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哥哥,小妹這廂有禮了!”
“呵呵!有禮有禮!”李武是個粗人,自然不習慣這般文縐縐的言語,但是看見閻傾嫣然一笑,心花怒放,自然是隻有附和的份,只見他伸出毛手,一把抓起閻傾的素手,輕輕撫摸着,“小娘子的皮膚還真是水靈靈的啊~~!呵呵~~!不知小娘子從哪裡來啊?一個人走在這荒郊野外的,也不怕豺狼虎豹?小娘子想去哪裡,要不讓哥哥送你一程吧!”
閻傾看着李武快要流口水的表情,噁心萬分,卻沒有發作。她眼睛一轉,另一隻手就拽起了王二的手:“這位是王二哥是吧?小女子一人在外,本就心中害怕,如今遇到兩位哥哥,真是小女子的幸事!”
“好說!好說!”王二樂呵呵的說,反握住閻傾的小手,不住的磨蹭。
“哼!”李武見閻傾已然記住了王二的名字,不由得嫉恨起王二了。
“李大哥莫氣!”閻傾不着痕跡的抽出雙手,端起小二剛剛端上的酒水,“小妹敬李大哥一杯!小妹先乾爲敬~!”
閻傾本不會喝酒,但是形勢所逼,只有強自喝下,而後左手下垂,從指尖將酒水逼出,一滴一滴的滴到了地上。
兩個莽漢自然沒有注意,可那角落裡的男子卻微微側了一下頭,彷彿聆聽的樣子。
閻傾當然沒有忽略男子的變化,猜想此人恐怕也是武林人士,心中冷笑,不屑於此人的冷漠,臉上卻笑得更加燦爛。
她隨手將酒杯翻轉,示意自己喝的涓滴不漏。
“好酒量!老子就喜歡豪爽的妞兒!”李武笑道,“來,我也敬妹子一杯!”
“等等!”閻傾素手輕輕按住李武的酒杯,輕輕用力,讓他不能喝酒,“李大哥您英雄蓋世,難道就與我這個弱質女流用一樣的杯子喝酒麼?怎麼說也要用個大碗才能顯出您的英雄氣概吧?您說呢,王二哥?”
“不錯!”王二爲了顯示自己的“英雄氣概”,自然應聲,“掌櫃的!那隻大碗來!”
“那是當然!”李武見王二殷勤,有些不快,“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用海碗喝酒!王兄弟不地道,不給兄弟要個碗麼?難道說是看不起兄弟?掌櫃的!那兩個海碗!”
“是是是!您的海碗!”掌櫃的那裡敢違背,趕緊上了兩隻海碗。
“滿上!今個兒我們不醉不歸!哈哈哈!”李武說着一海碗黃湯就下了肚。
“李大哥海量!”閻傾故作親暱的說,起手親自爲李武斟酒,“小妹佩服十分啊!”
“哼!論酒量,我王二豈能落於人後?”王二見閻傾這般,心中不服,也一仰而盡,“滿上!”
“王二哥酒量原也這般驚人!再請!”閻傾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請!”
“再請!”
“再來!”
幾輪下來,閻傾不過吃了個七八分飽,而李武和王二卻有了七分醉意。
“時、時候不、不早了!嗝!”李武打了個酒嗝,滿臉通紅,“小娘子,咱們歇息了吧~!嗝!”
“小娘子,真美~~!”王二也好不了多少,“嗝嗝!呵呵!呵呵!我,我們……”
“兩位哥哥莫急!”閻傾輕輕巧巧的放下碗筷,慢悠悠的擦擦嘴,“其實小妹初見兩位哥哥,就已爲兩位哥哥的氣度折服……”
王二和李武聽了閻傾這句話,只道閻傾示好,隨即便摩拳擦掌的想要上前。兩人醉意朦朧的,哪裡還有什麼分辨?只是心中俱想:“原來這小娘子早就看上我啦!”
閻傾冷哼一聲,當然知道這兩個無賴的心中所想,但是,好戲還沒有開場呢~!
隨即,閻傾嚶嚶的哭了起來,隨手抽出繡花噴香的手絹,輕輕拭淚,把從孃親那裡學來的看家本事拿出來:“不瞞兩位哥哥,其實,小女子心中早就有了心上人了!此次背逃出家,正是爲了此人,而此人……他!他!嗚嗚……只盼兩位哥哥能幫我報得此仇,小女子這一生,是託付給兩位哥哥了!咳咳!”
閻傾本不想咳嗽,可是孃親給的手帕的確太香,嗆得她不得不咳嗽。
孃親給她收拾的包袱裡,果然都是些個沒有的東西……
然而兩個大醉的無賴心思早就被那句託付一生給勾去了,哪裡還聽得出閻傾話中有話,更不會聽出閻傾咳嗽,當然急急應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小美人你快說!那個負心的死小子在哪裡!老子去把他給宰了!”
“他……他……”閻傾左手輕掩着面頰,右手則顫顫巍巍的向前一伸,定定的指着那個角落處一言不發的男子,噌的一聲站了起來,帶着哭腔說道,“他!他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阮郎!阮郎!你好狠的心!事已至此!你、你還不認我麼?!”
“好啊!竟然是你小子!看刀!”
李武倒是個實在人,再加上酒醉的神志不清,說着就一刀砍向那個坐在角落的男子。
“我、我也……”王二也醉醺醺的摸出朴刀,“不能讓你小子搶了先!”
“等等!”閻傾看着那個男子依舊不動聲色,有些擔心,再說,她的本意是大家一起卯起勁來玩兒,可不能讓兩個痞子對攻一個人啊!
所以,閻傾快了李武和王二一步,拽住了男子的胳膊,順道回身,做出了保護者的姿態。
閻傾感到男子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然而,隨即那個男子竟然反手鎖住了自己的腰,並伸出另一隻手想要撫上自己的臉頰!
“唔!”閻傾驚訝了一下,正想躲開,但是又想到演戲要演全套,待會再和這個沒有正義感的好色男子算賬也不遲,所以就隱忍不發,只是有些奇怪的揚起俏臉,因爲她感覺這個男子似乎是在……
不知應該說是果然還是竟然,這個有點兒冷漠的俊雅男子,一雙鳳目竟然是空洞無光的!
“你……!”
正在此時,李武再也隱忍不住自己看中的女人竟然在其他男子的懷中,揮舞着砍刀上前就是一刀!
“啊!”只聽一聲慘叫,李武就渾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啊!”這一聲輕呼是閻傾的,她還從沒有殺過人,更沒見過死人,更別說死相如此悲慘的死人了!
所以,這一下當然不可能是閻傾的手筆。
閻傾定睛一看,只見一個粗茶杯生生的釘在了李武的喉嚨間,傷口噴血不止!
“啊~~~!!!”
別懷疑,這聲慘叫自然是出自正想逃跑的王二口中。
只是,王二也沒有尖叫多久,因爲……
一根筷子釘在了同樣的地方!
這次,輪到閻傾僵硬了。
“你、你、你……!”閻傾想要掙脫陌生男子的懷抱,但是她竟然……
“不是小姐自己撲上來說是在下負了小姐的麼?阮郎?可是小姐的心上人?”男子一笑,竟然是三分冷漠,三分嘲諷,三分挑釁,剩下一分,竟是莫名之物,看的閻傾一個寒顫。
明明是如此俊美溫文的人……
“呵呵……”閻傾傻笑兩聲,出其不意的揮簫格開了男子,抱拳而禮,“沒想到是江湖同好,呵呵,呵呵!其實我本無意冒犯,如有得罪,請多見諒啊!”
“哦?本無意冒犯?想必小姐的武功不低,卻爲何如此?難道是因爲……在下枉讀聖賢書?如今的結果不正是你的本意?你不就是想讓在下插手此事麼?”
那個男子說着,摸起了身邊導盲用的手杖,然而,僅是這一個動作就嚇得閻傾後退一步以長簫指着男子。
閻傾明白,眼前這個男子是個高手中的高手,即使是個盲人,但是以他的耳力來看,他與自己的武功可能在伯仲之間,甚至是更高!所以,自己決不可輕敵!
“早知如此,我也決不肯招惹上您。”閻傾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隱隱的覺得反胃。
“憐憫這些人了?”男子站在原地,沒有絲毫動作,只是輕輕一挑眉,露出輕蔑之色,“你不殺他,他也要尋機會來殺你。就算殺不了你,也會殺了這裡的掌櫃,不是麼?”
“……不好意思,打擾您老人家的雅興了。”唰唰幾聲,閻傾收回長簫,看看地上渾身是血的兩具屍體,雖然知道他說的話是對的,而且師兄也時常囑咐自己手下不可容情,但她還是忍不住……看來,自己還真是不適合這個江湖,“話說山村野草帶花挑,這裡雖是山野小地,但是也別有一番景緻,不打擾了。今日之事多有得罪,還望恕罪,告辭!”
“你這是在諷刺我是個瞎子?”
背後,冷森森的傳來一句。閻傾稍停頓了一下,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竟然正正的戳到了人家的痛處!
“依我看,閣下那裡是個瞎子?閣下是眼盲心不盲,您的心眼比任何人都精明,不是麼?”閻傾看着掌櫃的和小兒哥顫顫巍巍的從內堂中走出,淡然一笑,“公子又何必與我這種初出江湖的小人和女子計較呢?”
“……”那個陌生男子一挑眉,不置可否的表情看着閻傾的方向,回身又去用餐了。
閻傾明明知道他看不見自己,但是,還是被他“看”的很不舒服,總覺得脊背發涼。
見男子依然放過自己,閻傾也微微鬆了一口氣,看着地上死相可怖的屍體,十分後悔,不該招惹這尊瘟神。
在吩咐嚇壞的掌櫃和小二收拾好屍體之後,閻傾有些心寒的上樓,見天邊的夕陽已經將最後一絲光芒收回。
“篤!篤!篤!”柺杖敲打地面的聲音響起,閻傾驀然回眸,只見那個男子正拄着手杖跨出客棧,只聽風中飄散着兩個字:
“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