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小傢伙啊,龍精虎猛的多有勁兒啊。”綿愉的手,緊緊攥住了莊妃的手指,用力的往自己嘴邊送,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莊妃喜歡的不行,抱在了懷裡就捨不得擱下:“笑薇,你快來看,綿愉是不是很可愛呢。”
如抱着笑薇湊過,懷裡的笑薇一直咯咯的笑個不停。“小弟弟真可愛,額娘,我能不能摸摸他的小臉蛋兒啊?”
“當然可以。”如輕輕的貼在笑薇的臉頰上,綿軟道:“笑薇喜歡綿忻麼?”
“喜歡,他真可愛。”笑薇輕輕的撫摸着五阿哥的臉蛋兒,依然是咯咯的笑個不停。
就在這時候,樂喜兒悄默聲的停在了門邊,朝沛雙擠眉弄眼,示意她出來。
沛雙本來不願意理他,又怕忽然有什麼事兒發生就不好了。這纔不情願的走了出來。“什麼事兒啊,偏要在這個時候麻煩我。”
樂喜兒微有些窒悶,嘆息道:“方纔傳來話了,說是誠妃娘娘總算醒了。”
“就這事兒?”沛雙撇了撇嘴:“過會兒我告訴小姐一聲也就是了。至於麼急的你,又是擠眉又是弄眼的。沒事兒你就好好盯着吧,再有人來不通傳,當心我撕了你的皮。”
“哎呀,沛雙姑姑,您就行行好,聽我把話說完成不成啊。”樂喜兒拽住了轉身要走的沛雙,沉重不已:“誠妃娘娘醒是醒了,可眼歪嘴斜的,御醫說怕是中了風,好不了了。皇上這會兒已經過去瞧了,奴才是想着來問主子一聲,要不要也過去看看。”
沛雙一把甩開樂喜兒的手,緊接着就揪住了他的耳朵:“猴崽子的,你是不是故意要和我過不去啊。這麼要緊的事兒說的不清不楚的,耽誤時間。”
“哎呦,疼啊,姑姑,饒了奴才吧。以後不敢了。”樂喜兒連告饒帶認錯的,好不容易纔讓沛雙鬆開了手。“奴才這就去備車輦,勞姑姑和主子說一聲。”
“快去吧。”沛雙一聽說皇上也去瞧了,便按捺不住性子了。但凡是有接近皇上的機會,她都不希望自家小姐錯過。
“怎麼了?”如聽見樂喜兒在門外吱吱哇哇的叫喚,心知是有什麼事兒了。於是沛雙才進來,她就問了這麼一句。
“才傳來的話,說是誠妃娘娘醒了。眼歪嘴斜的,御醫確診爲中風。皇上這會兒已經過去瞧了,奴婢讓樂喜兒去備了車輦,小姐您是不是也該過去看看?”沛雙心想,誠妃與如的關係還算親厚,這樣的時候,自然是要過去瞧瞧的。
莊妃將綿愉交給奶孃,愁容滿面道:“怎麼會這樣,之前不是還好好的麼!這誠妃的命,也夠嗆。根本就沒過上幾天好日子,這下可好了,那中風豈是能治癒的。唉,只怕往後也沒有什麼指望了。”
“那倒也未必。”如心底閃過一絲不悅,想起柳氏罪婦伏法的那一日,皇上突然的出現,她的心便不能安寧了。
“這話怎麼講?”莊妃看着身側如貴妃,似乎察覺到她微變的情緒。“莫非有什麼隱情。”
“勞煩姐姐與我走這一趟,路上在詳說不遲。”如俯下身子,撫摸了笑薇的額頭,輕聲道:“笑薇在這裡陪着綿愉玩會兒好不好,母親與額娘去瞧瞧誠妃娘娘。”
“好。”笑薇脆生生的應下,不忘叮嚀:“那額娘和母親,可要快點回來,別讓笑薇等太久了。”
“好。”莊妃溫和的笑過,才與如並肩而去。
宮道十分平坦,只是穿過御花園往景陽宮的捷徑小路,磚地是有花紋的,難免不平。咯噔咯噔的顛的人心都亂了。簾隨風動,入冬的景緻自然是大不如前了,即便是零零星星的擺放着些許耐寒的花卉,也瀕臨凋零,或畏懼嚴寒而顯得畏畏縮縮。好似譜寫着女子無可奈何的悽楚宿命一般。
從上了車輦,如就一直沒有說話。這會兒子,她覺得心更亂了。好不容易維持的平靜生活,這樣便要攪亂了吧。
莊妃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以手肘輕輕抵了抵如的身子,沉吟片刻,終於還是問出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你在擔心什麼?”
“信貴人。”簡短的三個字,已經囊括瞭如所有的憂慮。“我總覺得這個女子,並沒有表面上我們看見的那麼簡單。”
“何以見得?”莊妃鄭重的問。
如輕輕的拭了拭額頭,手背上沾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卻覺得溼溼涼涼的不太舒服。“柳氏姊妹對峙的那一日,皇上忽然來了永壽宮。那個時候,皇上理應在養心殿批閱奏摺,又或者與諸位大臣商議要事。卻稀奇古怪的與誠妃、信貴人掐準了時候,出現在了永壽宮。
起先,我吃不準到底是誠妃的心思,還是信貴人的。可此時,你再看。誠妃中風了,那麼誰能撈着好處?”
“誠妃中風或許只是個意外呢。未必見得就是信貴人所爲啊,何況這些事,說不準的。信貴人也不能逼迫誠妃中風不是,會不會是如貴妃你太過敏感了呢?
畢竟信貴人一直都很淡泊,鮮少參與後宮諸事,就連面對恩寵,也顯得尤爲避忌。生怕會熱火燒身一樣。她又怎麼會處心積慮的爭這一時的風頭。難道誠妃好端端的佔着妃位護着自己的族人不好麼,難道這樣病倒了反而能幫襯信貴人上位?”倒也不是莊妃不信如的話,她也是說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如微微點頭,也不否認莊妃的話:“姐姐說的也有道理,也許真是巧合吧。畢竟誠妃中風,也不是信貴人能控制的。少了這樣尚算有力的庇護,實在算不得什麼好事。那個手工精緻的肚兜,也許就是她的一番心意呢。”
這麼想,如又覺得自己有些杯弓蛇影了。旁人隨隨便便的動點心思,都讓自己覺得是圖謀不軌,卻不知只是自己的心態不同了。
“我以爲,要花些心思的,或許並非這個信貴人呢。”莊妃想起方纔去永壽宮的途中,遇見的那三位新宮嬪,心裡便不舒坦了。“你見過憐貴人麼?伊爾根覺羅氏翹姿。”
如點頭,臉上閃過一絲不明的疑惑:“怎麼了,姐姐也見着了她?”
“果然楚楚有姿,嬌憐可人呢。”莊妃咂嘴,想起笑薇的話,不免蹙眉:“就連咱們的小公主,也誇讚那位憐貴人美貌呢。且說新貴之中,唯有這三人得寵。怎的就這麼湊巧,成日裡三搖兩晃的就扭在了一起。難道不是有所圖謀麼?”
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渾濁污氣,莊妃的眼眸流轉着幽幽的暗光:“我總覺得,信貴人要作亂,實在不必等到這個時候。一早就可以藉着誠妃的位分作勢了。且說相處了這麼多年,總算知道她那病歪歪的身子,圈住的也許只是一顆孱弱的心也未可知。
反而是這些咱們根本就不瞭解的新人,滿肚子是花花腸子,還是別的什麼都弄不清。”莊妃湊近如的耳畔,叮嚀道:“你知我早已無心恩寵,你好便是笑薇好,笑薇好便是我好。所以爲了我們母女二人,你定得擦亮眼睛,萬萬不能有什麼閃失。
向來博得恩寵易,穩固恩寵難。妹妹你總是經歷過這些事的人了,實在不需要我喋喋不休個沒完。”
如輕輕拍了拍莊妃的手背,鄭重而感激的點了點頭:“多謝姐姐提醒,放心吧,如心中有數。”
令莊妃與如都沒有想到,走進景陽宮誠妃的內寢,就讓她們看見了足夠難忘的一幕。
彼時,皇帝正緊緊的圈着懷裡的信貴人,雙眼微紅。而信貴人則是背身對着門外,看不見表情。卻能從她不時抖動的肩頭分辨出,當時的她的確是在哭。
若是皇帝抱着如難過或者歡喜成這個樣子,莊妃一點也不會驚訝。只是信貴人從來就恩寵淡泊,又怎麼會讓皇上這樣認真的環住她,安慰她,讓她在自己寬厚結實的胸口哭泣呢!凡事經不起細想,莊妃眼珠子一轉,便覺得自己可能是太信表面的東西了。
或許,如的話纔是對的。這個劉佳氏依根本就沒有那麼簡單。
前後不過一程路的距離,莊妃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心變得太快了。竟是圍繞着信貴人的改變。心裡像有許多毛毛的蟲子亂拱一樣,難受的不行。
清了清嗓子,莊妃扯着如往前走了幾步,響亮而焦急的向皇帝請安:“皇上萬福,臣妾與如貴妃娘娘聽得誠妃娘娘中了風,便心急着來看。這會兒娘娘怎麼樣了,可有大礙,御醫是怎麼說的,能治癒麼?”
皇帝很自然的鬆開了手,卻聽見莊妃這樣連珠炮似的發問,不免有些頭疼。只道:“御醫用了些藥,誠妃已經睡下了。”
如憂心不已,只嘆:“誠妃姐姐的身子弱,想來是那一日於永壽宮受了刺激纔會……臣妾於心難安。旦請皇上下旨,由最好的御醫用最好的藥材,替姐姐治病。務必要讓姐姐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