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闊無垠的天地間,百里揚沙,天地蒼茫,喋血的夕陽下,一片靜默。
三國大軍,呈三角形對峙,從午時開始,直到黃昏。
原因,只有一個,關鍵的人物葉湘琳在大軍開出後,突然昏迷在帳,軍醫看過之後,只能靜等她醒來。
葉跡舜和葉跡翎坐在馬上,一襲戎裝,於三軍陣前,並排而立。
百丈外,金騰雲亦威風凜凜於馬上,身旁是已被梳洗過,看起來還不算太受過摧殘的太后,由兩名武將押着,將刀擱在她脖頸上。
另一端,傅尋琰鎧甲佩劍,冷冷的在靜觀其變。
帳中,何修遠照顧着葉湘琳,看着她短短數日,消瘦憔悴的模樣,他止不住的嘆氣,許是聽到他的嘆氣聲,葉湘琳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皮,努力的從乾啞的喉嚨裡擠出話來,“表哥……”
“表妹,你可算是醒了!”何修遠頓時驚喜,忙起身端了水來,扶抱起葉湘琳,“喝點水潤潤,你心裡負擔太重了,軍醫說你是鬱結於心,過於緊張不安,纔會昏厥的。”
葉湘琳喝下幾口水,感覺舒服了點,才問道:“表哥,仗打起來了嗎?情況……怎樣了?”
“都在等你呢!”何修遠又是嘆氣,放下水杯,徐徐說道:“表妹,你聽我說,你是真的對金騰雲下不了手嗎?”
“嗯。”葉湘琳點點頭,咬脣道:“我自小到大,連只兔子都沒殺過,皇兄叫我殺人,還是殺他,我……我害怕,也不想啊!”
何修遠凝重了臉色,“表妹,你有幾分把握,那金騰雲是真愛你的,肯願意爲了你而付出?”
“我……我不知道,反正那晚,他是堅決不走的,還是我逼他,他才走掉的。”葉湘琳茫然的看着何修遠,“表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有個主意,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你先聽聽看。”何修遠說道,“皇上給了你匕首,讓你殺金騰雲,那麼,如果你能讓金騰雲安全放回太后,又能捨南疆而退兵,和大鄴大周簽定永不互犯條約,皇上就或許能饒過你,你覺得呢?”
葉湘琳立刻問,“那要怎樣流星才能答應呢?他都開出那樣的條件了,我……我跟他去大阪,他會待我好嗎?皇兄說了,我們倆人是敵對國家的,他父皇不會答應我們在一起的!”
何修遠說道:“那就要看金騰雲的本事了,聽說大阪皇帝有三子,長子太子才幹平平,次子貪圖享樂,唯有三子金騰雲承襲皇帝,精明睿智,勵精圖治,深得皇帝倚重,當然這應該是他身在大阪時,百姓對他的評價,如果是這樣,他定然是很受寵的,興許他可以說服皇帝,從此大阪大鄴兩國友好,你名正言順的嫁給他,當然,這是我往最好的方向想到的,也可能情況比這壞,那你的下場會怎樣,就不好說了。而要讓他答應你,也是要取決於他對你的感情能深到什麼地步,是否會願意爲了你放棄宏圖霸業,所以,表妹你聽好,你不殺他,那麼就以死相逼他,不過得是假裝的,你可別真傷了自己,這也能試探一下他對你的真感情,如果他不願意放棄,那麼這種男人不值得你愛,更不值得你如此付出,以後你就好好做你的大鄴公主,再不要想他,聽明白了嗎?”
“表哥……我明白了,如果他能爲我放棄進攻,我便隨他去,不論身在大阪,我會有怎樣的下場,相信他也會拼死保護我,我們能生死在一起,我也無悔!”葉湘琳在楞了半響後,展開了笑顏,只是眼眶中,有淚泛出。
何修遠點點頭,“那便好,皇上考慮的,自然是私人感情之外的事,只是可憐你一介女子揹負了!”
“我不怪皇兄,他是皇帝,要以整個大鄴爲主的,我理解他。”葉湘琳抹掉眼淚,眸中涌上堅毅,“表哥,我們現在去吧!我做好準備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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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然然騰。隨着太陽西沉,日暮升起,金騰雲的耐心被完全磨光,表面故作的鎮定自若,也漸被心中的焦急所替代,幾個時辰了,昏迷這麼久,是不是她……
太后早已站不住了,身子突然一軟,滑落在地上,武將要拉她起來,金騰雲擺擺手,“不用了,看緊就好。”
二皇子更是沒耐心了,幾欲吼人,卻每每被金騰雲凌厲的眼神給嚇回去,只得滿臉怒氣的等待着。
而大鄴這一邊,葉跡舜亦是着急上火,但臉上不顯半分,以免亂了軍心,葉跡翎一派淡然,他就知道,事情不會那麼順利,琳兒既然敢私放金騰雲,又怎會狠心殺金騰雲?女人的癡心,往往是最沒理智的。
他只關心的是,希望動亂之時,能順利的暗殺掉太后,只要太后一死,大鄴便沒了顧及,便可大舉進攻了!
然而,結果往往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靜默的天地間,突然有馬蹄聲起,刺耳而震破人的心絃,幾乎是所有人,都在這一瞬間,迎向那一方——
兩騎快馬,披着幕色,疾奔而來,馬上,何修遠神情肅穆,葉湘琳肩上的披風,在寒風中張揚,堅定的眼眸,盯着前方,露出幾抹決然來。
“終於來了!”
葉跡舜低嘆一息,示意士兵們讓開一條道來,兩匹馬衝進,在他們身前勒馬停下。
葉跡翎看向葉湘琳,神色複雜的囑咐道:“琳兒,千萬小心,如果情況有變,即刻回營!”
“是。”葉湘琳點點頭。
金騰雲遠遠的瞧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顆心激動的幾乎要跳出來,遂大聲喊道:“葉湘琳!”
“流星,我來了!”葉湘琳驅馬上前,嘶喊道:“你聽着,你抓走我母后,我恨你!你的條件,我不答應,你馬上放了我母后,否則你會後悔的!”
“琳兒!”葉跡舜一怔,看着葉湘琳的目光,陡然變得犀利,這根本就不是他教給她的話!
然而,葉湘琳卻不理他,催着馬一步步上前,看着金騰雲,竟綻放出蒼白的笑容,連稱呼都跟着變了,“大阪三皇子,我葉湘琳何德何能,竟讓你大動干戈,你想要我,還想要宏圖霸業,好啊,我成全你!”
語落,她從袖中猛的抽出一柄匕首,寒氣逼人的利刃,驚晃到所有人眼前,金騰雲一驚,立刻吼道:“你要幹什麼?”幾乎是同時,從馬上縱身一躍,便飛向了葉湘琳!
“站住!”
葉湘琳大吼一聲,將利刃抵在了胸口處,“你敢過來,我馬上刺下去!”
“不要!”
金騰雲脫口吼出,在五十丈外停下了步子,冷毅的俊臉,染上恐慌,眼神中的焦慮更甚,“琳兒,你別衝動!我並沒有想殺你母后,只要你跟我走,讓你皇兄割讓南疆給我大阪,我馬上便放了太后!”
“哈哈!你妄想!”葉湘琳突然大笑起來,心底存留的那一絲希望破滅,原來他愛她,不過如此……兒女私情,怎敵得過江山大業?
“琳兒,我有我的苦衷,並非你想像的那樣!”金騰雲太瞭解她,所以看她的表情,便知她誤會了,忙急喊道。若拿不下南疆,他根本無法向父皇交待,父皇就不會允許他和她在一起!
“我想像的怎樣?是我看錯了人,金騰雲,我恨你,死都恨你!”葉湘琳嗤笑,手中的匕首揚起,在她如花的笑顏中,用力的刺向了左肩胛骨,本是假裝,此刻卻成真,心死,活着,真不如死……
“琳兒——”
“琳兒——”
“琳兒——”
“表妹——”
幾道驚喊聲,此起彼伏的響徹上空,三軍動容,金騰雲、葉跡翎、葉跡舜、何修遠四條人影,從馬上飛躍而出!
太后連聲音都發不出,便昏了過去!
鮮紅的血,噴薄而出,染紅了一方衣袖,葉湘琳從馬上跌落,翻滾在地上,疼痛讓她幾欲昏厥,看到向她飛來的身影,她殘存的理智,讓她再次舉起了刀,卻是抵在了脖子上,面色蒼白,歇斯底里的吼道:“都不要過來!”四個男人倉皇止步,金騰雲急的額上冷汗直流,“琳兒,你怎麼能做傻事?快放下刀!”
“我最後問……問你一遍,你放不放我母后!”葉湘琳虛弱的問道。
金騰雲撕裂的心,也跟着滴血,“琳兒……你寧可死,也不要跟我在一起嗎?出身不是我選擇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敵對!”
“你放不放!如果不放,我就刺下去!”葉湘琳不聽他的無奈,只是堅持問他,她已感覺肺裡的呼吸越來越緊了,眼前也越來越黑了……
葉跡舜三人,眼睛死死的盯着她手中的刀,尋找着合適的時機,想搶回她的刀……
金騰雲全身在顫抖,驚恐的伸出手,道:“不要!琳兒千萬不要刺,我……我放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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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湘琳咬着牙,堅持着一口氣,“你退兵,我還要你退兵!南疆……南疆不可能讓給你,你若不答應,就讓你的鐵騎,從我身上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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