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下葬的時候,蕭後請了最好的裝殮師爲她裝殮。然而,身着一身紅紗長袍的鹿無塵卻面無表情地走進靈堂,在衆人的視線中,親自爲她簪髮梳妝。
“娘娘,這個人怎麼回事,居然在這個時候穿紅色!”端香震驚,正欲命令侍衛將他趕出去,蕭後卻擡手示意她安靜。
蕭後靜靜看着鹿無塵,他的表情很冷淡,可眼底卻流露着淡淡的溫情。那溫柔至極的動作,彷彿是在輕撫他即將過門的妻子。
南月躺在靈柩中,面容安詳而美麗,彷彿只是熟睡。
她穿着火紅色的紗裙,高貴優雅至極。
他曾問過她,爲何偏愛紅色的衣裳。
她說,那是生命跳躍時的顏色。
她說,若她離去,也定要一身紅裝。
他俯身貼着她的面頰,聲音輕柔:“南月……”
這樣的靠近,算是褻瀆公主。然而蕭後不做聲,在場的誰也不敢動鹿無塵。
三天之後,南月下葬。
她離去的時候,正是三月草長鶯飛,山野間有兔子一雙雙跑過。
鹿無塵一身紅衣站在高坡之上,目睹着遠處擡着她靈柩的長隊,將手中的冥紙撒向天空。
煢煢白兔,東奔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驕月覺得南月死了以後,鹿無塵似乎更加莫測。他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子邪氣,叫人無端害怕。
而少女的悸動似乎也被時間磨平,驕月生活的重點,全部轉爲追逐權力與利益。她日·日·夜夜勤勤懇懇侍奉蕭後,逐漸成爲蕭後信任的人,並參與到後宮的一系列事情當中。
她終於成爲後宮中最有地位的公主,然而她的心又開始躁動起來。
目睹了蕭後的雷厲風行和後宮之威,她崇拜蕭後到了極點。她也渴望成爲皇后,成爲整座後宮的主宰,成爲母儀天下的至尊。
她趁着東臨火越去南羽的功夫,央求蕭後,讓她去和南羽和親。最終,她的目標瞄準了羽今朝,那個一表人才、眼底隱隱有着霸道的男人。
只是可惜,那個該死的傅靜緣,居然是羽今朝即將過門的妻子!傅靜緣的出現徹底打亂了她的計劃,她只得痛下毒手殺了傅靜緣。
可惜,傅靜緣的死並不是終結,而是她厄運的起點。
她千算萬算,就是沒算準林瑞嘉的能力。
林瑞嘉瘋狂似的復仇,最終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鹿府密室中,鹿無塵靜靜注視着銅鏡中的人,目光平靜,看不出喜怒。
“驕月,若我當初不曾進宮,就不會遇見她。沒有遇見她,我的心,就會比現在要冷硬的多。沒有遇見她,我更不會參與到藥老那個可怕的計劃之中……”
“驕月,若你對權力和利益的貪慾少一些,你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十年前的那場中秋宮宴,其實是我們三個人命運的轉折點。我們的命運,早在那場宮宴時,就已然註定。”
他說着,爲她戴上最後一隻珍珠耳環,凝視着鏡中兩人的模樣:“驕月,咱們都回不去了。”
清晨,太子府後院小竹林裡,夜冥一手拿着冰藍色長劍揮舞練習。劍鋒所到之處,竹葉紛紛落下。
一位身着淺粉色長裙的少女拎着一隻竹籃,兩眼放星的站在不遠處衝他招手,“夜冥!看這裡!”
夜冥收了劍看向這邊,見又是這個人,不禁有些心煩。她總是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身邊,還老是打攪自己練劍。
見夜冥停了,上官竹茹忙奔過去,從籃子裡取出一塊毛巾,親暱地去給他擦汗:“你早上起這麼早,好辛苦啊!我親手給你準備了好吃的早餐,你可要嚐嚐。”
說着,將毛巾扔進籃子裡,又從籃子裡抓出一塊點心,“來,嚐嚐,棗泥餡兒的!”
夜冥看那糕點做的又圓又白,很是可愛,便接過咬了一口。
他一邊吃,一邊盯着上官,這些天,這個人不停變着花樣來給他送點心吃,也不知道究竟是何居心……
他吃完,一言不發就離開了小竹林。
上官身後的小丫鬟包子有些不平:“小姐,這個人長了顆鐵疙瘩腦袋,怎麼敲都敲不響,咱們幹嘛要對他好!”
上官盯着夜冥消失的背影,臉上的笑容單純天真:“本小姐自有用處。”
清梧院中,一個小丫鬟將今早在小竹林裡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說給青顏聽。
在場的還有蘭凌,她冷笑了聲,甩了甩帕子,“我就說嘛,那個小妖精,怎麼可能耐得住寂寞!這不,竟勾引上了殿下的侍衛!真丟人!”
青顏品着一杯茶,表情淡淡。
蘭凌又慫恿道:“姐姐,說起來,殿下都好久不曾踏足過後院了。現在殿下和那個幕傾城重修舊好,咱們可怎麼辦啊?以前就數姐姐最得殿下歡心,可這些日子,聽說姐姐也沒見過殿下一面……”
青顏擡眸瞥向她:“你這是激我對付幕傾城?”
蘭凌笑了笑:“什麼激不激的!幕傾城她是咱們共同的敵人,現在又懷了身孕,咱們得趁着這個時候,一舉除掉她,這才能永除後患!”
她說着,看了看外頭的日頭,笑道:“天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說罷,起身告辭。
等蘭凌走後,青顏身後的大丫鬟荷葉說道:“這蘭姑娘自個兒沒本事爭寵,倒是來攛掇小姐去,當真不要臉。”
“她剛剛有句話倒是說的不錯,”青顏呷了口茶,慢條斯理道,“只有幕傾城死,纔算是永絕後患。”
“可是太子殿下把那幕傾城當成眼珠子般疼寵,將以前小姐手裡的權力都給了她。若是小姐對付幕傾城,這不是討殿下的嫌棄嗎?”
“咱們今天,不是抓了一個人的把柄嗎?”青顏注視着屋外的繁花冷笑着,“與侍衛私通可是死罪……所以,咱們可以好好利用她一把。你去將她帶過來。”
上官竹茹被帶過來後,青顏客客氣氣地請她喝了茶吃了東西,之後示意荷葉將一個荷包交給她。
上官捏了捏荷包,見裡面是粉末狀的東西,美眸中滿是不解:“這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