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極黑極涼,深秋的夜裡,有涼風不斷的滲入衣領,令人渾身打顫。夜幕的深沉,如一張大網,將唯一的月光也網住,天地一片漆黑。
月黑風高,這樣的夜,似乎連老天都在幫忙,葉湘琳哆嗦了下身子,繼續往前走去,她出來的急,沒帶披風,這會兒真是後悔,但肯定不能返回去拿,好不容易待宮女睡着了,才偷跑出來的。
天牢外,守衛見到葉湘琳,皆是一楞,都過了子時了,這是要……想着,便趕緊跪下參拜,“見過三公主!”
主裡裡去。“閃開,我要進去!”葉湘琳冷冷的命令道。
“三公主,這半夜三更的,您……”
“本公主想幾時就幾時,皇上又沒規定,說本公主探視還有時間!讓開!”
“是!三公主請!”
葉湘琳踏上臺階,深呼吸了口氣,輕車熟路的往裡走去,守衛剛要跟上,她立刻回頭,“別跟着本公主,退下!”
“是!”
聽着外面隱約傳來的對話聲,昏睡過去的金騰雲,猛然轉醒,又側耳聆聽了稍許,眸中綻出狂喜的光芒,是她,是她來了!從昨天她來看過他一次後,便再沒有來過,他還以爲,她真的聽他的話,和他永別,另覓駙馬了!
葉湘琳一步步走近牢房,長長的過道里,空無一人,守衛在外,其它牢房也是空的,她暗自觀察着,然後趴在了鐵欄上,什麼話也不說,只是深深的凝視着金騰雲,他亦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相顧無言,唯有兩行清淚滑落臉龐……Pxxf。
不知如此相視了多久,葉湘琳終是先開口,嗓音低啞的厲害,“你餓麼?他們有沒有打你?聽說你中掌了,厲害麼?”
“我都好,不用擔心。”金騰雲輕搖頭,兩三日未曾梳洗,他自知自己此刻的狼狽,不由的又偏過了臉。
葉湘琳緊咬了脣,朝外望一眼,迅速從懷裡掏出一串鑰匙,隨便拿起一把去開門上的鐵鎖,第一把不是,又換一把,還不是,第三把時終於開了,她急急的進去,便見金騰雲震驚的看着她,她又急着尋鑰匙去開他身上綁着的鐵鎖,果真如她所料,這串鑰匙裡,不僅有鐵門上的,還有牆上鐵鎖的鑰匙,因過分的焦急緊張,手抖的厲害,鑰匙插進去,半天才打開,鐵鏈落地,發出“咣噹”的響聲,嚇的她緊捂了嘴巴。
身獲自由,金騰雲第一時間,不是逃離,而是將葉湘琳緊緊的擁在了懷中,他下巴上的鬍渣,摩挲着她的肩,乾澀的眼睛裡,染上撕心裂肺的疼,他低低的道:“琳兒,爲什麼要這樣做?”
“流星,你快走,我幫你引開守衛,你趕快逃出京城吧!我帶了銀票和一些點心,你路上用,我偷放你,你答應我,不要和大鄴爲敵,也不要和大周爲敵了,三國和平相處,好不好?”葉湘琳語速極快的說着,將金騰雲推開,從懷裡去取東西,他也才發現,她胸前竟鼓鼓的,一個紙包,一沓銀票遞到他手裡,她便打算出去……
“琳兒!”金騰雲一把拽住她,腥紅着雙眼,嗓音更加沙啞,“你偷放我,就算皇上肯饒你,葉跡翎也不會放過你的!你跟我一起走,我們不回大阪,一起浪跡天涯,好不好?”
“跟你走?”葉湘琳驚楞,片刻便搖頭,“不行,我不能跟你走,我還有母后皇兄,我要是走了,他們會傷心的,何況……兩個人根本就走不了,我不會武功,會連累到你的!”
金騰雲咬牙,“琳兒,如果你用你的命,來換我的命,我不會走的!”
葉湘琳生怕守衛隨時會進來,不住朝後望,並更加着急的道:“你別耽誤時間了,一會守衛會進來查看的!我沒事的,大不了他們大罵我,也把我關起來,但不可能殺我的!翎皇兄就算再生氣,有五皇嫂在,五皇嫂一定會救我的,你快走啊!流星,我們這輩子,可能做不了夫妻了,你回去大阪要記得,大鄴還有個我,爲了我不要再和大鄴大周爲敵,那就是你愛我了!還有,下輩子,你要和我生在一個國家……”
“琳兒,你在說什麼啊!”金騰雲再次將她緊抱入懷,有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她頸間,他道:“我若死了,便只能讓你另嫁他人,但我若死不了,什麼這輩子下輩子,我只要你,只要我能活着,我一定要娶你的,琳兒,求你跟我走吧,我會待你好,用我的生命來愛你的!”
“不,我不走,我要是真走了,就是通敵叛國,我對不起大鄴百姓,對不起葉家祖宗,你走吧,求你了,不要逼我,流星……”葉湘琳終於忍不住的哭起來,卻在驀地聽到外面傳來輕微的說話聲時,一驚忙止了哭,從金騰雲懷裡脫身,抹了把眼睛,有些微怒道:“你別墨跡,我現在出去引開守衛,你伺機逃走!”“琳兒,你私放我,一樣要背個通敵叛國的罪名,何不跟我走?你不走,我也不會走的,我不要跟你永別,若讓我後半輩子另娶她人,再也看不到你,我寧可死在他們手上!”金騰雲語氣依舊強勢,眼神裡是不容置疑的堅定,並一甩袖子竟然坐在了地上。
葉湘琳氣的跳腳,雖然聽到他對她堅定的心意,讓她心中甜蜜,但現在不是甜蜜的時候,今晚走不了,明早就完蛋了!
“穆流星!”葉湘琳習慣了這樣叫他,一聲低吼,他擡起頭來看她,卻大吃一驚,立刻站起,便要來奪她手中的匕首,“琳兒,你幹什麼?”
葉湘琳後退一步,將匕首的利刃往頸子上靠近了一分,表情兇狠,“你走不走?不走的話,我就死在你面前!”
“琳兒不要!”金騰雲急不可耐,卻真正的無可奈何,盯着她的眼眸,灼痛而深情,腦中突的閃過什麼,他最終點頭,“好,我妥協,我走!”
葉湘琳放下了匕首,最後看他一眼,迅速出門去,他跟在她後面,心中默默的道,琳兒,爲了能和你在一起,不要怪我!
“三公主,您出來了!”守衛聽到腳步聲,馬上迎過去,拱手道。
“嗯,我要回宮去了!”葉湘琳揉着眼睛,抽噎不停,走路身子都有些搖晃,下臺階時,一個沒走穩,竟崴了腳從臺階上跌倒滾下,“啊——”
“三公主!”
一羣守衛大驚,立刻奔向葉湘琳,金騰雲靠在裡牆上,看着那一幕,心中滴着血,明知這是葉湘琳故意製造的,已成功的將守衛都引到了她身邊,而他,腳下卻生了根似的,一步也邁不出。
“好疼啊!”葉湘琳大哭,裝作回頭看守衛,而焦急的看着那道大開的門,遲遲不見金騰雲出來,不禁一急,哭聲更大,“這麼疼,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快,快去稟報皇上和太后!”守衛中的頭兒,忙吩咐一個守衛道。
“不許去!我討厭母后,討厭皇兄!”葉湘琳任性的阻止,且更加高聲道:“我哪兒也不去,我就在這兒疼死好了!”
金騰雲眸中不斷的淚水掉落,終於,他咬破了下脣,沒讓自己發出聲來,邁出沉重的一步,最後凝望她一眼,腳下一個飛縱,黑色的身影,如離弦的閃電,一躍而出,隱匿在黑暗中,趁夜離去……
看着他悄無聲息的離開,葉湘琳腳上的疼,比不過心裡的疼,直疼的嚎啕大哭,急的身邊圍了百餘名守衛,誰要去找太醫,找皇上,她都不準,只是一個勁兒的哭,還不准他們走開,守衛們自是知道天牢裡關的是三公主的廢駙馬,大抵也猜到她哭這麼厲害是爲了什麼,所以,一個個僵在那裡,要給她看腳上的傷,也礙於男女有別不敢,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滿頭大汗。
如此,葉湘琳整整哭鬧了一個時辰多,哭的嗓子完全啞了,再哭不出來,深秋的地上太涼,涼的她全身打顫,終於承受不住的昏了過去,守衛們大驚失色,這才壯着膽子去崇文殿稟報皇上。
“琳兒!”
明黃色的宮燈照過來,葉跡舜在一干宮人的簇擁下,便袍外裹着披風,便急急的到來,身後還跟着太醫,他氣急敗壞的橫抱起葉湘琳,厲吼道:“你怎麼這麼傻呢!想凍死自己嗎!”
然而,葉湘琳蒼白的臉上,眼睫緊閉,根本回答不了他,葉跡舜罵了她,又心裡難受的酸楚不已,心疼的貼上葉湘琳的臉頰,轉身之際,低喃道:“琳兒,朕罵你,是朕心疼你,其實朕也一樣的傻,是不是?”
“皇上,現在給三公主診脈嗎?”太醫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回崇文殿診吧!”葉跡舜說着,大步離去,並吩咐着郎青,“快回宮去安排,熱水什麼的,就安排在朕的寢宮。”
“是,皇上,要去稟報太后娘娘嗎?”郎青請示道。
葉跡舜不假思索的道:“不用了,大半夜的不要驚擾太后,明兒個再說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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