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奏自然沒想着龍天奕會有這麼好,把實話都告訴自己。只是她是真沒想到,龍天奕竟真把自己當婢女來使喚了。他像是跟着沒聽見琴奏說的話,只撩了衣袍便坐了下來,敲了敲茶几面,示意琴奏給她倒茶。
瞄了眼那鳳凰木琴,又看了一眼陰沉的龍天奕,琴奏上前兩步,索性進到亭子裡,然後坐到了龍天奕對面。反正龍天奕也沒不樂意,那琴奏索性逾越一些,即便真鬧起來了,丟的也是他龍天奕的臉,至於她琴奏,不過是個無名小女子罷了。
龍天奕眯着眼看眼前的琴奏,黑潭般的眸底沒有一絲情緒波瀾,只是那傲人的氣勢半點也不曾收斂。若是別的人,只怕這會兒早就嚇到跪地哆嗦了。其實琴奏心底也挺毛的,對着龍天奕這般高深莫測的皇族,有些不安也在情理之中。不過琴奏算是想通了很多,自從身上染了毒,三不五時會發作後,琴奏想,再不肆意點活,只怕就來不及了。
“除了本王的母后,你是唯一一個在我面前敢這般作爲而沒有死的人。”一會兒之後,琴奏便聽見龍天奕這麼說了一句。琴奏有些好笑,託着下巴身子向前一傾,眼珠子轉了兩圈後,“八皇子,莫不是喜歡我吧?”
若是以前,琴奏可真不是會這樣想,這麼做的人,但也就是因爲身上的毒,琴奏變了太多。冷漠也好,肆意而爲也好,總之,想怎麼活,她便怎麼活。這樣子,挺好。
龍天奕嗤笑了一下,這女人,果真是該死!琴奏沒有錯過龍天奕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殺意,忽然心底便覺得酸了一把。她這幾年來的境遇也算是奇了,可不管
怎麼樣,除了一個蕭逸書,她遇上的人對她總是懷着各種目的,利用她或者毀滅她,卻很少有人會真心實意地對她好。
琴奏不是不自量力的那種人。她曉得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從不奢求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比如說成爲琴姑娘,比如說欷華公子。可即便就是這樣安分守己了,老天也不肯讓她過得舒坦一點,先是沈鍾鉉,現在又多了一個八皇子。
她鬧不明白,這些厲害人物爲什麼一個兩個都會出現在自己生命裡,如果說沈鍾鉉是自己去招惹的,那麼八皇子呢?這般尊貴的人,該是全身心地在宮闕的權勢傾軋裡殫精竭慮,可偏偏又找上她來。琴奏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讓自己不得不認識這羣人。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誰都不要認識。她明明就是一無所有的人,他們若想要從她身上得到些什麼,除了這條命,可真沒什麼可以拿走了。
琴奏微微笑了一下,也不覺得這般被人冷笑,對姑娘家來說是件很叫人覺得難堪的事,“既然八皇子對琴奏沒有這樣的心思,那琴奏也就放心了。”
“本王若是如你所願,對你有些意思,想要收了你,如何?”龍天奕抱着胳膊,神態懶懶的,明明是漫不經心的樣子,可眼神卻銳利得好似一把鋼刀,將琴奏全身凌遲,仿若浸在冰水裡,涼寒刺骨。
若真要收了她,不是收屍那便是成了。琴奏知道,一個人是怎麼也不能夠同一個王朝想抗衡的。何況她只是個不夠聰明的女人,如果龍天奕真想要收了她,她要麼死,或許連求死也不能夠,要麼便只能屈服。
“也不知道八皇子府上妻妾的月俸是多少,到時候也好早作點打算。”琴奏順着龍天奕的意思,把話接了過去。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呢?龍天奕這樣驕傲慣了的男子,順毛捋的人太多了,偶爾見着一個兩個有膽子同他對着幹的人,便真就成了那人的保命符。
琴奏仗着這麼一點,也就徹底肆無忌憚起來。情情愛愛這一回
事,放在月下朦朧處那便是風花浪漫極了,可若是黏在嘴巴上每沒日沒夜地念叨,那這情愛也就成了叫人作惡的膿包。
“殺了欷華,你就能找到你想找的人了。”
琴奏強壓住心底的震驚,也不知道龍天奕怎麼會突然從男歡女愛的事轉到生殺予奪的狠絕,可就是因爲這樣,琴奏心底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是不是跟欷華公子有關?”琴奏問這話的時候聲音緩緩的,可怎麼也藏不住心底那一絲恐慌。龍天奕冷冷地看着琴奏,嘴角不屑地勾了起來,“怎麼,難不成你一直以爲他會是個好人?”
寐宇閣,但凡能坐上家主之位的人都不會是什麼好人。哪有那麼厲害的人家,百年來都是獨子單傳?是的,閣主夫人只生一個兒子,若他有本事,便將閣主外頭養着的那些個兒子統給殺了,否則就是被他們給殺了。唯一活下來的那個人,才能成爲下一任家主。
百年來的傳承,與他們來說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可對龍天奕來說,第一次聽見時卻是真的震撼到了。父子兄弟間,他本以爲自己見過了最狠絕的,可他們龍家自從坐穩天下後還未曾有誰下手這麼狠絕。而這般長成的寐宇閣家主,自然也成了天家最介懷的那股勢力了。
他的確是父皇看中的大位之人,他也從沒懷疑過自己。
“琴奏,你殺人不眨眼,本王不信你連這也想不到。”龍天奕說完這話,也不要琴奏服侍了,自己端起酒壺倒了一杯酒,沒等他放下,酒壺就被對面的琴奏給一把奪了過去。琴奏惡狠狠地瞪着龍天奕,然後丟開酒壺上的蓋子,就着壺口直接將整壺酒給灌了下去,溫好的酒液順着喉滾進肚裡,琴奏只覺得眼眶酸得厲害。
“你什麼都知道,再叫你看些笑話,也沒事吧?”琴奏的聲音薰染上一點酒氣,抓着酒壺的手開始劇烈地抖動起來,然後才輕輕的,像是怕嚇壞了誰一般,琴奏問龍天奕。
“蕭逸書那呆子,還活着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