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賜賞,這麼大的榮寵,使得傅箏在恭親王府的地位,一下子又提高了許多,府中下人、侍衛、丫環,見了她無不是恭恭敬敬的,眉眼間,再不敢有一分不屑和鄙夷,連阮玥都表面上,對她客氣又討好,胡秋潔更不用說了,本就愛笑的臉,那笑容更是像貼上去的,隨時都在笑。
張毅替她送了首飾給她們,沒多久,兩人便來馨香園謝賞,那笑聲,穿透了整個馨香園,一口一個王妃姐姐,叫的她心裡直發毛,閒聊了幾句,便推說頭疼,送走了兩人,然後好了,接下來每天,阮胡兩側妃都要來給她請安,關心她頭痛腦熱的,熱情的不得了!
就在這每天的應付中,時間過的倒也快,共同的男人不在,王府大權又在張毅手上,勾心鬥角也便沒了意思,倒顯的後院其樂融融,一片溫馨。
葉跡翎一封信也沒有派人送回,管家絕口不提,傅箏更是不問,默默的等待,將心中那微妙的期盼壓下,平靜的過着日子。
葉跡舜也遵守承諾,給了她時間考慮,便再沒有宣她進宮,算算日子,今天已是第八日了,距離葉跡翎順利歸來只有兩日,距離答覆葉跡舜也只有兩日了!
心中,又突起了煩燥,連明媚的陽光照下來,都覺得白晃晃的刺眼,忍不住從花圃中的躺椅上起身,原地踱了會步子,腦中突然閃過了什麼,傅箏道:“海靜,你去把管家找來。”
“是,公主!”
不多會兒,張毅到來,“王妃,奴才在,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管家,我呆着甚是無聊,想出去走走,記得上回和夫君一起回來時,有家梅子酒莊,我想去那裡看看。”傅箏說道。
“王妃,王爺離京時交待了,不讓王妃出府的。”張毅低頭答道。
傅箏皺眉,“他又不長千里眼,只要你不說,別人不說,他能知道麼?況且,我只是去酒莊瞧瞧,很好奇酒是怎麼釀造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侍衛跟着我,或者你親自跟着。”
“王妃……”張毅爲難,但傅箏很是堅持,再三思考後,想想現在有皇上撐着她,他也不敢太堅持,只得硬着頭皮點頭,“是,那奴才侍候在王妃身邊。”
……
梅子酒莊外,傅箏下馬車,卻不急着進去,而是站在外面,吸聞着那一陣陣醇厚的酒香,臉上蕩起淺淺的笑意,在大周時,二皇兄喜好喝酒,她常說,想學釀酒,親自釀最好喝的百花酒給二皇兄,卻一直沒有機會,因爲她身爲公主,是不能做那些的,現在到了大鄴,沒人每天盯着她,挑她的錯罰她,倒是有機會學了!
海靜諾妍左右扶着她,拾起裙襬,踏上臺階,張毅默默的跟在後面,幾人剛進去,卻有一道略微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傅箏一怔,滯下了步子。
彼時,何修遠正與酒莊老闆在櫃檯前交談着什麼,臉上掛着溫和的笑容,一襲藍白相間的錦袍,襯着他俊朗的容貌,少了分戎裝的威武氣勢,卻多了分清雅飄逸的感覺。
他是側着身子的,所以傅箏可以看到他的半張臉,他們交談的聲音不大,相對於中年老闆渾厚沙啞的嗓音,他的嗓音就如美酒一般,醇厚醉人,完全沒有縱橫沙場上,那些大將的粗曠,若非知道他是軍中人,她會以爲,他是才華橫溢的英俊才子。
“王妃!”
見她停滯不前,張毅小聲的喚了一聲,也將目光定格在櫃檯前,那一方出衆的身影上,眸光斂了斂,跨前幾步,先叫了聲,“周老闆!”
聞聲回頭,微胖的周老闆看清來人,立刻逢迎上前,抱拳笑道:“原來是張總管,迎接來遲,快快裡面請!”
恭親王府的酒,都是梅子酒莊定期送去的,這麼大的客戶,周老闆自是笑臉相迎,說話間,便忙招呼着夥計,“快奉茶!”
而何修遠,因這突然打斷,也自是轉過身來,乍看到傅箏,一時竟楞在原地,呆滯的凝望着她,半響反應不過來。
從沒想到,竟還能見到她,竟是在這樣一個巧合的時間裡,她依然是那樣的美,此刻也正看着他,落落大方,粉脣間揚着淺淺的笑,他想,他此刻在她眼中,一定像個傻子一般。
“這不是那個在城外碰到的公子嗎?”諾妍眼神好,也自認出來,悄悄的嘀咕道。
海靜點點頭,“嗯,就是的,他還有個刁蠻的妹妹。”
“王妃!”
張毅過來,帶着周老闆,介紹道:“這是酒莊的周老闆,王妃有什麼想問的,儘可問他。”
“草民拜見恭親王妃!”
周老闆滿臉帶笑,忙跪下磕頭,店裡的夥計全跟着跪下,才知道,那一進來就使酒莊失了顏色的美人,竟是位大大的貴人,竟是大周的公主恭親王妃!大婚時,他們都在猜測新娘子的容貌,沒想到,今日竟能親眼所見,竟是這般的奪人心魂!
“免禮!”
傅箏輕啓朱脣,柔和細膩、甜美嬌軟的嗓音,那不端一絲架子的親和,令跪在地上的人,心裡暖烘烘的,齊聲道:“謝王妃!”
何修遠終於邁動了步子,溫文有禮的抱拳,“見過恭親王妃!”
“何都尉不必多禮,我來此隨便轉轉,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傅箏嫣然輕笑,爲自己的突然到來,抱歉的看了一眼周老闆。
“王妃言重了,何某與周老闆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今日休沐在府,閒來無事,便來逛逛,沒想到會遇上王妃。”何修遠一怔,立刻微笑道。
周老闆賠着笑臉,“王妃折煞草民了,王妃能屈尊到草民的酒莊,是草民三生有幸,酒莊蓬篳生輝呢!不知王妃需要草民做些什麼?”
“呵呵,周老闆不必拘束,我是對釀酒有興趣,想親眼看看,你們釀酒的工序,聽釀酒師傅講講釀酒的過程什麼的。”傅箏莞爾,不快不慢的語速,如春日碧波,在聽的人心上,盪漾起一圈圈漣漪。
“是是是,只要王妃不嫌小店污濁,草民歡迎之至。”周老闆惶恐,忙一側身,作了“請”的手勢,“王妃這邊請!”
傅箏朝何修遠點下頭,剛欲擡腳,便聽得何修遠說道:“我平日只喝酒,竟也沒看過這酒是怎麼釀的,今日沾王妃的光,我也瞧瞧去!”於是,一行人往酒莊後堂走去,穿過兩道院落,便進入了幾間連在一起的大房,周老闆躬着身說道:“王妃,釀酒室特別熱,人進去的多了不好,會帶進去灰塵。”
傅箏點點頭,“那我進去就好了,其它人留下吧。”Pxxf。
再進去時,便只有周老闆和何修遠,及傅箏。
熱氣撲面而來,一下子就迷濛了雙眼,整個釀酒室白霧繚繞,傅箏一時看不清路,腳下被裙子絆了絆,險些跌倒時,一雙有力的大手攙扶住了她,耳邊響起何修遠的聲音,“王妃,小心些!”
“好,謝謝何都尉。”傅箏扭過頭看他,透過白霧,隱約看到他英俊的臉龐,他的笑容很舒適,朝她點點頭,鬆了手,他們繼續跟着周老闆前行。
“王妃,釀酒是個冗繁複雜的過程,需要先將糯米洗淨蒸熟,然後進行晾曬,再均勻的拌上酒麴,這個酒麴需要搗碎,糯米浸到酒麴中,再過濾曲汁,然後再放到大口缸裡發酵,之後再要放進絹袋,用手擠幹,到了這一步,便將過濾後的酒裝入小口瓶,再進一步的陳釀,待到開蓋,就可以喝了!”周老闆一邊指着那忙碌的工人,及一口口大缸,一邊介紹道。
傅箏眼睛要睜的很大,才漸漸適應了釀酒室的白霧,這些白霧自是因爲蒸糯米而產生的,想着,不禁又奇怪道:“周老闆,你們酒莊叫梅子酒莊,是用梅子釀酒的嗎?”
說何何箏。“回王妃,草民這家梅子酒莊,是祖上傳下來的老字號,在普通釀酒的工序裡,加進去了祖傳的配方,就是梅子,所以,釀出來的酒,帶着梅子的味兒,很是香醇。”周老闆點點頭,簡單的說道。
何修遠笑道:“周兄這是獨門秘方,誰都不知道具體是怎樣釀的呢!”
“咳咳。”周老闆不好意思的笑笑,傅箏便聰明的不問下去了,換了話題道:“那這釀酒,很費時是不是?”
“是的,草民酒莊的酒麴都是現成的,就這釀一罈酒,都得個把月。”
“哦,我再看看。”
傅箏新奇的看着,這裡瞧瞧,那裡瞧瞧的,釀酒的工人們,因這突然到來的美婦人,也不知是熱氣蒸的,還是怎麼,一個個都紅了臉,然而,傅箏也不敢往裡走,路上時,張毅就說了,因爲釀酒室熱,工人們都是光着膀子的,簡而言之,就是隻穿褲子。
參觀完畢,回到酒莊前臺,傅箏剛要和何修遠告別,卻見身穿恭親王府下人青衫的小廝急急進來,朝着她和張毅躬身道:“稟王妃,張管家,王爺回府了!”
此言一出,何修遠熾亮的眼神,緩緩黯下去,張毅大驚,立刻道:“快快回去!”
而傅箏小臉慘白,傻楞在了原地,她難得趁他不在出府一趟,竟然這麼巧被抓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