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的幾盤菜十分新鮮可口,葷素搭配合宜,顏色點綴的也十分美妙。鹿鹿不知不覺吃得飽飽的,最後摸着圓滾滾的小肚子打了個飽嗝:“姐姐,壞人說,等下有煙火看呢!”
他話音落地,林瑞嘉便聽得“砰”一聲巨響,隨即便看見天際現出一朵巨大的鮮紅色燦爛煙花。
接着,五顏六色的煙花同時盛放在夜空之上,直將星辰都照耀的失了光。
煙花之下,幕北寒看向林瑞嘉的側臉,目光情深似海,卻終究含了太多遺憾和寂寞。
林瑞嘉偏過頭望向他,正看見他雙眼之中來不及收起的一抹悲傷。
煙花下,林瑞嘉垂下眼簾,思慮許久之後,拔下發髻上的一根髮簪:“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沒有什麼可送的,便將這個送給你吧。”
幕北寒接過,眸光微閃。這髮簪,就是從前她及笄禮時,大長公主送的那一支尋夢。
他與大長公主送的雖都是尋夢,可兩支造型還是有一定區別的。他握着那支綠寶石髮簪,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我送你的那一支……”
林瑞嘉梨渦淺淺:“我會好好保存着。”
明明是簡單到極點的話,幕北寒卻覺得甘如蜜糖。他難得的笑了笑,將尋夢珍而重之地藏進懷中。
傾傾,多謝你原諒我。
而秦氏一夜未歸,水蒼遒在第二日親自找上了太子府。
幕北寒在書房避而不見,林瑞嘉卻想再會一會這個水閣老。
她在大廳接見水閣老,水閣老仍舊是那副精幹的模樣,開門見山道:“敢問太子妃,本官的孫女和兒媳可在貴府?!”
“水夫人在太子府做客,想和水妹妹說些體己話。太子仁慈,見水夫人思女心切,便讓她在府中多住幾日,陪陪水妹妹。閣老氣勢洶洶地上門,是以爲太子府將水夫人軟禁了嗎?”
林瑞嘉笑容美豔傾城,看在水閣老眼中,卻完全是蛇蠍美人。
他冷笑了聲,“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本官只問太子妃一句,你可知私自軟禁朝廷命婦,是個什麼罪行?!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你一個小小太子妃,又憑什麼敢做主?”
他說的極爲不屑,林瑞嘉卻絲毫也不惱,端起茶笑吟吟地道:“太子妃雖小,卻也是將來的一國之後。而水閣老給本宮扣上‘軟禁朝廷命婦’的罪名,本宮實在是冤枉。水閣老熟讀北幕律法,可知冤枉太子妃是個什麼罪名?!”
“幕傾城,你以爲身後有白家和大長公主府撐腰,本官當真就奈你不得嗎?!”水蒼遒有些惱怒了。
“怎麼,難道水閣老有辦法將本宮拿辦?”林瑞嘉睜大無辜的美眸,看在水蒼遒眼中,更是百分之百的挑釁。
“幕傾城,你,你簡直是——”
“閣老年紀大了,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林瑞嘉臉上滿是諷刺的笑,“桑若,還不給閣老斟茶,瞧他口乾舌燥的。”
桑若立刻端出一杯茶來,面無表情地奉給水蒼遒:“閣老請。”
水蒼遒拿過茶盞,目光中流露出一抹不耐,正欲將茶盞砸地,林瑞嘉又道:“閣老可是人老了端不動茶盞?青團,還不快給閣老端穩。”
這話乃是赤·裸·裸的諷刺,水蒼遒避開青團伸過來的手,白了眼林瑞嘉,仰頭便將那碗茶往嘴裡倒。
只是還沒喝兩口,他突然發瘋似的將茶噴了出來,聲音憤怒得像是臨近失控邊緣的雄獅:“幕傾城!”
“本宮在。”林瑞嘉笑容溫柔,“水閣老將茶吐出來,可是因爲喝不慣太子府的茶?”
“你——”水蒼遒氣得渾身發抖,剛剛那杯茶燙得要命,她竟然也敢命丫鬟端上來給他喝……
他猛地從座位上站起,“好,幕傾城,你很好!”
說完,便猙獰着一張臉大步走了出去。
林瑞嘉斂起笑意,目光陡然變冷:“去盯着他。”
桑若立刻施展輕功跟了出去。
青團有些不明白地撓撓小腦袋:“小姐啊,你幹嘛要繞這麼大一個彎激怒他呢?”
“因爲只有讓他處於失控的邊緣,才能讓我更加輕易地摸索到,他的底牌有哪些。”林瑞嘉盯着大廳外的花叢,十六歲少女的面龐,嬌嫩美豔如六月的石榴花,“只有快要崩潰的人,纔會自亂陣腳。我,就是要讓他自亂陣腳。”
青團扳着小指頭,睜着大眼睛,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可是小姐明明恨幕太子,爲什麼要幫助他剷除敵人?”
“他是他,北幕是北幕。”林瑞嘉想到這一點,也有些心亂如麻。
她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她自己是北幕人的事實,而且白家和大長公主府的人,都似乎很敬重北幕皇室。
她幫助幕北寒,也是爲了幫助白家和大長公主府。
水家造反,對於他們兩家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如果可以,她希望北幕強大而繁華。
水家聯合南羽造反,失敗的話,北幕內政會被攪得一團糟。成功的話,到時候只會引狼入室,將北幕大片領土拱手讓給南羽之手。
所以,滅了水家,對她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
到了晚上,桑若回來稟報林瑞嘉,說水蒼遒離開太子府後,很快就進了宮。據她打探來的消息,水蒼遒應該是去見了水皇后。
“依奴婢猜想,水蒼遒應是找皇后對付小姐您。”桑若沉聲說道。
“水家女眷裡,難得有明白人。水皇后,便是那少有的一位。”林瑞嘉坐在燈下,身着天蠶絲織雪色長袍,黑髮披散在腰間,柔和的燈光灑在她身上,竟有一種歲月靜美的永恆之感。
幕北寒進來時,便正好看見這一幕。
他微微咳嗽了一聲,“水皇后的地盤在皇宮內。若是最近這些天她召你入宮,你須得與我同去。”
林瑞嘉明白他是擔心自己被水皇后暗害才這麼說,便對他點點頭,“我知道。如今水家蠢蠢欲動,皇帝怎麼說?”
“父皇他比我們任何人都看得清楚,我想,不出半年,父皇必定會對水家動手。”
“水家等不及半年時間,我也等不及。”林瑞嘉擡眸盯着幕北寒,“一個月內,水家,必反。”
幕北寒盯着她的瞳眸,瞬間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一個月內,水家反了最好,不反的話,就逼他們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