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正香的阿蠻正在想着一出武俠劇,根本沒有注意到身邊即將要發生的一切。
暮色四合,月上中天,遠處的樹木已經盡數成爲了苦綠的剪影,地面上零零散散的幼小植物也低垂下了身姿,潺潺的水聲從遠處傳來,幾不可聞,偶爾不知道是夜鳥還是蝙蝠的動物掠過黑藍色的天際,在這秋季的深山老林如同鬼魅一般。
忽然,一棵書梢上飄落了一個人的身影,腳尖點在那根樹枝上的時候,樹葉都沒有抖動。
她就那樣雙臂環胸的站着,渾身上下透露着清寒,悠揚飄逸的長袍被些許微風輕輕吹動,奇長的頭髮如同水草一般柔軟靈動,散落的頭髮上面戴着一個綰金冠,雙耳鬢邊的兩縷長髮襯托的她越發清瘦白皙,一身黑紅相間,再加上她左肩膀上的招魂幡,任是傻子,也能猜出來她的名字。
阿蠻的內力非常淺,一直沒有感覺到不遠處的異樣,其實就算是內功深厚的人,也不一定能察覺到她的氣息,因爲她的輕功,天下無人能敵,唯一可以與之較量的,她也不想去招惹他。
要不是擦嘴的時候眼角那麼一撇,阿蠻真不知道她竟然站在樹梢上偷看自己吃烤雞。
“誒呀天吶,嚇死我了,你來了怎麼不說一聲啊,真嚇死我了,一回頭,一個吊死鬼懸在哪裡,我還以爲這山裡鬧鬼了呢”阿蠻一邊說一邊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臉的不可理喻。
聽到了阿蠻這麼說自己,姬殺也不惱怒,嘴角微微一笑就一躍而下,來到了阿蠻身邊,然後一點也沒有夜魂女那般高冷的氣質,大袖一揮轉身一坐,坐在了一旁的石頭上,兀自的烤起了火。
熊熊的火光跳躍在她黑白分明的美目之中,頭上的金冠和招魂幡裡的暗金線受到了火光的刺激,熠熠生輝,飄逸如同雲朵般的大袖長袍也紅的迷離嬌豔,腰間那一截黑色也被火光感染,朦朧了起來,這火光輝映的她如同煙火凡間中的仙人一般美麗出塵,
“你除了大半夜不睡覺跑來這吃宵夜,你還會幹什麼,出息呢?”姬殺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阿蠻無奈的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出息這東西啊,是拿來說的,我說說,你聽聽,就沒了,多沒實際意義啊,老惦記着出息,那人生就太悲劇了”阿蠻說着還把雞骨
頭往火堆裡送了送。
“我算明白了你爲什麼這麼尖牙利嘴了,人說越是參加過各種辯論的人,嘴巴越利害,其實他們都錯了,越是你這樣的才利害,時間越久,堆的話越多,見到了人,說的自然就多”姬殺煞有介事的看了一眼阿蠻繼續說道“你就是個中翹楚,真是,姐沒忽悠你”
嘴角一抽一抽的阿蠻“呵呵”了一聲,然後立馬轉移了話題說道“對了,你今天怎麼想起來過來這裡了,有什麼事麼?”
不怪阿蠻覺得她的這個姐姐不可能是單純的來看她,畢竟她以前因爲十四樓的原因不能常來,每年都是定期的,而最近她“走紅”了以後更是天南地北的跑,再加上她是一個小心的人,雖然她對自己的偵查力很自信,可是萬一她常常來這麼一個大山裡面,也容易暴露。
“我給晚妝婆婆送了些東西來,準備明天帶你離開”姬殺說這些的時候眼中一片阿蠻看不懂的神色。
“這麼快?明天就下山了?”阿蠻挑着一邊眉毛吃驚了一下以後又說道“還是你,親自來接我下山??”
“有意見?”姬殺對於阿蠻的這種反應沒有表現出來些許意外,這完全就是阿蠻該有的反應,如果阿蠻此刻忽然哭哭啼啼說捨不得晚妝婆婆捨不得這裡可不可以過一段時間再走,姬殺才會覺得意外,因爲十年前她把阿蠻送到這裡的時候,阿蠻只是問她“靠譜麼?”姬殺和她說“放心吧”她就在這裡不哭不鬧安安靜靜的待了十年。
姬殺的話,可能是阿蠻唯一會無理由相信的了。
“沒,去哪呢?”阿蠻問道。
“我會給你安排好的”姬殺看着阿蠻說道“下山之後我會給你安排搭夥的人,因爲這次你去追查明空城你一個人太危險了,我不能一直在你身邊,那樣我不僅保護不了你,還有可能給你招惹麻煩,再加上十四樓那裡還有一些事情沒處理,所以我給你找了個保護你周全的人,到時候我會介紹你們認識,你身份平凡家底乾淨,有些事情你是時候來做了”
這也許,就是她隱姓埋名十年的原因吧?
“那個,姐啊,你看吧,這麼重要的事情你都讓我這個親妹妹出手了,你確定你給我安排的人靠譜麼?萬一他……”阿蠻因爲多年姬殺給他灌輸“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讓你敗壞
”的概念,對於這個沒見面的搭檔,阿蠻覺得最近姬殺一定是那什麼紊亂了。
“放心吧,你不用擔心,你就去查吧,一切我都有輕重”姬殺回答阿蠻說道。
“最近還好吧?”阿蠻忽然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了一壺清酒和一包糕點,烤了烤就遞給姬殺,姬殺喝了一口清酒,幽幽說道“還不錯,你聽說了麼,景國公的那麼舞伎,我把她吊死的那個”
這樣的一番話在深夜的楓葉林裡忽然說出來,怎麼聽怎麼覺得渾身不舒服。
再加上是兩個女人,一個紅袍黑衣有着奇長的頭髮,長的傾國傾城美豔清冷,一個牡丹綠的衣袍如同清水明荷出塵脫俗,大半夜一邊豪情萬丈的喝着酒一邊說“我把她吊死”這種話,怎麼說怎麼感覺慎人。
“嗯,聽說了,還有你把景國公肢解的事我也聽說了”阿蠻的語氣就好像是在說“嗯,聽說了,吳二孃家的牛是丟了”的模樣。
“那個姑娘確實會跳浮水霧”姬殺說完之後阿蠻睜大了眼睛說道“還真有人會啊??”
“當年孃親的一曲浮水霧見過的人是不少,但是學會的人就沒有了,而那個姑娘的步履間就有很多我熟悉的東西,你知道的,我們兩個小時候常常看孃親跳的”姬殺語氣淡淡的說道。
“我們兩個親生的都沒學會,她怎麼就會了?”阿蠻語氣裡濃濃的羨慕嫉妒恨。
“這也是我納悶的,所以我把她抓走了拷問一番,她說是一個老人教的,我問了她半天,也沒什麼值得的消息,索性就把她殺了,畢竟,浮水霧,不是誰人都能跳的”姬殺說到最後,跳躍的火光在她眼裡妖嬈出了花。
“乾的漂亮”阿蠻覺得她姐姐說的和做的都甚是有理。
“走吧,夜深露重,晚妝婆婆見你老不回去肯定要出來找你了”姬殺站起來看着阿蠻說道。
把酒壺糕點裝好的阿蠻起身追尋着姬殺的腳步離開了楓葉林。
彤紅的楓葉落了一地,姬殺步履穩重,又彷彿沒粘地面,她身後的衣尾沾染了些許楓葉,衣料的深紅和楓葉的彤紅,如同新鮮的血液和陳舊的血液融合到了一起,詭譎豔麗。
而阿蠻一身淺淺的牡丹綠,如同通透的水種碧玉,長袖羣擺如同雲朵般蓬鬆飄逸,走在姬殺的身邊,突兀的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