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黛藺在房裡陪蕭母,蕭母問及了寒紫媽媽的事,問黛藺爲什麼不去外婆家,爲何與家裡人斷去聯繫?
她也是隨口一問,卻不小心戳中了黛藺心頭的痛處,讓黛藺沒法回答。
黛藺坐在她牀邊,小手在調弄保溼器,微偏着俏臉,只道是見過媽媽了,不方便住在外婆家。
蕭母嗯了一聲,淡淡一笑道:“昨天蘇夫人來看過我,送了很多補養品,祝我早日康復。難得她有這份心,還記得蘇市長在世之時,滕、鄒、蕭、蘇四大家族是有交情的,不過她應該還不知道你住進了我蕭家!”
她神清骨秀,一身病態,卻意味深長看着黛藺。
黛藺被提到父親的名字,一雙美目頓時一黯,垂眸沒有說什麼。
伯母這意思,就是外婆一家不收留她,拐着彎諷刺寒紫媽媽撇下女兒。而她蕭家,沒法像滕家那樣娶一個體面的兒媳婦,沒法與鄒氏家族結爲親家,既帶來經濟利益,又帶來政治權力,仕途名聲一片光明!卻不得不娶敗落下去的蘇家女兒,遭人笑話,顏面無光。
方纔書記夫人的驕傲與得意,她感受到了,精明的蕭母又怎會感覺不到?
書記夫人上門炫耀,踩到了蕭母心中的痛處,蕭母又怎麼會沒有委屈?蕭母也是官太太,也有引以爲傲的兒子,當書記夫人炫耀兒女婚事,她的雙眸不斷閃過的是對蕭梓的失望,對她的憎惡!
蕭母憎惡她搶走了蕭梓,厭惡她打亂了他們家的步調,讓她蕭家蒙羞。
如果沒有她,蕭家會娶一個高官世家的大小姐,門當戶對,家族聯姻,婚宴的排場與氣勢絕對不遜鄒滕兩家!可偏偏,蕭梓要娶一個坐過牢的落敗官家之女。
這不是鬧笑話麼?
黛藺心中悲苦,緩緩起身,含愁凝睇道:“伯母,我這就搬出這裡。”
蕭母雙目一閉,皺眉仰躺在牀上,似有操不完的心,道:“伯母不是這個意思。伯母是覺得身爲一個母親,不該把撫養多年的孩子給扔下,無論怎樣都有感情。關於你的事,蕭梓苦口婆心給我說了。我起初不以爲然,只當是一個刁鑽大小姐的‘豐功偉績’,不值一提。但看着蕭梓那麼上心,我才漸漸發現你的母親對待你的方式太過冷漠。她沒有接你過去住對吧?你流落去北京,也是蕭梓把你找回來的……”
她輕輕一聲嘆息,“我們家蕭梓怎麼就遇上了你。”
黛藺心中一陣酸澀,長眉連娟,看着雙目輕閉中的蕭母。是啊,爲什麼在遇上滕睿哲之前,她沒有遇上蕭梓?如果她先遇上的是蕭梓,那她蘇家還在,蘇蕭兩家的婚宴該會是多麼舉世矚目,爸爸會笑得多麼開心……
可是,轟動全城的新聞不是婚宴,而是縱火案。
她皎若秋月的玉顏暗淡下來,腮暈透着一抹蒼白。
晚上六七點鐘,蕭梓還沒有下班,她去自己房間接電話,蕭梓在手機裡說,【鴻宇】集團的財務有些問題,他這個新總裁需要查一查,蕭父也在公司,今天會稍晚回來。
於是她把自己關在蕭梓的書房裡,給他整理書架上的書,看他收藏的那些書。torn送給她的小狗狗則在房裡跳來跳去,汪汪直叫,把蕭父養的小烏龜打翻了,使勁咬地毯。
她蹙眉看着這白色小雪球,把它抱起放在桌上,但它又開始叫,漂亮的狗眼睛瞪得大大的,與她以前的那隻小雪球如出一轍。
她伸手去觸它,它就張嘴咬她,嗷的一聲,既可愛又潑辣,比她以前的小雪球還要歡。
但她的小雪球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是蘇家被查封的時候死的,她入了獄,沒見過它的屍體。這隻小雪球,只是一種同品種、同毛色的雪白寵物狗,血統高貴純正,藍眼睛,通體雪白,是滕睿哲買給她的。
她把伸出去的雙手收回來,任小狗狗在房裡跳來跳去,蹲下身,把打翻的小烏龜撿起來,捲起地毯。
蕭家的書房裡有好多書,像一個小型圖書館,應有具有。她想,是不是隻要她續讀,就可以做回三年前的蘇黛藺,給蕭梓臉上增光?坐過牢的人沒有尊嚴,但知識和學歷能讓她一步步站起來,養活自己,也不讓愛她的蕭梓遭受更多的流言蜚語。
也許她嫁不成蕭梓,進不了蕭家,但她努力過,相信過蕭梓。
她坐在窗邊看書,等着蕭梓回來。半個小時後,精力充沛的小雪球停止了它的歡快,軟軟趴在地上,像一個毛線團,半眯着狗眼睛,還把小身子翻了過來,仰躺在地板上。
她走過來,給torn打電話,讓她把狗狗抱回去。因爲她現在養不起寵物狗,這小傢伙太鬧騰了。
torn對她的主動來電感到很驚喜,笑眯眯說道:“我現在在家裡做面膜呢,穿着睡衣,不方便出門。小雪球怎麼啦?它是不是咬你了?小壞蛋,長那麼可愛竟然這麼不友善,我跟滕總彙報去,拔光它的小牙齒!”
黛藺把小狗狗抱在手上,對torn無言以對。
她摸了摸小雪球的小鼻子,小肉爪,發現是燙的,小耳朵卻是冰的,雪白的毛毛在發抖,“它好像發燒了。”
“啊,滕總的兒子發燒了?!”torn發出一聲心疼大叫,一把摘下臉上的面膜,從沙發上霍地站了起來,“快找獸醫!這狗狗滕總養了一段時間,若是出事了,我就要被炒魷魚!嗚嗚~蘇小姐,我這裡有醫生的私人電話,是小雪球的專職醫生,醫生很瞭解小雪球的身體狀況……”
黛藺根本沒有時間說話,torn就一陣噼裡啪啦,“蘇小姐一定要找這個專屬獸醫。小雪球是滕總的兒子,那這位醫生就相當於滕家的家庭醫生、保鏢,醫術一流,只爲滕總服務!號碼我給蘇小姐你發過去,你馬上打電話,醫生可以現在就來!”咔的掛了電話。
黛藺望着那排發過來的號碼,想了想,還是撥過去了。手機嘟了很多聲才被接通,對方沒出聲,在微微的喘息。她道:“小雪球好像發燒了,鼻子和掌心都是熱的,全身冷得發抖,你現在可以過來一趟嗎?”
對方半晌不出聲,只有濃郁的男性鼻息充斥在手機話筒裡,陽剛而平穩。良久,低沉磁性的男性嗓音從那頭傳來:“蘇黛藺,你現在在哪?”
手機裡傳來的,竟是滕睿哲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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