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連勾脣,看來這個敦王殿下真的不像傳說中那般愚鈍不堪。反而是十分聰明。“不然我一個小小的地方官怎麼可能動心思動到堂堂大皇子殿下身上,無非就是有人覺得他不適合活着回京城而已。”一句話交代了他所有的事情,也交代了幕後之人。穆邵輒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這個週三連沒有全說真話,卻也不是假話。令人匪夷所思。
思量間,一個護衛的到來打斷了審訊,穆邵輒雖然心裡不快,卻也沒有什麼表情,附耳至那個侍衛的脣邊,任其耳語。
瞳孔微張,滿臉的不可置信,穆邵輒激動的站起身,“你說什麼?”原來就在那麼近的地方嗎?記得那個院落他一天要去個百十次,卻始終想不到去翻找那個院落。
“屬下也不敢肯定,但是屬下確實聽見了異響,像是人的身體摔落在草叢之間的聲音。”護衛邊說邊回憶着,一臉面無表情,卻帶着十分的堅定。多年的歷練的經驗讓他心裡百分之百確定,那是一個人。
“那還不快去看看。”穆邵輒第一次恨死了自己身邊這些個人的該死的禮儀和謹小慎微,他們難道分不清事情的輕重緩急嗎?非要報告過之後纔去找人?難道不知道這其中若是發生變故後果不堪設想麼?
穆邵輒沒有時間想那麼多,丟下欲言又止的週三連,率先甩袖走上了那個暗室出口的樓梯。這個人的賬,回來再算。
穆邵輒狠狠的瞪了一眼周三連,留下的週三連滿是心悸,卻也知道,此番下來,他算是暫時安全了。
穆邵輒急急的親自在院落周圍找尋着,額間的密汗,不由把他的心情溢於言表,遠處空曠的圍牆角的那一從綠油油的灌木叢撞入那雙狹長的眸子,穆邵輒似是突然想到什麼一般,提氣,蜻蜓點水般幾步便到了那灌木叢外,心裡不由幾分戰慄。
不知道何時鬆拳的大手扒拉開那擋着眼睛的灌木叢,卻發現那牆根處別有洞天。而招惹得大家找的熱火朝天的主角兒竟然安安穩穩在那裡躺着。那雙時常含着笑意的鳳眸緊閉着,表情卻像逃過一劫般帶着劫後餘生的安逸。
穆邵輒低嘆了口氣,並沒有轉身,就那麼揹着身子,擡手衝身後的幾道視線做了個手勢。
影衛悄然退下,正如他們出現時候一般,退下時候也是那麼悄無聲息,一時間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生怕吵醒了那灌木叢深處熟睡的少年郎一般。穆邵輒都忍不住放輕了呼吸。
許是因爲感覺到有人看着自己,這時候地上的人兒長長的睫毛微顫,鳳眸慢慢的睜開,似是有些許力不從心一般,又似是不適應這突然的平靜的月光的刺激,他又緩緩閉上了雙眸,穩了穩心神,再次睜開眸子,與之前不一樣的是,那雙鳳眸褪去了原有的清澈,變得深邃難懂更添上了幾分戾氣。
看着這樣的穆邵陽,穆邵輒的心都忘記跳動,心裡卻氾濫着幾分苦澀,生活在帝王家,怎能永遠保持那雙清澈的雙眸呢?太沒有計較是遲早會被人滅口的存在啊。“大哥。”穆邵輒驚訝自己的聲音的沙啞,就像許久沒有說過話的人一般,嗓子乾燥的幾乎冒煙,喉間的絲絲腥甜刺激着穆邵輒的感官,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那般別有氣質的穆邵陽這般狼狽過。
緩過神來的穆邵陽看清了自己身邊的人的面容之時,心底的那幾分戒備卸去,只是眸間的神色仍然渾濁而深邃。看樣子,是有人故意要調開穆邵輒,要自己的命罷,可惜,穆邵陽心裡多了幾分自嘲,可惜他穆邵陽天生命大,從小到大這兩次性命攸關的險情竟都給他逃脫了去。“週三連呢?”
說起週三連,穆邵輒心裡也多了幾分計較,那個週三連那般肥頭大耳的模樣是斷然沒有這種腦子敢算計自己和大哥的,這其中必定有事,只是是那幾位中的哪一個,他就不清楚了,這背後之人手段真真是高。竟能利用自己對仙女姐姐的情誼把自己調度開,只是他們似乎沒有想到他穆邵輒還留了一手,暗地裡在穆邵陽身邊留了人,畢竟從小到大,只有穆邵陽這個大哥敢和自己親近,其他都生怕他與其利益產生衝突,斷然不肯來往。瞅見穆邵陽經過一夜的生死之劫而變得襤褸的衣衫,臉色微微變化,雖然對那些個人的手段他也多少有些許耳聞,只是沒想到會毒辣至此。
穆邵輒眼眸中的凝重讓穆邵陽心裡咯噔一下,面上卻不動聲色,“所以這件事確實和姓周的有關?”
聞言,穆邵輒眼眸中添了幾分震撼,如此清晰的思緒,看來自己這個大哥真的是有那麼兩把刷子,也不知道那些個人遇上大哥會有幾分勝算。穆邵輒蠕動嘴脣,思慮再三還是決定說。“週三連還在主院。”
穆邵陽看着眼前的慘慼戚的景象,自嘲的笑了,“也難得他週三連肯爲了我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大皇子賠上一個院落。”穆邵陽終於明白爲什麼週三連要把自己的住處安置在距離主院這麼遠的院子了。
“出事時候我並不在這個府邸裡,週三連派人送密信出去恰好被我看見了,於是我就跟在了他身後想看看他究竟與何人勾結,只是沒想到竟然是調虎離山之計。”饒是穆邵輒再怎麼聰明這回也算是着了週三連的道道了。穆邵輒咬牙,他活到這麼大還沒有人敢拂
他穆邵輒的面子,好歹目前來說他也是個王爺不是?竟然這般被人算計。真真是失算了。
週三連失敗了。
雖然沒出什麼大事,週三連賠上了院子,但是穆邵陽沒有被除去,那些個人會就這樣放過週三連?那個穆邵焜定是要再想法子除去穆邵陽的。思量至此,穆邵輒開口,“大哥,此地不宜久留,週三連這回沒有得手,肯定會另外想法子整你的,何況他們要的是你命,我們還是儘早動身吧。”
穆邵輒原本只是想派幾個影衛一路跟着穆邵陽保護穆邵陽的安全的,只是目前來說眼前這種情勢,出了週三連這事,那些人就算不把他當回事也會把他算到穆邵陽那頭的吧,況且他本就有幫這位自小交好的大哥奪回自己該得的東西。穆邵輒一直記着,那個待自己與母親極好的溫柔的女子被逼自刎時候的悽慘模樣。那個時候他便下決心就算爲了這位母后,他也要輔佐她的兒子的。
穆邵陽看着自己的這個弟弟,平日裡那般吊兒郎當的模樣已經不再,心下也有些許明白爲何那些個人那般看穆邵輒不順眼卻始終找不到能夠除去他的證據,要知道一個日夜流連花叢酒林的閒散王爺,就算手裡有實權,又有誰真的看得起他呢?不過苟且而生罷了。
生各有道。
“好。”穆邵陽定定的看着穆邵輒,心裡暗暗下了一個決定,今後無論如何,他都要好好待這個隨時願意與自己生死與共的兄弟。
穆邵陽知道回京之路漫長且兇險,可是就這一路走來遇到的險情之類的看來,京城裡那幾位這個時候貌似也不太太平。不然不會如此處心積慮這般急着要除去自己了。
穆邵輒眼眸一沉。垂下眸子,再次睜開之時,眸子裡已經沒有了那些個深沉。
穆邵輒的改變,穆邵陽並不意外,心裡甚是欣慰,至少自己這個兄弟尚且還有保全他自己的能力,能在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生存下來的人,甚至可以自由自在的人,更是不可小看。
氣氛不知怎麼的突然輕鬆了起來。只是,穆邵陽心裡還有疑慮,“李大人一行可還安好?”
聽聞穆邵陽問自己他的舅舅的情況,穆邵輒頓了頓,就目前而言得到的消息,那位大人甚至周圍的人都安然無恙,大抵是手上有什麼穆邵焜不得不忌諱的東西罷?雖然想不通其中緣由,穆邵輒還是如實告知穆邵陽,“李大人此時還在睡夢中,應該是無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