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宗海寧皺着眉,看着汪伯,疑惑。
汪伯直接急了,抓着宗海寧身後的趙安衣襟,大聲吼道,“我問你少奶奶怎麼樣了?活閻王救活沒有?”
“汪伯。”趙安無奈的瞪了瞪自己已經懸空了的腳,看着抓着自己衣襟的手已經露出了青筋,莫名其妙的說道,“我一下午都跟在少爺身邊,根本就沒有見過夫人啊。”
汪伯一下子面色蒼白,蹬蹬退了幾步,喃喃道,“怎麼可能?”
不可能。
他分明見到的是趙安,趙安怎麼可能沒有見過少奶奶呢?那麼那個趙安是誰?帶走六百五十萬兩銀子的趙安是假的?
汪淨與夜青聽出來了,扶着汪伯,強行逼着自己冷靜的看着宗海寧,說道,“下午趙安拿着少爺您的親筆信和少奶奶的印章來找爹,說少奶奶命在旦夕,活閻王要足夠多的錢才肯救人,我和爹與夜青東拼西湊,拿出了六百五十萬兩銀子。”
汪伯顫抖着手將那封宗海寧的親筆書信和唐曼的印章拿了出來,遞給宗海寧。
“什麼?”宗海寧震怒。
腦中一幕幕回憶閃過,馮素兒懇求自己幫她一次、馮素兒發誓拿到二十萬兩銀子就再也不干涉他與曼兒的生活、還有自己那張字條。
宗海寧氣得渾身顫抖,快速的打開信函。
熟悉的隸書,熟悉的字跡,卻不是他的字,宗海寧快速的掃過一眼,這封信根本是仿冒的,他習慣寫完每個字之後停頓一下,停頓的那一處墨跡就會比其他筆畫的墨跡重一些,可是下面的的丞相大印卻仿冒不得。
宗海寧咬牙切齒的罵道,“馮素兒。”
他竟然真的相信了馮素兒那個踐人的鬼話,相信什麼只要拿出二十萬兩馮素兒就會讓自己和曼兒過上平靜的生活,竟然相信害過曼兒幾次的馮素兒會真的爲曼兒着想,宗海寧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那個女人連振兒都不要了還會在乎曼兒這個妹妹嗎?
汪伯悔恨的恨不得殺了自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淚縱橫,“少爺,都是老奴的錯,若不是我老眼昏花,也不至於犯這麼大的錯兒,少爺,老奴對不起少奶奶啊!”
汪正德一聽到宗海寧說了一句馮素兒,頓時心中就明白了,自己上了那個女人的大當,只怕下午來的那個趙安都是假扮的,自己竟然老眼昏花的讓那個賤女人騙走了主子全部的錢,汪正德面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嘴脣沒有一點血色。
他當初爲什麼沒有求證一下?他爲什麼沒有懷疑一下?
“海寧。”唐曼的聲音傳了進來,聲音中有着不易察覺的顫抖。
唐曼一回到家中,還沒有進門,就將汪正德和宗海寧的話一絲不落的聽在耳中,心中頓時掀起滔天巨浪,眼前一黑,差點沒有倒在地上。
汪正德和宗海寧同時回頭,看到唐曼身子顫抖,直勾勾的看着宗海寧,兩人心中頓時閃過一絲恐慌。
汪正德:主子知道了。
宗海寧:曼兒知道了。
汪正德看着唐曼完好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面上染着喜色,主子沒事真的是太好了,可是,汪正德躲閃着眼光,根本就不敢看向唐曼,最後汪正德咬着牙撲通一聲重新跪在唐曼面前,一個頭磕在地上,大聲的懺悔道,“主子,老奴有罪,主子您就責罰我吧。”
六百五十萬兩,幾乎是主子全部的錢了。
汪正德羞愧的不敢看向唐曼。
“汪伯,你先起來。”唐曼睫毛顫抖着,聲音十分平靜,直勾勾的看着宗海寧,鳳眸中滿是痛苦,對着汪伯說道,“錢沒了可以再回來,您先起來吧。”
“曼兒。”宗海寧的手攥住又鬆開,鬆開又攥住,走到唐曼身邊,剛要說什麼。
就見唐曼掙開唐母的手,“娘您先回去歇會吧。”
說罷轉身回到了西廂,宗海寧緊跟在其後。
唐母愣住了,彷彿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明明他們就出門一會兒的。
唐果皺着眉頭,悶在一旁不吭聲。
跟在唐曼身後的蓉娘哭罵的捶打着汪正德,“我說你個老東西,你活了一輩子老眼昏花了是不是、那可是六百五十萬兩銀子啊,不是六百五十兩啊,說沒就沒了,你腦子裡是不是都是漿糊啊?
”
蓉娘又氣又急,“少奶奶纔出這麼一會兒門,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你讓咱們還有啥臉面呆下去啊?”
不知道怎麼辦了,這麼多的錢,哪裡是什麼小數目啊?
汪正德一動不動的任憑蓉娘廝打。
“我們回去青陽吧。”蓉娘用手背抹去了臉上的淚水,顫抖着嘴脣,“我們不能再連累少奶奶了,留下小淨在京城幫襯着少奶奶,你個老眼昏花的老東西收拾收拾跟我回去。”
蓉娘向來是以夫爲天的傳統女人,鮮少發這麼大的火,一輩子也沒有對汪正德對着吼過,而汪正德像是無所覺一般,狠狠地抽了自己幾個耳光,巴掌印瞬間就在臉上浮現出來了,汪正德悔恨的蹲在地上,從兜裡拿出一根菸鬥,手顫抖的點了好幾次都沒有點着火,“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就不能......”
“不對。”汪淨突然想到關鍵,“少奶奶的印章究竟是怎麼到了對方的手?少爺的親筆信又怎麼會出現在對方手中,旁的可以作假,上面蓋得可是少爺的官印啊,這個做不得假啊。”
汪正德像是猛地站起來,腦中飛速的旋轉起來,猛地一拍大腿,終於想到癥結處,“少奶奶的印章平日是放在書房中的。”
“沒有人接觸過少奶奶的書房啊。”蓉娘納悶的說道,咬着牙,“平日就算是打掃衛生都是我親手打掃的,根本就不讓旁人進出的,而且,少奶奶經常在書房寫寫戲本,看看賬簿,根本就不怎麼離開書房的,除了今天.......”
唐果像是突然之間想起了什麼,震驚的轉過頭看向身邊的宗海清,眸中不敢置信。
以前可以忽視的場景一幕幕在心中閃過。
他剛進書院受盡排擠,卻不見宗海清有過什麼動作,似乎是自己說出叫唐果之後的幾天後,宗海清才與自己親近起來的。
宗海清是宗家的人,娘說姐姐與那邊的人關係並不好,那是的自己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姐姐曾經警告過自己不要再與宗海清交往的,他沒有聽。
唐果的心好似被一直看不見的手緊緊的攥住,喘不過氣來。
唐果想起宗海清之前的種種好,如今看來都是帶着一點點的刻意,而自己以爲終於交到一個知己全然的忽視了。
還有。
唐果腦中像是打了一道閃電,回家之前宗海清與他哥哥在拱門處的爭吵,還有那個男人刻意的看自己的一眼;
宗海清主動提出讓自己陪着他逛一逛唐府,自己興奮的給他四處介紹,着重的介紹了姐姐姐夫的書房,還有自己莫名其妙的昏迷,蓉娘說得對,唐府很少有人能接近姐姐的書房的,只有今日,他是那個時候偷得印章嗎?
唐果暗恨自己,竟然被面前的人耍的團團轉。
如今想來,唐果恨不得敲開自己的腦子。
讀書都讀到狗肚子去了嗎?
唐果看向宗海清,一字一句,“爲什麼?”
隨着唐果看向宗海清眸中的震驚到懷疑,再到了然和防備,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小白兔終於知道了嗎?
宗海清眼中閃過一抹嘲諷,唐果有個好姐姐和好的孃親,被保護的像一個單純的孩子一般,單蠢的可愛,宗海清手指摸摸心臟的位置,從娘死了之後,他的心就沒有一刻安寧過,沒有人知道那種日日夜夜時時刻刻不停地陷入自責和掙扎的滋味。
沒有人懂。
他孃的死是他有好感的女人下的手。
而他。
還曾經可笑的試圖接近她,那種自責和掙扎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撕裂,可是如今,宗海清悲哀的欲哭無淚,看到唐曼的慘狀,是受了打擊吧!孃的仇也算是報了,可是自己爲什麼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他很想衝進屋中告訴她,他不想的。
只是、天意弄人。
***
西廂中。
唐曼閉着眼睛,睫毛顫抖的一顫一顫的,宗海寧急得團團轉,想上前拉住唐曼的手,卻被唐曼有所感覺的躲開了,宗海寧眼中閃過痛苦。
屋中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
好半響,唐曼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宗海寧,“爲什麼?”
“對不起,曼兒。”宗海寧喘着粗氣。
“親筆書信?很好。”唐曼擺弄着汪伯地給她的書信,是宗海寧的筆跡,卻又不是,唐曼眼中閃過一抹嘲弄。
“不是的,曼兒,你聽我說。”宗海寧着急着解釋,可是心中千言萬語,又不知道怎麼解釋,臉急的通紅。
“不是?”唐曼將書信仍在宗海寧身上,高聲喊道,“宗海寧,我嫁給你整整一年半,我竟然不知道你還有這等說瞎話的本事,不是?好,上面的字跡是假的,可是信上的左相大印難道是假的嗎?你早上上朝,中午回家陪着我,直到晚上,我倒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見了馮素兒?可笑的愛我什麼的鬼話也是騙我的?”
“那天晚上。”宗海寧低聲回道,然後焦急的解釋,“曼兒,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子的,我只想着讓她不要再纏着我們,打亂我們的生活,我只是想。”
只是想留住你,僅此而已。
他不想分享,不想讓曼兒去秦朝,也不想曼兒去做那勞什子的女皇,他只想一家人平平靜靜的生活在一起,可是他一時大意了,給了那個賤女人可乘之機,他是好心,可是做錯了事,“她說拿走二十萬兩銀子就在不干涉我們的生活,我還沒有來得及和你說。”
唐曼憤怒的渾身顫抖,想要罵人,卻又罵不出。
好,很好。
自己懷着身孕,丈夫去夜會雙胞胎姐姐,達成什麼不知名的協議。
她唐曼這輩子最恨的第一是偷東西;第二就是偷人。
馮素兒全都佔了個遍,可笑的雙胞胎姐姐。
“你住口。”唐曼氣的淚流滿面,忍不住捶打着宗海寧的胸膛,怒罵,“我cao你大爺宗海寧,我們是夫妻,你拿着老孃的錢給別的女人卻不和我說,你有將我這個妻子放在眼中嗎?你以爲、你以爲、什麼都是你以爲的,我這大的一個活人,難道就沒有一點思想嗎?什麼都是你以爲的?是不是若沒有發生這件事你永遠都不會和我提啊?還是在你心中,你們纔是一家人?”
“我沒有那麼想。”宗海寧眼圈紅了,不敢攥住唐曼的手,任她捶打,哽咽道,“我只是怕失去你......”
從未有過的害怕,這種害怕令他懵了眼睛、迷了心智、做出這令曼兒傷心與誤解的事情,宗海寧喃喃的說道,突然注意到唐曼一臉痛苦隱忍的表情,宗海寧眼光順着唐曼的眼神看下去。
鮮紅的血液從腿間流了出來。
唐曼腰腹之間突然之間強烈的墜痛,腿間好似有什麼東西流出來了了,那種痛唐曼根本就沒有辦法去形容,同時心中升起的是一陣巨大的恐慌。
唐曼雙手緊緊地抓住宗海寧,咬着牙忍過一陣又一陣的痛苦,困難的喊道,“孩子......”
刺目的紅。
所有的鮮血像是化成了一把最鋒利的刀子狠狠地插在宗海寧的心窩子上,痛得他身子一震,眼睛猩紅,心已經慌了,怎麼可能?
曼兒現在才六個多月,怎麼可能就要生了,宗海寧快速的將唐曼打橫抱着輕柔的放在牀上,一邊慌張的大喊,“王嬤嬤,曼兒要生了,快來人啊。”
說不出的劇烈痛苦和悔恨幾乎要將宗海寧淹沒。
宗海寧恨恨的扯着自己的頭髮:都怪他!!
宗海寧的一聲大喊如一聲炸雷一般在所有人的耳中,所有人身子一震。
王嬤嬤最先反應過來,快速的衝進屋中,厭惡的瞪了一眼宗海寧,沒好氣的揮出一掌將宗海寧打開,忙衝到牀邊看看唐曼的情況。
“嬤嬤。”唐曼咬着牙忍着痛苦,緊緊咬着嘴脣,伸出雙手緊緊地抓着王嬤嬤的袖子,“求你,救救孩子。”
“公主,我的小公主。”王嬤嬤仔細地摸了摸唐曼的肚子,胎動的越發頻繁,不禁哽咽的點頭,“你放心,我一定盡力救孩子,孩子恐怕是等不及要出來見你了,公主你一定要配合着我,若是疼千萬不要喊出聲,儘量保留體力,知道麼?”
唐曼無力的點點頭,片刻功夫,唐曼的面色已經變得蒼白,面上滲出密密的汗珠。
王嬤嬤轉過頭,宗海寧一下子上前,急聲問道,“王嬤嬤,曼兒怎麼樣了?”
“要生了,你出去。”王嬤嬤冷冷的看着宗海寧,重重的哼了一聲,“產房重地,男人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