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刑部侍郎連夜被衙役們從被窩裡叫出來,又連夜趕到刑部大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副悽慘的景象。
刑部侍郎言默強忍住一股股令人作嘔的臭氣,讓人趕緊找大夫來給那個好像還有一口氣在的梁平診治。
這事情絕對是鬧大了,言默覺得以自己的官階是萬萬做不了主的,於是馬上跑去了刑部尚書的家。
刑部尚書聽完自己手下的話,也是白了一張臉。
這兩個御史雖然平日裡是比較討人嫌的,動不動就彈劾這個,彈劾那個,但是清流學子之中他們素有威望啊。再說了,刑不上士大夫,他們只是被陛下關押了起來,陛下並沒剝奪他們的官職,也沒有說要如何的懲戒他們,而他們現在一個慘死,生前受辱不算,死後還被鞭屍,一個生死不明。這可都是發生在他所轄刑部的事情啊。
這萬一要是被人鬧了起來,陛下要平民怨,要找一兩個替死鬼出來的話,他可是首當其衝的。
去球啊,這種時候必須先保自己啊。
他當下就去了丞相府,老丞相還病着呢,尚書大人劉林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總要先撇清了自己吧。
老丞相被刑部尚書劉林半夜給叫起來,一聽,氣的當場就吐了一口血。
這是什麼?這不光光是有辱斯文了!這是挑戰大齊的國法國紀。
那兩個御史都是他的學生,從科舉開始,就是他從衆多學子裡面選出來的。
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寒門學子付出的比門閥貴胄付出的更多,兩個人也算是好官了,仗義執言,所以纔將他們放在了御史的位子上,哪裡知道是自己一手將兩個學生送上了這條路啊。
老丞相不顧自己病體抱佯,顫顫巍巍的就要起來,他要上書陛下,要求處置那個目無國法國紀,膽大妄爲的孌童,以正大齊歷律,正天下朗朗清氣。
刑部尚書一看,算是找到了一個靠山了。
老丞相的摺子能到陛下的面前纔怪。
到了雲霄宮,就被張梓給扣下了。
張梓一看是老丞相要彈劾自己,他雖然入宮的時間不太長,但是老丞相是什麼樣的人物他還是聽所過的。這個人輕易不管閒事的,你可以說他圓滑,可以說他世故,就連前皇后和前太子鬧的那麼兇,他都不伸出頭來。現在他親自上書要求處死自己,張梓就知道自己的事情真的鬧大了。
老丞相之所以不管前皇后和前太子的事情,那是因爲他也看的明白,人家那怎麼鬧都是自己家人關起來鬧,他們這些當臣子的,睜一眼閉一眼就好了,無論誰最後上臺,這天下都是雲家的,也輪不到什麼外族人有機會做點什麼。
但是現在陛下自己鬧的就不一樣了,他在春耕時節徵集大量民夫,這是在動搖國之根本啊,那個什麼承天台就不能等等嗎?
大齊樹敵頗多,且不說老牌的勁敵,柔然一直虎視眈眈的意欲南下,就算是西南幾個邊陲也都不是那麼太平的。大齊國力怎麼樣,別人沒數
,老丞相難道沒數嗎?
一旦國之根本被動搖了,大齊面臨的將是強敵入侵,亡國滅種。
這就不能不讓老丞相擔憂了。所以他才執意上書要求陛下收回成命。現在好了,還沒兩天的時間,陛下身邊的那個孌童又鬧出了虐殺朝中大臣的事情。
這等禍國殃民之人不除,大齊還能繼續延續下去嗎?
張梓其實是十分後怕的,他去找天誠聖人來救救自己,天誠聖人卻眯着眼看着他,“當初找你來的時候就問過你,破天的富貴你要不要。你說要。哪怕付出什麼代價你都不怕。怎麼現在富貴你到手了,代價卻是不想給了嗎?如今你深得陛下的寵信,居然還不能自保。你這麼蠢,叫我如何保你?”
張梓的面容慘白,全身一直在哆嗦。
他在天誠聖人這裡忽然悟出了一個道理,那就是無論在什麼時候,能依靠也只有自己。
天誠聖人的話雖然難聽,倒是也點化了他,他現在有陛下的寵信啊,這是連皇后娘娘現在都得不到的東西。只要抓住陛下,才能救他一命!
他雖然渺小,但是機緣巧合的讓他到了這裡,誰有能知道他會不會變成如同慕容將軍那樣偉岸的男子呢?
或許有一天,他會將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腳下呢。如同那兩個御史一樣,誰和他作對,誰就要死!
只要他殺服了天下人,又有哪一個敢在他的面前說一個不字。
陛下的聖旨已經發下去兩天了,前來應徵的民夫寥寥無幾,大家誰不知道要先種自己家的地啊。
工程進度快不起來,陛下那邊又催促的緊,工部的人和風家也十分的無奈。
工部只能在十日後上書陛下,將這種情況如實稟告。
肅帝聽聞他的承天台工期延後了,心裡那個氣啊。
“照我說啊,陛下就是太體恤那些暴民了。”張梓勸說道,“陛下一心爲民,他們又何曾將陛下的話放在心頭呢。”
說的對啊。肅帝本來頭就疼,一疼心就煩,煩來煩去的,心思就暴虐了起來。
他兢兢業業的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大事上面從沒含糊過,現在就是想建一個承天台,怎麼就那麼難!
他還沒退位,沒死呢,他的聖旨就被人家當成屁了?
“給朕抓!誰不去,就抓誰。”肅帝怒吼道。
“陛下,不是臣說的難聽,只怕有些人是那些暴民的背後主使呢。”張梓馬上說道,“這種事情還是要陛下信賴的人去監督纔可以。”
“對對對!”肅帝連連點頭,還是這些人得他的心意。
外面那些整天叫他改變心意的朝臣簡直沒一個好東西。
“朕就將這事情交給你去監督。”肅帝一看身邊的少年,覺得天下大概只有他們幾個會對自己的事情上心了。
肅帝的決定正和了他的心意。
他光有一點點幫着肅帝看奏章的權利是完全不夠的,他手裡要有實權。
十幾天前,他在詔獄用陛下的玉佩弄死了御史,這十天下來,他開始過的戰戰兢兢,後面卻是風平浪靜了下來,權利在握的感覺是那麼的吸引人。
“那若是臣因爲替陛下辦事,得罪了誰呢?”張梓柔聲問道,“陛下可要救我啊。”
“哈哈。那是自然。”肅帝想了想,主動將腰佩解了下來,交到了張梓的手裡,“你拿着去,誰若是敢阻撓你辦事,就說朕說的,你可以治他的罪!”
“多謝陛下!”張梓雙手捧着腰佩,簡直都要顫抖起來。
上一次是他偷偷摸摸拿出去的,這一次可是陛下親自賜予的。
肅帝大概還覺得張梓這樣不夠能壓制住別人,還專門下了一道聖旨,封張梓爲督辦。
督辦是個什麼官,百官都在撓頭,從沒有過,幾品也不知道,但是人家手握陛下的腰佩,又有御林軍跟着,一時間倒也沒誰敢和張梓作對,那幾個御史因爲前車之鑑,也稍稍的有點懼怕。
張梓初嚐到了權利帶來的榮耀與地位,那自是心底開心的不得了。
天誠聖人說的對,若是自己都保不住自己,那還能指望誰?
風無塵默默的看着張梓的身份瞬間擡高,眼底一片戲虐之意,人生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一朝得志,便是爛泥也有成爲明珠的時候,可是以後呢?
小師弟執着的去求見肅帝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但是當着小師弟的面已經說過自己不會攔着了,他也犯不着現在和小師弟之間起什麼衝突。但是自從那日慕容府歸來,他已經明顯的覺得小師弟與他之間有所隔膜,沒有以前那麼親密了。
無所謂。
小師弟本就是他棋盤上的一枚棋子罷了,既然是棋子,又何須顧慮感受呢。
用的好就用,用不好就棄。
肅帝並沒有將公主許配出來的意思,即便他已經讓天誠聖人又催促了一下陛下,好像陛下對待公主的事情倒是十分的堅決。他不着急嫁出公主,也不改口應允慕容千觴,一切就這麼吊着。
墨子非改名秦錦墨之後進入驍騎營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了,他現在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兵。
他樣子生的好,剛進來的時候,倍受欺負,他花少,一般是不會吱聲的,但是一次他單挑了一整個隊的驍騎營士兵之後,就再也沒人敢將這個沉默不語但是生的異常清秀漂亮的少年不放在眼底了。
在軍營裡面,最硬的還是拳頭。
秦錦墨的武藝被裴東成給看中了,選在自己的身邊。
除了慕容千觴沒人知道秦錦墨之前是哪裡來的,漸漸的大家也就習慣了軍營之中有這麼一個武藝奇高的少年的存在。
因爲他的沉默,倒也不是交不到朋友。
秦錦墨一直都在努力,五年之約在他的心底生根發芽,還有小郡主的信,他都已經倒背如流。
他會在晚上的時候想起小郡主,不知道小郡主現在過的到底怎麼樣,放走了他,她會不會受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