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黑胖子說有事,要先回驛館歇息,方含少本不想走,但似乎對黑胖子的決定無法否決,感覺到,方含少對黑胖子似乎有種說不出的畏懼。

樹上的烏鴉還歪着腦袋,轉着烏溜溜的眼珠盯着我。怎麼辦?龍鴉交代的事沒完成,這要是去了要怎麼面對他。而且我和方含少之間還真沒什麼血海深仇,頂多就是厭惡鄙視外加唾棄而已,但他和龍鴉之間呢!是殺父之仇?奪妻之恨?誒!最後這個不太可能……我看,頂多就是偷了他家的高壓鍋吧!

算了,任務沒完成他心裡總是不爽的,還是等我想辦法拿了方含少的人頭再說吧!在樹底下又站了站,覺得這真是個好主意,我就不信,我們隔這麼遠,他的禁箍咒還能遠程遙控,把我給念死不成!想到此,肯定的點點頭,回房該幹嘛幹嘛。

三日後,我仍是不得其法,方含少天天都不在驛館,茅廁也不在,要我怎麼取他的人頭。連那黑胖子都不見蹤影。在這麼下去,明天他們這幫人可就要走了,到時,龍鴉的臉色肯定……

“將軍將軍!快出來看啊!外面飛來好多烏鴉,天都遮住了!”管家在外面喊。

端着個飯碗出來一瞧,知道情況不妙了,是說怎麼吃着吃着,這天怎麼就黑了,出來才發現,將軍府的上空,方圓十里的範圍內,已經被烏鴉遮了個密不透風。

突然,一隻歇在老樹幹上的烏鴉張嘴‘哇――!’的一聲,我腦袋頓時痛得像要裂開,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來。看來!今天不管有沒有完成任務都得去上一次,否則,在我有身之年,定會有幸看到自己腦漿顏色的。

其實我是很想見他的,這幾天我跟犯了病似的,只要一看到天空的蒼白月光,就大腦抽筋,滿腦子都在琢磨龍鴉現在在幹嘛!

吃完飯,趁着夏日夕陽正是燦爛,拿消食當藉口哄得小澗早早躺下,其實他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但就是纏我纏得緊,他也不明說讓我來看他,但只要我一餐不來,他就把谷尾叫來。谷尾上了他那麼多次當,被他像耍猴一樣耍弄了那麼多次,每次都把自己氣得七竅生煙,還是不接受教訓,一叫就來,跑得比那憋屎的兔子都快。於是,被小澗氣得七孔流血的某人,便會踏塵而來,來向我暴青筋,噴口水,怒數小澗對他脆弱的色心所造成的傷害。

避開衆人視線,小心出了將軍府。這山路難行,野草灌木長得半人多高,一路披荊斬棘,好容易來到安屍窯附近,卻在一片狼草中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奇怪,這幾天我遍尋不到的人,怎麼會出現在安屍窯的附近,那背影輪廓,還有京城裡特有的衣着打扮,外加上那把顯眼的金色彎刀,我確定他們就是黑胖子和方含少沒錯。

他們兩個好像在爭執些什麼,沒過多大會,竟動起手來,當然,一向行文的方含少只有被動手的份,那黑胖子下了死手,我的眼睛被黑胖子高高舉起金色彎刀晃得睜不開眼,太陽下,血濺草木。

捂住嘴巴,連呼吸聲都不敢發出,原來還以爲那黑胖子是方含少的什麼親隨之類的,可現在,方含少的腦袋就在黑胖子的腳邊,和着鮮血和泥土,吐舌鼓眼的一路翻滾,只撞到一根從地面凸起的樹根上才停止。

黑胖子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後,彎刀寒光一閃鏘!的一聲金屬摩擦後刀已被收入彎鞘之中,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挺着厚胸邁着坦蕩蕩的步子,哼着小調就走了。

終於鬆了口起,從灌木叢裡出來,撿了幾片大葉子,想要包住方含少的人頭,可即使捧在手裡,粘稠的紅色液也難免會透過葉子流到手上,最後,乾脆提着人頭早已散亂的長髮,儘量伸開手臂,離自己遠遠的。

不是沒殺過人,不是沒見過分散的肢體,但要我這麼拿着,還是頭一次,胃裡翻江倒海,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安屍窯的。到了那兒,沒拍門就進去了,龍鴉悠閒的坐在木塌上喝茶,見我破門而入並不感到驚訝。

“對不住了!”剛說完,哇的一口,剛纔吃的那些,紅的白的綠的,全吐到他跟前。

嘔了幾嗓子,發現方含少的頭髮還被我提在手裡,手腳一機靈,將腦袋遠遠甩進院子裡,還沒等我在看那腦袋一眼,烏泱泱的黑鴉一齊從樹上飛衝下來,將那人頭啄食乾淨,連骨頭渣都不剩,要不是我扔在地上那幾片還沾着鮮血的樹葉,我還真以爲我這雙手就沒提過人頭。

“你要的……頭!”心臟還在劇烈跳動,連帶着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我,走了!”心跳的很快,我需要谷尾的扇子好好冷靜一下。

“還以爲你怕了,畢竟方含少是你們中原太子的紅人。”龍鴉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從他的語氣裡聽不到任何情緒,一貫如此!

“恩,是有點怕!”摸着胸口,速度仍沒平復下來。

“沒想到,這世上還真有你怕的東西!”

想了想,其實龍鴉這麼說也行,但我要把話跟他說清楚,不然他還真以爲我怕他了,“我不是怕頭疼不敢來,而是因爲辜負了你的囑託,實在不想看到你失望,所以,一直沒敢過來。現在,我把你要的東西帶來了!也算是完成了任務吧。”

龍鴉放下手中茶盞,我立刻拿起他剩下的一口抽光。

“嘔~!什麼鬼東西。”我扶着他椅子,正要再吐,一看,左邊已經吐滿了,於是,往右……

嘔了半天嘴巴里還是有股苦氣,問了句:“你身體哪不舒服嗎?喝的什麼藥?”

“你的話太多了!”

“我關心你嘛!”

“關心我?爲什麼?”

“哪有那麼多爲什麼,想這麼做就去做羅,又沒什麼損失,其實……心裡還挺樂呵的!”我笑嘻嘻的看着他,完全忘掉剛纔一路提着死人頭髮的心顫。

被他說中了,的確,我很關心他,也很想對他更好一點,說不上來爲什麼,但是覺得如果他能站在我身邊,是件能讓心情飄起來的事情。可是,但是,然而,院子裡的人頭還在角落裡仰面曬着太陽,那是一副怎樣的場景,我很想跟他親近,但我對他又瞭解多少,他可以冷靜的看着我去死,從他身上我感覺不到任何過多的情緒,我們兩個,總之,谷尾說的對,我做事情老是憑着一股傻勁。

“走吧,以後有事我會叫你!”

“走後面!”說完這句,龍鴉像是下定決定似的,再沒多說一個字。

回去路上,竟然遇到黑胖子,看着他一愣,他也是,低着眼看了我好一會兒,才笑呵呵地走過來說道:“易將軍好閒情啊,用完晚飯後出來散步的麼?只是這叢高嶺,即使是在這裡長大也難免會迷路吧!”

想想他斬殺方含少的那一刀,恐怕我在練個十年都不及他,於是靜下心,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嘴角一扯衝他抱拳道,“這正是我想問的大人的,大人您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來這裡恐怕是迷路了吧!”

黑胖子大笑起來,相當高興地拍着我肩膀說:“是啊,是迷路了,呵呵,這鬼地方哪哪兒都一樣,轉了幾圈都轉不出去,還勞煩你帶個路。”

悶頭帶着黑胖子在林下河邊穿梭,腦子裡全是龍鴉的反應,今天和他的交談似乎比平時多了分溫情,或許這只是我的幻覺,因爲他自始自終都只說了三個字‘走後面!’,或許,只是我一個人覺得溫情吧,他的少言寡語是個優點,因爲我來到這世界後,他是第一個靜靜的聽我說了這麼多廢話的人。我不喜歡服軟,遇難事也絕不求饒,以前老媽打斷了多少量衣尺我也沒承認給校花遞紙條,最後事情真相大白,原來是校花遞給我。於是,我披着滿身的與量衣尺同等大小的紅腫,悲壯的告訴老媽,打人別打臉。

風動山林,身後隱然有聲,這聲音中似乎暗藏濃濃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