫身的問題吧!
據傳他最近十分思念外祖,動了回渝州的念頭,只是皇帝對此還沒有什麼表示。
就在外面對此時的關注度不斷攀高的時候,皇帝將朝堂上比較有分量的幾位大臣和三位皇子都召集到了養心殿。
明亮的燈光下,皇帝的臉色看得出來的衰敗,佟貴妃跪侍在一旁,臉上難掩哀傷。
“朕,不行了,傳位詔書就在這裡,文太傅和孫太師,你們倆一起宣讀吧!”
文、孫二位自是惶恐至極,勸慰皇帝再三,才隱忍悲憤之情,同執詔書,面南而立。
自佟貴妃以下,皆行跪拜大禮,請聽詔命。
“朕自繼承大統,凡二十六年,雖無所建樹,亦幸無所紕漏,不致使百姓顛沛。
在位所求,唯平安二字。所治二十六年,民咸和樂,朕常自問,亦覺無愧於祖宗先帝。
今天命至此,亦無畏見先祖。
四皇子趙御恆,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
着繼朕登基,即皇帝位,釋佈告中外,鹹使聞之。”
文太傅唸完,孫太師將詔書合起。
趙御恆悲痛難忍:“父皇,兒臣不肖,還需父皇教誨,難以克承大統。”
這自是謙虛之語,皇帝也不理會,而是看向立在殿內的大臣們:“愛卿們還不叩拜新帝?”
皇帝都發話了,其他人哪裡還敢站着,立刻行叩拜大禮,山呼趙御恆萬歲。
唯有趙御風,當膝蓋與地面接觸時,感覺山大的壓力自頂而下。
自今日起,他就再與這皇位無緣了。
權謀二十載,終究,還是功虧於一旦。
禮畢,趙御恆含淚接受。
趙鄴卻突然將視線投向趙御風:“風兒之前說,想要回渝州外祖家?”
趙御風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